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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缪尔找路的功夫总让莉莉佩服,甚至说,惊叹,就像这次,如果不是跟着塞缪尔来这一趟,莉莉觉得自己永远都会以为修道院只能从教堂进出。

“这叫应急通道,莉莉,任何地方都有应急通道,也可以叫后门。”

“就像#039#039#039#039那一次#039#039#039#039?”

塞缪尔没说话,得意的笑挂在脸上。

“那么,你要从哪个地方开始查案呢?大侦探莉莉小姐大人。”

庭院内空无一人,四周的屋子也格外安静,显然,所有人都出去了。

莉莉并不理会塞缪尔语气里的揶揄,直直地走向喷泉:“以前我每次来,拉弥亚就会在这等我。”

“拉弥亚?她是修道院的?”

莉莉点点头:“她是我修道院认识的朋友。”

“那好办,再找你其他朋友问问咋回事不就知道了!”塞缪尔想当然。

“是我唯一的朋友。”莉莉打断他。

塞缪尔愕然,随即大笑起来:“别的人也嫌你烦!”

话音未落,塞缪尔感觉脑后遭到重击,没等他回头,就被一只手捂住嘴拖着坐到了地上。

“真……”

真奈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连接教堂的大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刚才弹琴的修nv。

三人躲在喷泉后面,莉莉露出小半个脑袋,只见修nv鬼鬼祟祟,转眼就溜进了一条小路。

“走”,塞缪尔起身跟上,同时招呼着莉莉:“你不是不知道往哪查嘛,跟着她。”

莉莉一行跟着修nv左拐右拐,以前怎么没发现修道院这么大?莉莉正想着,塞缪尔脱口而出:“这修道院还别有洞天啊!”

莉莉一惊,正想去捂塞缪尔的嘴,塞缪尔快步上前,冲着修nv的背影喊:“快别绕了,早发现我们了吧!”

修nv停在原地。

“你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来参观的。”

修nv并不回头。

“嗐,你……”塞缪尔刚搭上修nv的肩膀,修nv一个肘击,塞缪尔痛得弯腰捂住肚子,真奈一个箭步冲上前。

亮光一闪,一把刀架在了修nv的脖子上,脖子上是一张看起来和塞缪尔年纪相仿的脸。

真奈把修nv抵在墙上,正yu发难。

“嘶——”塞缪尔直起身来,“身手不错啊,谁教你的?”

“来……”

修nv嗓子里的喇叭还没扩散,一只手就捂上了她的嘴。

“我是让你回答问题,不是让你叫人的。”塞缪尔把倾着的身t直了直:“你好好看看我们这身打扮,把你们这修道院烧了都炼不出我们身上一块金子,况且这里是王g0ng,能这么容易进贼吗?”塞缪尔和真奈一左一右架着修nv,像两个门神,修nv眼神打量着三人。

“再不然就看在这把刀的面子上”,塞缪尔斜眼看了看刀,眼神再落回修nv脸上时,修nv明显平静了许多。

塞缪尔缓缓收回手,真奈也慢慢收回刀。

修nv咽了咽口水:“大人?这里可从来没有大人来过,别说这宿舍了,修道院都没见过几个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这个叫法有意思,你刚才说,这里是宿舍吗?”说话间,塞缪尔已经找到门口。

修nv立马冲过去拦在门前:“这里不让外人进!”

“我们算什么外人?”莉莉厉声问。

塞缪尔把莉莉揽在身后:“你也看得出来我们身份,我们还能进去偷啊抢啊g坏事不成?”

“不行”,修nv摇着头:“院长妈妈说以前有偷孩子的。”

“我也听过这个故事。”真奈说。

“谁偷的?”

“红发nv妖。”真奈和修nv看着塞缪尔,异口同声。

塞缪尔一愣,捧腹大笑:“这哄小孩的玩意儿你们也信啊?”

塞缪尔见二人并不作声,正se道:“反正你是偷跑回来的,我估计里面也没别的小孩吧?况且……”,塞缪尔威胁道:“你礼拜没结束就跑回来了,怎么会有人知道你放人进来了呢?”

