与涤生分别之后,若离与雪神向着犀望谷急速飞去,一开始仍在滩头等候,若离向着南边无尽张望,只想涤生为何还不到来。待东边现出第一道霞光之际,桃江如同煮沸了的水一般,汩汩升起,且江涛中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红色的手抓向两人攫去。若离心知这是阴阳童子的“九阳魂绝”,一被那些红爪抓住,便即肉身腐化,被带往幽界,急与雪神避入谷中。
若离一开始见那瘴气如此浓重,焉敢进入,只是在那堆乱石之前等候,及至桃江水化作一道百丈水帘冲天而起,然后在涤生笛声中化为飞沫乱霰之后,只听得一阵水声加上破空之声,一个影子迅速往犀望谷飞来。她哪里知道阴阳童子因被涤生手中回风草灵珠所化的玉笛震散了灵魄脉封,九阳煞气倒灌自身,十成功力去了七八成,只有尽快飞回他那阴阳泥潭,方能保住灵命不失。此时如若离大着胆子迎上,正可趁机除了这妖人。平白错过这等大好机会,致使日后二斗阴阳童子,陷身万丈泥潭,更酿出了无可悔改的错处。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若离心想即便瘴气有毒,自己身上还有三枚赤神珠,应能抵御,便急与雪神尽快从乱石堆上的豁口纵入谷中。与涤生一般,他们沿着仄道跑入,也见到了那阳灵火犀,若离大惊。后有妖人,前有这令仙凡闻风丧胆的神物,该如何是处。可叹人之机缘,冥冥前定,欲避也是不能。若离身边同样带了雪神这虽通人性却无常人见识的神兽,哪里知道厉害,便跃起欲往阳灵火犀身上跳过。那金犀岂能饶他们如此轻易进入,当即醒来,喷着火便扬起前蹄将独角顶来。雪神只道要被其刺中,已发出惨嘶,而雪神却挥舞双爪只是迎去,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两人见到绯雾之下谷中山花烂漫,流水潺湲,不由精神一振。
“回风草!”若离惊喜地叫出一声,便走上前去。在她眼中,一道石梁之上生满了碧绿的回风草,绿油油一片,每一株都仰天吐纳,空中一片紫色氤氲,像是滚落着一地的琉璃,迷离艳媚之极。她哪里知道这是两仪微尘阵控制了她的心神,因心焦未得到回风草不能救母亲,便化作这番幻景,却也忘了在白日如何能见到回风草?
若离在草丛中漫步,那些虚幻的宝物都挨着她的腿轻轻擦拂,似乎与她亲热已极。若离不觉自己已神痴,竟仰倒草中,只觉那千百回风草此刻如一张张婴儿面般往自己怀里拱来,有的还在她脸上亲吻。她因被草叶挠得痒了起来,不由格格笑声不停,鼻间只觉奇香扑鼻,如同饮了一碗醇香的花蜜,全身舒泰,直将睡去。
雪神无思无想,凡心无尘,倒未受到这幻阵的影响,只是见到若离突然做出无数怪状,又躺在地上形似将要昏睡,心下奇甚,便走上去。
未料雪神在若离眼里半脸赤红半脸煞白,不是阴阳童子还有谁?胸前可爱万分的回风草也突然变得青面獠牙,形容可怖的向自己脸上咬来。大惊之下扬手发出两根竹星钉,若不是雪神及时扬爪击落,几乎害了它性命。
若离向宫中跑去,雪神在后紧追不舍。经过那来回曲折的玉璧走廊之时,只觉四面八方都有阴阳童子如影随形。等到跑入那椭圆殿中,避无可避,因见到两根玉柱之中似乎也有千百个微型的阴阳童子在奔跑,叹一声我命休矣便将囊中竹星钉全部发出,无数乌金色的细针在空中爆散乱飞。然空中闪过一道金光之后,雨一般的竹星钉全被收走,那玉柱中游出一条似龙非龙的生物,瞬间便将若离缚于柱上,头顶微光闪烁,神态痛苦之极。
这殿中除了几道玉柱之外旁无他物,只有中央有个光溜溜的石台,台前地上却有个蒲团。雪神虽解人语,但毕竟只是一个神畜,如何知晓其中玄机,想去咬断那神物变作的绳索,也被突然出现的锁链禁住。
涤生见若离头顶虚影不断扩大,好似要将两人生魂榨出一般。他心中焦急异常,本想用手中玉笛也去试着砸那玉柱,但见到石台前的蒲团,突然福至心灵,竟去那蒲团上跪着连连磕头。
只闻空中一片清香,如烟雾一般在四周回绕,然后只听得空中有一女声道:“你二人既能进我玉清净宫,可见也属与我有缘。只这女孩不知礼数,心中仍有戾气未消,故此磨一磨她的性子。你这孩子,能身陷两仪微尘而自己调神归一,紧守本性,入我神殿又知礼,想是根基甚厚,颇为难得。”
涤生连连磕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若离也都是年幼无知,因躲避妖人惊魂未定,不觉冒犯仙长。望仙长饶恕她方好。”
那仙人叹道:“既已入此间,皆是有缘人。我之名讳六教全然不知,这上下三界,只有一老儿知我底细,即告诉你们也是无用。因缘前定,你二人及这冰魄雪狼,都可为我徒儿,只如今他们侵犯神殿,唯你为他们担待方可消解他们所受刑罚。你可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