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君笑了,接过杯子就转身去了,没一会儿又端来一杯。
凌平这一次就开始细嚼慢咽了,顺带着和胡君聊起了家常。
“你说你也不差钱,咋不请个助理,或者学茜茜那丫头,买辆保姆车坐坐呢?”
“以前从来没有出来这么久过,我也不喜欢别人跟着,还没太适应演员的节奏。不过助理公司安排了,过两天就过来,至于保姆车拍完《天龙》再看吧,我还没接到下部戏呢,暂时先蹭一蹭别人的。”
胡君一听无语了,摇头笑道:“你可真会精打细算啊……”
这段时间,凌平没少朝胡君请教,别看人家长的五大三粗,那可是差点拿了金马影帝的人物,文戏在国内一众演员里面,也是一流水准,更不是蒋新能比得上的。
他自己本就没什么偶像包袱,天天没脸没皮地就往胡君跟前凑,变着花地买一些零嘴特产孝敬人家。
胡君看着严肃,人却随和,心里跟明镜一样,哪里还不清楚凌平的想法?对于这个小家伙,他乐地过一过老师瘾,便偶尔提点几句,纠正他一些形态、反应上的错误,只不过从来没说正儿八经教对方。
他心里想着,论演技自己要甩凌平几条街,但论名气,那可就差人家一大截了。演戏本就是个严肃的东西,年轻人不知深浅一脚踏进来,可能也就是图个新鲜,三五天热乎劲一过去,谁还愿意吃这个苦啊?
意外的是,凌平还真就不像演的。剧组里不缺老戏骨,他没事从不说躲一边休息,就搬个小马扎看别人演,然后私底下瞎琢磨,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自己。
胡君一看,这怎么能行?
演戏是个系统的工作,有人是体验派,有人是表现派,你这左一榔头,右一锤子的,别把自己学成个四不像,那可就完蛋了。他看不过眼,这才开口答应给他说戏,没想到这家伙天赋这么好,短短一周时间,戏就越来越有模样了。
“今天这场戏,你的反应很不错,但想象力还不够。”
凌平眼睛一亮,知道每日教学来了:“胡老师,您细点说!”
胡君笑了笑,道:“演戏,首先你要学会分析人物,增加人物的厚度。段誉是个世家公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王语嫣美是不假,但绝不至于让段誉如此失态,应是发乎情,止乎礼,行走坐卧自有贵气,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岂会如你一般见到就傻笑,那不成了你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什么……舔狗了吗?”
凌平尴尬地笑了笑,就见胡君白了他一眼,继续道:“而且演戏最忌刻板反应,你的坏毛病就不少。比如你一着急就是皱眉,一害怕就是后退,接不上戏就喜欢偷看刘茜茜,也亏地人家小丫头经验不足,遇到个会演戏的,随便换一种反应,你的戏路估计就得崩……”
这一个多小时,尽听胡君吐槽凌平了,看到这小子一点不怒,竟然还孜孜不倦的样子,不禁见猎心喜,便打算拿出些新东西。
一个好的演员,哪怕他是面瘫,光凭一个眼神,或是本身气场的调动,都可以演出他想要的东西,今天他教给凌平的,就是角色的形态,且专讲贵公子这一个类型,至少要让他在《天龙》这部戏里实现蜕变。
胡君站起身做示范,下巴微微上扬,给人感觉首先就是挺拔,眼神却向下,透出一种漠不关心之态。
想想也是,古代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怎么可能会有贵公子和老百姓感同身受的可笑事情发生呢?
而且他一举一步,犹如尺量,并且肩不松,腰不垮,没有任何猥琐油滑之态,这是规矩也是教养,而凌平恰恰就是太随性,喜欢故意抖机灵,所以显得油。把形态上的缺陷稍微纠正一下,一样可以变得清爽。
这时候如果忽略胡君的大体格和汗卦的话,凌平还真以为身前站着的是一位浊世佳公子呢。
眼看着又过去半个小时,胡君才停下教学,叹道:“其实电影比电视剧更能锻炼演技,你以后有机会,就多去电影里琢磨,演戏不难,差的就是一股心气!”
“这话我也听别人说过。”凌平点点头:“所以电影和电视剧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胡君冷笑一声:“区别大着呢,电视剧三个月四百场戏,电影三个月一百场戏,能一样吗?人家那镜头,都是精雕细琢后的产物,那个戏才过瘾,你吖……且学着吧!”
胡君拍拍凌平的肩膀,抖着汗褂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树下静静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