修nv迟疑着让开,塞缪尔迅速钻了进去,像是怕她反悔。

“这是……宿舍?”莉莉的声音里带着极大的困惑。

“噢,你应该没听过这词,就是寝g0ng,一群人睡的寝g0ng。”塞缪尔笑得龇牙咧嘴,半是嘲弄。

木床,或者说,就是一张张方桌摆成两排,除了中间空出一条宽敞的过道,床与床间只容得下一人。

“他们自己的寝g0ng呢?”

“这就是他们的,他们自己的,他们共有的。”塞缪尔的笑容在脸上散去,只剩下嘲讽。

“噢!我知道了!就跟马厩一样!”莉莉兴奋地说到,“可是我的马儿住的地方都b他们大呢!”

莉莉叽叽喳喳地说着,边看边说,像在参观什么超出想象的新奇事物,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的声音。

“这里怎么除了床什么也没有?”

“我的马还有球玩呢!”

“他们好像住在栅栏里!”

“一格一格的,跟猪一样!”

莉莉转过头,塞缪尔y沉着脸,像三月的雨季。

莉莉的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周围,接着昂起头问:“这怎么住人呀,就是个猪圈!”

塞缪尔看着她那张天真的脸一阵反胃。

“蠢货。”

塞缪尔兀自走出门,莉莉在后面小跑追赶:“塞缪尔!等等我……”

塞缪尔突然停下,莉莉没来得及,栽了个跟头:“塞缪尔,你……”

“剩下的房间在哪?”塞缪尔转过身来,向修nv询问。

“我不知道。”

“刚才的房间门头上写着14,这说明最起码有14个这样的房间,我没猜错的话。”

“噢,天呐,大人,以上帝的名义,我真不知道。”修nv右手举着宣誓手势。

“你叫什么名字?”

“十四,大人。”

“十四?跟门牌号一样?”

“是的,大人。”

塞缪尔低头,手撑下巴,来回踱步,像个迷惑的小老头。

“那你认识拉弥亚吗?”莉莉从塞缪尔身后歪出半个身子问。

“拉弥亚?没听说过,我们这没有这样的名字。”修nv耸耸肩。

“那……”

“那你们是哪样的名字?”

塞缪尔刚张嘴,莉莉抢先一步问到。

“嗯……我们……”

“有人来了。”真奈转动着头,似乎在找寻声音的来处。

“那来的人?”众人一脸茫然。

“脚步声,我听到了。”真奈一脸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不好!”修nv急得直跺脚,“给嬷嬷们发现我就完了!早知道这次就不偷溜回来了,上帝啊!真够倒霉的!”

“急什么”,塞缪尔环顾四周,发现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他凑在真奈耳边说:“真奈,等会你就这样……”,与此同时b划了个手刀。

真奈没等他说完,单手抱起莉莉,三步并两步上了屋顶。

“忘记了你还有这招……”,塞缪尔抬头看着真奈喃喃自语,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塞缪尔反应过来:“哎……那我怎么办?”

真奈看了眼墙。

“你让我……”

脚步声越来越近,塞缪尔边爬边抱怨,真奈搭把手把他拉了上来。

“窸窸窣窣的什么声音?十四!你又偷跑回来了?”

一个身影走近,莉莉认出是那天接待她的院长。

十四吐了吐舌头,一副等待她发落的样子,看来并不是第一次。

“你说……她的名字和那个房间号是什么意思呢塞缪尔?”莉莉在房顶,压着声音问。

“还能是什么,编号呗,像你说的,猪栅栏,说不定哪天就被出货了,就跟拉弥亚一样。”回应她的是塞缪尔同样压低的声音。

莉莉听到“拉弥亚”心中一刺:“我是说,十四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说了编号啊,最起码,肯定有十四间房。”

“可我们这一路上并没有看见其他的房间。”莉莉顿了顿:“那个修nv……说的话听起来也不像假的。”

“她都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了,肯定不是假的”,塞缪尔挠了挠头:“说不定……只有这一间房?”

“不可能!”莉莉激动起来:“我之前来的时候人可多了!”

“那就是他们都不知道别的宿舍在哪,不过……这有什么意义呢?”

“最近老鼠确实有点多,特别要关紧门窗,别放进来。”院长盯着十四,一字一句地说。十四强装镇定:“那当然了院长妈妈!”

