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裎面如菜色,盯着他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人在何处,想清楚了又倒在床上,骂了一句操。
旧朗,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城市,他昨天才来,不知道那根筋搭错才跑来的,住了这老头的房。
老头将面放在他床头的柜子上:“我讲好要供你早餐的哈,你早点趁热吃!”
崔裎被叽里呱啦的方言吵得头疼,正想起身骂人,却看见老头将面放好后轻手轻脚地关了灯,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算了,他躺回床上,就算是这老头运气好吧。
但这么一闹,人是再也睡不着了,他掏出手机来看,才发现手机早关机了。
睡是再睡不着了,索性起身到窗台前去,想看看窗外天色,没想到才踏出一步去,脚下一滑,差点直直栽倒在窗台上。
他这才发现地上全是水,浅色的瓷砖被水映出反光。而靠近窗台也叫他听见了窗外乒乒乓乓的敲击声——下雨了,还不小。
他刷地一下拉开窗帘,果然,窗户没关,玻璃上全是水,窗帘湿了一半,靠近阳台的一侧地板已经全湿了。没想到昨天晚上居然睡这么死,这么大雨就差半米就淋到他脸上了,居然一点没听见。
他没闲心打扫瓷砖上的水,反而迎着淋进来的雨往窗台走,走近了,将玻璃一把推开,暴雨瞬间淋到身上、脸上,雨滴本身带来的冲击砸得脸有些疼,他却浑不在意,权当清醒精神了。
雨幕遮盖了视线,却并不至于叫人看不清。对面隔着一条路的地方好几家店,有卖早餐的、粉面馆、也有理发店和便利店。
崔裎的视线落在那间便利店上。店面不算大,门面可能也就两米宽,招牌是很普通的蓝色字体,写着“羊羊便利店”几个字。几个小孩冒着雨,在拿什么划便利店老板支在外面挡雨的雨蓬。
崔裎这个人,可以说从小除了犯法的事,坏事基本做尽了,但趁着下雨划人雨蓬这么缺德的事他的确没干过,原因无他,他还不至于无聊到找一个便利店老板的茬。
他好整以暇地站在窗边,回身掏了掏裤兜,掏出昨天那包抽完的烟盒来,打开来发现确实没有了,索性将烟盒就这么捏在手里把玩着,看着对面那几个小孩将雨蓬划了几个大口,露出里面的东西来,像摆在外面的小水果摊,估计是小便利店的增值业务。
过了一会儿,雨蓬遮盖下的水果已经几乎全部暴露在暴雨之下,几个小孩似乎终于满意了,几个人有组织有纪律,以一个穿红色短袖的小孩为头,撤了。
原本崔裎以为早间新闻到此结束,打算去把那碗面吃了,没想到下一秒,便利店门口迈出来一双腿来。
隔了一点距离,也不妨碍他看清那双腿,白、细、且直。
起初他以为是哪个腿精美女穿的短裤,还在感叹这破地方也有这等尤物,但等那人走到门口来,他才发现是挽着裤腿,上面是一条宽松的黑色裤子,然后是一件灰色t恤,细白的小臂,紧致的腰腹,最后到胸口。
灰色t恤在胸口毫无起伏,这是个男的。
崔裎本已无心再看,却没收回眼,想着或许是个平胸美女也不一定,反正他本来就不爱大胸那一款,但下一秒,他的幻想就破灭了。
站在便利店门口,挽着裤腿的人的确是个男生,短头发昭示着他的性别,手里拿着一块新的雨蓬布,看着年纪不大,估计和崔裎差不多,十八九岁这样。
那人估计早发现了那帮小孩儿在外面搞破坏,等着人走才拿着东西出来补,倒是挺怂的。
反正没事,崔裎便靠在窗台上看着,权当是看在那双腿的面子上赏眼一观。细细密密的雨打在身上,前面的衣服已经湿了,他却不以为意,就这么看着那个男生将淋湿的一箱箱水果往屋里搬,用力的小臂肌肉绷紧,掀开雨篷布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趴在那堆东西上,腰躬着,屁股撅着。
崔裎又下意识打开了烟盒,看见空空的烟盒莫名有些烦,但这回终于是把空烟盒丢了,回身去端起那碗已经冷掉的面,几大口吃了,也没尝出味道好坏来。
旧朗的雨季威力很猛,就这么噼里啪啦密集的雨幕居然一直持续到了下午还不见一点减小的趋势。下雨哪也去不了,崔裎就闷在房子里睡觉、看电视、玩手机,到下午看到当地的气象局发了暴雨橙色预警,才觉得今天大概是走不了了,便下楼去找老头续住,正好顺便把昨天的钱给结了。
到楼下的时候老头正在客厅里自个儿和自个儿下象棋,门没关,崔裎远远看见茶几上摆着一副棋子快有掌心大的象棋,战况正胶着,但沙发上的老头居然已经睡着了。
崔裎也没客气,直接走进去,想叫人的,但最后只是轻轻踢了踢人搭在沙发边的腿,等人悠悠转醒,才说:“雨太大了,我可能还得住几天,先把房费结给你。”
老头迷茫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就笑:“住!随便住,住好久都行,钱没得的话后面拿也可以。”
崔裎不存在没有钱的可能,也就自动忽略了这句话,掏出手机来,问老头:“微信行吗?”
老头摇头,表示没有微信。
崔裎下意识皱起眉来,但想到这老头早上轻手轻脚关门的样子,到底是没发作,只问他:“那你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银行”
“黄金大道上有,哦!”老头想起什么,抓着他:“你那个摩托,是停在黄金大道不广播今天讲那边遭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