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世界层是最干脆的,自从空间本源重新融入到世界中,深红的颜色立刻褪成了黄色,还在随着世界的稳固、魔力的恢复和植被的迅速生长而逐渐变浅。
是件好事。
露西塔所能想到的也不过这句话了。
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阴差阳错让这个世界发生了一些改变,还莫名担负了所谓拯救的责任,但有句话她一直没来得及告诉创世神盖娅——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过去不在此处,也就对这个世界缺乏归属感;她没有欲望,无所求也就没有焦虑感。
世界是被原住民自己毁掉的。
自己的家园,如果自己迷醉在黑夜的美梦里不肯醒来、不敢去保护,甘愿做权力者的奴隶、甘愿容忍破坏者的肆虐,最后只能依靠外来者的拯救,那只会毁掉第二次、第三次。
格兰德城的人们站起来反抗了,她们拿到了药物,即使最终失败,反抗的火种也种在了每个人心间。
这一星火种,在茫茫黑夜里比什么都重要。人们会产生渴望,对自由和尊严的渴望,那渴望足以让人们冲破一切——
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等着救世主来投喂,像嗷嗷待哺、也嗷嗷待宰的羔羊。
她把玩着自己的怀表,忽地将怀表收起来,嗤笑一声。
她会出于恻隐之心拯救遇到的人或事,就像遇到了瘟疫而带着药方去帮助格兰德的人,但不会为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停下脚步。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个世界她还没有好好看过。
魔法啊……
垦丁王都维克托黎,又会是个怎样的地方呢?
雨意憋了很久,天色发黄,闷热又烦躁,但就是迟迟不落。
露西塔穿过森林,敲响了邮局的窗户。
熟悉的金发女孩拉开了窗帘,不耐烦地喊道:“谁啊?”
“我来取信。”
女孩抽开抽屉,在一堆或雪白或暗黄的信笺里翻了半天,抽出一封牛皮纸信交给她。
信笺上落着深蓝色的花体署名,末尾字母的长长一勾显得潇洒极了。
女孩把信给她后,顺便打开门把窗前的一盆杜鹃搬回了室内,还提醒了她一句:“快下雨了,你带蓑衣了吗?”
“谢谢提醒,我带了。”露西塔笑了笑,点点头就戴上帽子离去了。
女孩怀疑地看着露西塔浑身上下没背一个包,咕哝了一声:“带了,她放哪儿了……”
回去的路上,骤雨忽降,憋闷了一天的空气终于畅快了起来。
露西塔找了个屋檐披上蓑衣、换上木屐,继续往森林里穿行。
这片森林很大,她从黄昏开始走,一直走到入夜。
雨一直没停,林中老树的树叶被急促的雨水冲洗着,急急地摇摆着。
她看不清路,四肢时不时在荆棘上划拉一下,还有一次划拉到她的脸颊。
露西塔压低了蓑帽,沉默着从灌木丛之间穿过。
衣摆从一朵野玫瑰上拂过,野玫瑰颤颤巍巍地晃了几下,落下几片花瓣。
露西塔若有所觉,停下身子,回头看去。
她顿了顿,俯身掐下那朵玫瑰,别在了蓑衣下的领口。
这场雨不好渡过。
“这样,好让你多开几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性主义的浪潮必将席卷全世界,即使我们不一定看得到那一天。
丰收与冬眠07
雨势越来越大,没有稍停的意思。
天上没有月亮,也不见群星,只有泼在人间的雨幕溅起的水烟,将四面的远山和森林都笼罩在下面。
鳇目灯怕水,镇街上的路灯都被浇灭了,好在街边的商店橱窗默契地没有灭灯,幽幽的灯光透过一扇一扇的玻璃,照亮了满是积水的石子街。
强烈的雨声掩盖了所有的蝉鸣和莺啼。
露西塔压低了蓑帽,又拢了拢自己的蓑衣,淌过主街,拐到了农场门前。
农场的院门前几天已经被她从栅栏门换成了封闭的两扇木门,门前挂了一盏黄铜的铃铛,敲一敲就能透过夜色传出很远。
她不急不缓地敲了几下,维尔蕾特模糊的声音就由远及近地传来:“来了。”
院门打开又重新关上,露西塔匆匆走到了屋檐下,将滴水的蓑衣和蓑帽放在了门口的走廊下——这条不久前加盖的走廊很是派上了用场。
她攥了攥头发和衣服上吃的水,走进客厅。
路过客厅长桌的花瓶,她抽出了花瓶里已经失水的百合,将自己在路上遇到的粉色野玫瑰插了进去。
玫瑰花湿漉漉的,花瓣上还残留着些许雨滴,触之生湿。
洗了个舒适的热水澡,露西塔换上有点皱了的棉睡裙,趿拉着拖鞋来到了书房。
一切收拾妥当,她从空间里抽出了那封信。
这封信来自垦丁王都维克托黎,落款是她寄给的那个教授,阿斯特丽德。
信封是漂亮的牛皮纸,封口的暗绿色火漆是一只鸟的形状,鸟嘴里衔着不知名的枝条。
用小刀破开信封后,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是一张有些分量的褐色底函件,一枚红宝石徽章和一张叠好的雪白洒金的信纸。
露西塔摩挲着压进纸面的细碎金箔,若有所思地展平了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