院长盯了好一会儿,像是把她钉在十字架上,十四仿佛在经受火烤,是那罪恶的nv巫,是那邪恶的偷孩子的红发nv妖。

“行了,我会叫人来处理老鼠的事的,下次别自己回来打了。”

院长走了过去,十四长舒一口气。

莉莉看着离去的背影,她有种冲动,冲动得想跳下去找那个背影问个清楚,她想让那个身影跪下,忠诚地回答她剩下的十三间房在哪、为什么十四只有编号这种名字,拉弥亚呢?拉弥亚也只是一个编号吗?

“莉莉!你g嘛呢!”

莉莉回过神来,发现塞缪尔一只手压着自己,而自己过半个身t已经探出屋顶。

“你不会是想下去问她吧?聪明的莉莉公主。”

莉莉沉默着,半晌才开口:“大人们为什么都不说实话呢?我问她们,她们要么说谎,要么说别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上次来问了她们什么,莉莉,但是既然不公开说的那就叫秘密,你最好不要直接问#039#039#039#039拉弥亚为什么si了#039#039#039#039这种愚蠢的问题。”

等到院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三人从屋顶下来。

“你还在呢?怕我们继续捣乱还在这守着啊?”

十四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回塞缪尔:“嬷嬷说了,面对大人要最后走,要看着大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能自己走。”

“你们还学g0ng廷礼仪?修道院不是不归乾达老太婆管么?”

莉莉上前,像是确认:“你们都是十四十五这样的名字?数字?”

十四点点头:“反正我们那屋的都叫十四,也听院长嬷嬷她们说过十五十六这些名字。”

“那你想……有名字吗?”莉莉不知怎地,突然想问她这句话,“我以前有个朋友也在修道院,她也没名字,我给她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如果你想的话……”

“我有名字。”十四昂起头,骄傲地扬起嘴角。

“托米丽司。”

寒冬来临,距离上次和塞缪尔去修道院不知过了多久,自那以后那条小道就被封了起来,连塞缪尔这种寻路犬都没法找到别的入口,似是有人发现了他们这几只“小老鼠”。

伊甸园的冬天总是来得无情,快速卷走一切温度和生机,赶在雪花到来前,王g0ng里举行了今年最后一场g0ng廷活动。

“太冷了,我可真讨厌冬天。”

莉莉打了个寒颤,像是要把身上的寒气都抖掉。

该隐搂着莉莉搓着她的臂膀,莉莉刚想靠过去。

“注意你的仪态,莉莉。”该隐并不侧过脸,“等会就点火了。”

莉莉觉得他脸上像结了层冰,散发的冷气快要扑到她身上,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亚伯看了眼该隐:“莉莉,你知道冬天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春天怎么来的冬天就怎么来的呗!”塞缪尔cha嘴道。

亚伯继续说道:“在很久之前,大地没有冬天,掌管丰收的nv神德墨忒尔能给予大地生机也能令大地枯萎,直到珀耳塞福涅,也就是她的nv儿,被冥王哈迪斯看上,大地裂开,吞没了珀耳塞福涅,珀耳塞福涅吃下石榴籽因此无法返回人间,德墨忒尔的愤怒让大地颗粒无收,最终哈迪斯同意珀耳塞福涅每年四分之三的时间待在人间,剩下四分之一,是没有珀耳塞福涅的严冬。”

“噢!哈迪斯把德墨忒尔的nv儿带走了,也把我们的暖和带走了,哈迪斯真坏!”莉莉皱着眉头。

塞缪尔环顾四周,nv士们的身t包裹在高领和长袖里,不见半分肤se。

“哈迪斯把我们的暖和带走了,哈迪斯真坏。”

“你也会冷?”亚伯带着难以置信的笑,看着没有穿任何外套、也没戴手套的塞缪尔。

火苗欻地一下从火盆蹿起,亚当举着火炬,另一只手张开,像是要把天地拥入怀中:“继天神之志,伊甸火种,永世不熄!”

语毕亚当把火炬掷向角斗场中央,一声枪响,角斗场大门打开,涌出两拨人开始争夺cha在地上的火炬,观众席爆发出呐喊声。

“拜托!加把劲啊!我的钱可全压你们了!”

“伊迪,瞧你那贪婪样!”

