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我与妖神大人并不是私定终身当共白头的夫妻,您怕是真的误会!”
顾望舒一窒。
“十余年前,我所在生长的村落遭欲水灾民不聊生,大祭司所言因百年一遇的双春致雪山上妖神燥乱不满,以我红妆披盖献予妖神,祈求消灾解难。往好说是献了新娘,其实只是当作被食物献出去罢了,所有人都以为我定会丧命于万里雪障之内,或是为野兽妖神所食,可妖神大人不仅慈悲留了我一条命,甚至赐我以微薄神力护体!”
依明双臂撑桌激动道:“于我而言,形式上确实是出嫁过,也便从此为其妻称;可是于妖神大人,我不过是个可怜贱命,强行被人塞过去的祭品,名义夫妇罢了!怎能……怎能谈及夫妻情爱恩义,何以与道兄并提!”
耳边虫鸣聒噪,一声更比一声高亢,一声又比一声,如潮水泼泻,盖面而来。
“顾道兄,您不如叫妖神大人亲自出来说明啊,他对您的一片心意又岂是我三言两语道得明!”
“……”顾望舒跟受了一道晴天霹雳似的透凉,自脚跟一路顺脊椎击中脑髓:“他现下不与你在一处吗……?”
“他不与您在一起吗?”依明四下扫了几眼,反问道。
“没有。”顾望舒隐了目光:“没有,我赶他走,要他去寻你。”
“什么?”依明惊恐颤道:“他若是离了您的庇护必成众矢之的,益州山多妖杂,藏也难藏,他……他该是去了哪!”
……
阿娟在屋内闲来无事擦拭着橱柜小屋,忽然听得一阵叮当乱响,门被“咣”一声直直撞开,
来不及惊吓叫喊,就见顾望舒踉跄着扶墙跌了进来!
“主子!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
“水……”顾望舒声音沙哑,几乎发不出声来,痛苦不堪道。
“什……什么?”
“水!我说水!”
“哦哦哦好,我这就给您倒,这就……”
阿娟才拿过水壶,都没等他往杯中倒的功夫,就被顾望舒一把夺下来,连灌几口后劈头盖脸全倒在自己头上!
水壶被失力掉在地上,随一声陶瓷脆裂声后,碎成无数瓷片。
阿娟大惊失色的看着顾望舒在面前把自己逐渐拢成个团,死死捂住脑袋按在膝间,疼痛难忍一般死咬起嘴唇浑身发抖,挤出比瓷片还细碎的自言自语。
“头疼……头好疼……”
“怎么可能……”
被迫离了他生长的土地,他是雪山上生的妖,而当下正直盛夏酷暑……又是妖力受阻,千年修为谁不眼馋,也不在依明处,他怎么活?
但这天大地大,他又不是傻子,他总能找到下一去处,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不可能,我哪里值得了,我哪里值得,我……
在阿娟惊恐的凤眸倒影中,少年手足无措的看着顾望舒在眼前撑起道水波盈盈的结界,将自己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