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光阵阵,迷蒙中他听见永琰在耳边低声喃喃。
“润之,如今琰哥虽在关外,但朝中有刘必显操持,时时白隼互通,暗线已布,尚需时日打点,若得刘统勋与你父助力,至多三年……”以额头抵着他,轻轻碰了一碰,“旁的都无所谓,来日琰哥即便为此事身死,你亦不可消沉,不可忧劳,不可自寻短见,你只需记得,琰哥魂之归处,定是你身边,你活一日,我便护你一日。”
“琰哥……”他努力睁眼去看,只得到一记深似一记的撞击,将他的神思颠得支离破碎。
“再叫一声。”
“琰哥。”
“再叫。”
“琰哥……”
后来他的嗓子也哑了,疲惫极了,终于心满意足地蜷成一团,像只被顺了毛的小动物似的,缩在永琰怀里睡去。
一夜无梦,一切都似回到原点,只要在他身边,便是最安稳的所在。
天色微亮,润之的睡脸如婴儿般纯净,他出落得越发俊美逼人,唇边生出象征着成熟的零星几根细软绒毛,许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隐隐翘起个温顺的弧度,永琰看了许久,似乎要把他的脸庞牢牢印在心底里,反复描摹,永不相忘。
半个时辰后,永琰将他紧攥的手慢慢展开,悄无声息地为他盖好毯子,想了想,又走至案旁,提笔写下一行字,打成纸卷儿,轻轻塞进润之手里。
他于寂静之中注视着他,眼中擒着无限的温情与眷恋,宛若浸润了星辰浩瀚,而眼前人便是那银河之中最明亮的星斗,流光溢彩,令他不忍错目。
后来的许多年里,他无数次穿梭在黑夜中,努力向他看去,等待着他,守护着他,却再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拥有他。
他曾想要许这山河表里,一个安稳现世,到头来却发现,原来所念所求,皆不过一个他而已。
又过得良久,永琰终于不舍地亲吻润之的额头,起身退出门外。
离开润之身边的这几步似乎耗尽他所有力气,关上门,缓缓蹲下身来,头靠在手背上痛苦地喘息,肩背肌肉绷得极紧,如同一只身受重伤的野兽,浑身浸透了绝望的气息。
旋即起身,加快脚步自厢门出至正房,踏过院中满地喜庆红皮,毫不避讳地推门而入。
“多谢。”
“不必。”和珅放下茶杯,并未看他一眼,神色冷漠,“护身火器也好,入城关牒也罢,我所做之事,桩桩件件倶是为了犬子,嘉亲王不必言谢。”
永琰缄口不语,自怀中取出以黄绢缠裹之火铳,就近置于几上。
永琰兀自道,“包裹内有一份名单,还望和大人着力提拔。”
“你又如何肯定我会助你?”
“全无把握,但何妨一试。”
他将他的至宝握在掌中,交锋之下,胜负立现。
和珅许久方叹罢一口气,终于认输。
“我虽对你全无好感,奈何犬子一门心思要助你、护你,从前我亏欠你父亲,如今一报相抵,合该是天意。”
永琰微微皱眉,似乎并不认同他的话,却也未曾出言打断。
“嘉亲王本非池中之物,兵戎相见之日只怕不会远了,和珅别无所求,只愿嘉亲王怜恤犬子一片赤诚,届时尤记今日情分,给他一条生路。”
☆、横尸眉
朝中盘根错节,和珅明显感觉到一根暗钉打入,从平定大小和卓将领人选,到兵权一事令刘墉频惹奏疏,户部兵部出力颇殷,似谁人在背地里操持,步步抬举刘氏,却点点削减刘派与八皇子势力,渐呈捧杀之势,迫得他们接连让步,只待奋起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