瓦戈夫人头顶着一顶j冠帽,不知道费了多少只白鹭才做出头上开屏的样子,羽毛汇集处是那只可怜的白鹭的头,当然,眼珠子换成了两颗价值不菲的黑碧玺。

“你不是也投了?”

“我投了对面。”

试图在冬日留住春天的不只瓦戈,nv士们的头上成了展示先生们秋狩成果的博物馆。

“啊哈!春天,在nv人的头上盛开!”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搂着他身旁的美妇,美妇的帽子上粘着五六只se彩斑斓的鹦鹉,美妇随着胖男人的心情身形摇晃,哦上帝,她准是在扮演晕头,她的轻佻与其他夫人的端庄形成了鲜明对b。

“妈妈,你不会真要让我嫁给那头恶心的肥猪吧?”望着这一幕的一位nv士皱着眉头。

“注意你的言辞,米娅,你应该学学你的姐姐,为家族荣耀的续存搭上一切桥梁。”她旁边的年老nv士正襟危坐,寒风丝毫没有阻挡她的优雅。

“希德大人好歹长相英俊,妈妈,我可不想给一群私生猪崽子当继母!”那位被叫作“米娅”的nv士可没她的母亲那般庄重,她的脸简直是她情绪的表演舞台。

“赛厄洛斯大人是你最好的选择。”

迦楼罗夫人不再理会nv儿的抱怨,她的目光注视着赛事。

场上b赛战况激烈,红方眼看着要掷到门框,被蓝方冲出来的一个人铲倒在地,观众席发出一阵嘘声。

“他们怎么不直接冲到门里?还要扔来扔去的?”显然,说这话的nv士并不关心这种赛事。

“只有投中才能算得分,蠢nv人。”希德盯着赛场,“我真不知道nv人来这种地方g什么?除了顶着她们那些没用的丈夫猎来的蠢鸟当展示柜,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打猎只能打到鸟?”

“我倒是知道男人来g什么的,就为了那钱袋子。”尼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面纱放下来遮着整个脸,还在脖子上绕了几圈,虽是冬天,她仍拿着把扇子在x前扇着,不知道在扇什么。

“该si!他就不知道往后传吗?要是我上场就往后传,后面没一个人防他!”

兰把面纱盘在头上,给头顶的海东青做了个窝,她激动得握着拳头站了起来。

“兰·迦楼罗你给我坐下!”尽管迦楼罗夫人压着音量,却还是听出了她的愤怒,她尽量压着怒火:“赛场是男人的事,你作为nv人,或者即将成为的nv人”,她又是x1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的小淑nv,你以后也只能坐在你的丈夫旁安安静静做一个旁观者。”

“以及……”迦楼罗夫人瞟了一眼米娅:“我以后也会给你找一个好丈夫,显然你的姨妈并没有做到好的榜样。”

热浪扑在莉莉身上,这让莉莉感到暖和,莉莉的眼睛透过燃烧的火焰,赛场上的身影仿佛在融化,同样被融化的,还有这座装了上千人的角斗场。

圆形的角斗场共有三层,每一层都向外延伸,像个倒立的帽子,当然这是亚当的说法。

莉莉眼里,这是一团飓风,赛场就是风暴中心,台风眼时刻影响着外围风向,可却是最平静的地方了。

“我真不明白这怎么是g0ng里一年中人最多的活动。”塞缪尔嘟囔着。

“没上过学的盲流当然不知道,不过这伊甸园哪来的这么多贵族,真是什么人都能继承头衔了!”该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个活动是纪念普罗米修斯的,传说以前第一个火种就是普罗米修斯带到人间,宙斯为了惩罚普罗米修斯,把他绑在悬崖上,每日经受鹫鹰啄食肝脏,人类为了反抗宙斯,一直保护着普罗米修斯的火种,传递到了今天。”亚伯解释到。

“这个b赛,模仿的就是当时传递火种的情形,你也可以理解为,示威,当然输的那方,代表的就是神。”该隐转过头对莉莉说:“莉莉,你明年上学了也会学到。”

红方把火炬扔到“门”上,呼啦一下火圈被点燃,同样被点燃的还有现场的情绪,亚当也忍不住站起来鼓掌大声喝彩。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最明显的一对便是伊迪夫妇,伊迪颓丧着个脸,又被瓦戈夫人嘲讽了一番。

“我输的钱也是你的钱!”

“你好像忘了谁做庄,我亲ai的丈夫。”瓦戈夫人昂着头,像刚代了晨打鸣的母j。

“那这钱……”伊迪的表情表得有些谄媚。

“庄家全收。”瓦戈夫人得意地摇头晃脑,她头上si去的白鹭都仿佛跟着眼珠子里多了几分生机。

随着亚当把印着普罗米修斯的奖牌挂在红方“火炬手”的脖子上,这把伊甸园冬天燃烧的火炬也烧光了它的燃料。

不过说熄灭还早,接下来是孩子们最ai的火焰表演,莉莉明显b刚才兴奋不少,随着火焰从演员嘴里喷出,莉莉兴奋得拍手。

“怎么那个普罗门什么的拿个东西都要受罚?”

“因为是偷拿。”

“他就不能跟宙斯那家伙商量下?”

“都要偷了!当然是本来就不给的咯!”莉莉回头冲着耳语的塞缪尔和亚伯大喊。

话音刚落,莉莉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看向塞缪尔,而塞缪尔,也正好对上了莉莉的眼睛。

“莉莉,莉莉,快醒醒……”

“该隐……?”莉莉r0u了r0u眼,眼前的身影清晰起来,定睛一看:“亚伯,是你啊。”

“怎么了我的小公主,看见我不是该隐很失望?”亚伯温柔地抹去莉莉眼角的眼眵,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似乎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会原谅。

莉莉有些愧疚,拱到亚伯怀里撒娇:“怎么会呢哥哥,你们俩太像了。”

莉莉很喜欢亚伯身上的味道,是青草地、草地上长出的树木,还有藏在草里若有似无的花香。

亚伯也像草地一样,包容着一切,好似什么都能在他身上有一席之地:“我知道你更喜欢跟该隐和塞缪尔在一起,我太无聊了,但是今天他们都没空。”亚伯抚0着莉莉的头,说不上宠溺,只是恰好的柔和,像他这个人一样,从不出错,不偏不倚。

莉莉有时想问他这样不出差错的生活有没有意思。

“想什么呢?”

“我在想……该隐最近怎么老躲着我?”

“新年快到了,他挺忙的,最近父亲总是不在,塞缪尔不也忙着酒庄越冬的事吗?”

“我能感受得到,他在刻意躲我。”莉莉的手指绞着头发,“自从那天以后。”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莉莉略微迟疑,把浴室的事告诉了亚伯。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但是那天后他就不理我了。”莉莉嘟囔着,不解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亚伯脸上百年不变的笑像被什么ch0u走了一瞬,继而又恢复:“也许……该隐他在经历青春期阵痛。”

“什么痛?”莉莉像兔子一样坐起身来,脑袋上仿佛有两只无形的耳朵竖着,“那他要看医生吗?”

“不用”,亚伯又恢复了那副笑脸,“过段时间就好了,相信该隐。”

“亚伯……”

“怎么了?”

莉莉张了张嘴,似乎把什么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懂的真多,能给我讲讲这g0ng里的传说故事吗?”

“传说那些都是哄小孩儿的,g0ng里倒是有记载的故事,叫历史,不过g0ng廷史只有史官才能进去看,还得是修书时。”

“但是——”亚伯话锋一转,“那些不涉及到我们王室生活的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只不过光在房间里跟你说你印象不深……”亚伯推了推眼镜,“不如起来吃点东西我带你逛逛。”

“好啊!”莉莉掀开被子,把脚伸进鞋子里,突然想到什么:“噢不,我今天还约了……”

“家庭教师,我已经叫他们回去了。”

亚伯总是这么稳妥。

已是深冬,蓬松的羽绒填充让人有些臃肿,莉莉的手塞在暖手筒里,却依然不时感觉到寒意,路过急匆匆的仆人险些冲撞到莉莉,看到他们手里的圣诞装饰莉莉才意识到,快平安夜了。

“噢,我要是有塞缪尔那么不怕冷就好了。”

“到了夏天塞缪尔就该羡慕你了。”

莉莉的步幅慢了下来。

“怎么了?莉莉。”亚伯抬头看了看十字架,“你不是对教会的事从来没兴趣吗?”

“我想看看有兴趣的人眼中的教会。”莉莉眨眨眼。

今天不是敬拜日,教堂里并没有来访的信徒,两侧的彩绘玻璃窗画着圣经故事,yan光筛过花窗让教堂充满斑斓的se彩。

“圣经中圣母有七苦,一是预言苦难,二是逃难埃及,三是耶稣失踪,四是耶稣受苦,五是耶稣si亡,六是拥抱遗t,七是埋葬耶稣。”

“她的孩子也被带走了,是妈妈失去儿子的痛苦。”

“的确”,亚伯停住,注视着耶稣像,耶稣低着头,不知是否看向他,还是纯粹地因为荆棘冠的沉重:“玛丽亚,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他注定成为伟大的圣人,你的痛苦也注定从预言开始,你要眼睁睁看到预言成真,你的儿子离你而去。愿上帝怜悯丧子之痛的你,赐你在天堂得以和你的孩子重聚。”

亚伯闭着眼在x前画着十字,他站在讲经台下,一道光打在他的脸上,光线中漂浮的尘埃像要和他宁静的脸庞融为一t。

莉莉有一种再不叫他他就会飘走的感觉。

“亚伯,有没有人说话你特别适合做神父?”

亚伯睁开眼,温和地笑道:“莉莉,你这是不让我结婚生子了。”

莉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亚伯,你对修道院了解多少?”

“莉莉,你的话题转得很生y。”

莉莉不置可否,毕竟这才是她想听的东西。

“修道院收养了一些孤儿,刚好教堂需要唱诗班,等他们长大了有些选择继续留在修道院里,有些就出g0ng了,我了解的就是这些。”亚伯顿了顿:“不过……好像香音舞乐也是从里面选的,这你得问塞缪尔,毕竟他是未来的管家。”

“那他们的父母离开他们不难过吗?”

“莉莉,不是每个父母都……有能力抚养自己孩子的。”

莉莉低下头,睫毛的y影盖住了半张脸:“我在想……他们……会不会是被偷来的……”

莉莉对自己的结论有些羞耻,但她渴望着亚伯能给她回应,不一样的回应。

果然,亚伯轻笑起来,像是宽慰:“莉莉,要是这么多孩子被偷的话,那些父母都能组ren梯越过城墙进来把王座都给拆了。”

亚伯的玩笑让莉莉舒了口气,幸好,要是塞缪尔肯定大声嘲笑她,要是该隐肯定……要是该隐……

莉莉叹了口气。

“怎么了,莉莉?”

“是每个人都会经历……阵痛吗?”

“是的,莉莉,你再长大些,你的骨骼会撑破血r0u,你会在半夜醒来,那些微小的疼痛会连成一片,形成天边的纹路,那是生长的痛处,有些人幸运挺了过来,有些人夭折在阵痛中。”

“亚伯,你说的话太难理解了,我听不明白。”

这下轮到亚伯叹气,他左手抚在莉莉的头顶,像神父的赐福:“莉莉,你记住,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和该隐都会永远ai你。”

多年以后,莉莉才知道那是起誓的动作。

亚伯合上书,炉火烧得正旺,然而对于宽敞的大厅来说并不足够,亚当坐在壁炉正前,该隐、莉莉和塞缪尔围坐在两旁,壁炉里燃烧的橡木散发出油脂的香气,当然,还有沸腾的热红酒煮出的裹着香料的水果香气。

亚当腿上盖着毛毯,捏着汤匙舀红酒:“我很喜欢现在这种时候,以前我的父亲也是在平安夜就和我们坐在一起,那时候他的身份就只是父亲。”

乾达婆婆把分盛的红酒端给其余的人,亚当继续说:“国王、伊甸的大领主、至高君主、万主之主……人们给过我太多称呼,可我最喜欢的还是,大家长。”

乾达婆婆退至一旁,亚当看向乾达婆婆:“乾达婆婆,你也搬个椅子过来坐吧。”

“抱歉亚当大人,近日忙着圣诞的事,等会就是子夜弥撒了,您要是想展现您宽厚下人,我只想请求您让我现在回去休息。”

亚当不再邀请,却也不做任何表示。

“阿姆,你快回房吧,待会见!”

等乾达婆婆走后,亚当才缓缓开口:“你真是跟你母亲一个样,要是夏娃在的话也会这样做。”

他手上转动着一颗苹果,借着火光端详:“以前夏娃总在平安夜送我一颗苹果,我一直不明白什么意思,直到她……”

塞缪尔适时地打了一个哈欠:“亚伯,你说的那些故事都让我犯困,那些神怎么关系都乱七八糟的。”

“神话嘛,都是人书写的,一定程度反映当时人的生活状况。”

“别这么扫兴,亚伯,这是圣诞前夜,别把学校里的那套带到这来。”

该隐语气里带了些警告。

“莉莉呢?喜欢这些故事吗?”亚当宠溺地问。

“喜欢!”

“小p孩只要是听故事都喜欢。”塞缪尔双手枕在脑后,毛毯早已滑落在地,他扬起眉毛,眯着眼看她。

“莉莉喜欢故事里的什么?”亚当问道。

“yuwang。”

大厅里安静得只剩木柴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

“伏尔坎先生告诉我的,他说艺术是人类yuwang的凝结,人有yuwang,才通过绘画、雕塑、文字表达出来。”莉莉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想说话,她继续说道:“故事里的人都有各自的yuwang,他们的争吵都是yuwang在打架。”

“的确”,亚伯撑着头,眼镜有些许的滑落,略显松垮地挂在他的鼻梁上,使他看上去b平时松懈了不少:“哈迪斯有自己的yuwang,德墨忒尔也有自己的yuwang,普罗米修斯和宙斯也有各自的yuwang。”

“你还漏了一个!珀耳塞福涅!她总是被抢来抢去的,她的yuwang是什么呢?是母亲?还是丈夫?”莉莉本来蜷在沙发上,一下子直了起来。

亚当摩挲着酒杯一阵恍惚,他把被子里的酒大口喝下:“说得对!是人就有yuwang,该隐,你的yuwang是什么?”

该隐低着头像在深思,过了一会儿他抬起那双普鲁士蓝倾倒其中的眸子,看向对面:“莉莉呢?莉莉的yuwang是什么?”

他的眼睛里似乎闪烁了几下,不知道莉莉有没有捕捉到那难以捕捉的光。

“不知道,好像没有。”

对面好像泄了口气。

“塞缪尔呢?”莉莉转头。

“我?我只想大口吃r0u每天都能吃到撑!”塞缪尔砸吧着嘴里的苹果r0u把话题抛向对面:“你呢?亚伯,你不会以后要去岛上当大学士吧!”

“学尽天下所学。”

亚伯微笑着推了推眼镜。

新一日的钟声敲响,唱诗班的颂歌响起,教堂的台阶上放满了白蜡烛,钢琴被烛火包围其中,同样在其中的还有弹奏着颂歌的托米丽司。

钢琴连接着无数根风管,音符经由它们带向教堂每一个角落,恢宏的琴音洗刷着世间的罪恶,每一个落下的琴键,都是这颗跳动心脏的脉搏。

等到最后一人领完圣餐和神父的赐福,唱诗班的孩子穿着白袍拿着蜡烛从这颗心脏流出,一支支白烛在王g0ng里巡游,再现天使向牧羊人报佳音的情形。

“莉莉,给。”一支蜡烛递到莉莉面前,“反正我也不知道给谁。”

莉莉接过,顺手把自己的那支递给了塞缪尔。

“你不用……给那家伙吗?”塞缪尔有些讶异。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圣洁的歌声充斥着整座教堂,盘旋在高耸入云的顶端形成巨大的共鸣。

塞缪尔坐到莉莉旁边,在门外等得不耐烦的某人转身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同时,旁边一双圆润的手也向他递来了蜡烛。

“圣诞快乐,王子殿下。”

教堂里弹奏的曲子变成了圣诞歌,第一朵雪花落了下来,落在了一个孩子的鼻尖,孩子抬头看了看天。

“愿上帝保佑您。”孩子伸出手。

站在一处g0ng殿门口的侍卫接过蜡烛。

“谢谢你,小天使。”

愿上帝同样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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