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曾经意外随着洋流飘到小渔夫所在的地方,好奇的一眼,就不能放下了。而现在,人鱼要回到属于它的出生地了,在那里才能安稳度过生长期。
舍不得,放不下。
却还是尽快为好,时间从不待人。小渔夫擦干眼泪收拾行囊,尤其是带到海边这段路,可不能被发现不妥。知道要分别了,一人一鱼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小渔夫只顾低头将它抱起,一层层用被子裹住身体,人鱼则不知想些什么,抿嘴定定看着他的动作。
上下打量觉得可以了,小渔夫喊来睡眼惺忪的侍应生,说要带生病的妻子去海边看日出。对,是妻子,在内心深处他早就认定了对方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伴侣。时值深夜,除了在酒吧畅饮的醉汉和街上的花女,以及整夜走动的几个打更人之外,大街上空荡荡的。侍应生有些犹豫,可小渔夫许以重金,又用悲戚的语气谈起妻子的重病和医生的束手无策,在要离开这里之前希望完成妻子最后的心愿。
对方心软了,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对于这般恩爱而不幸的夫妻十分不忍,便应承下来,还帮他们找来了马车。马车夫本来不愿,听说了这事马上转变态度,连连摆手不肯收钱,驾起马车就又快又稳他们送到了海边。
说来巧合,这座城市除了港口,还有另一边靠海的地方,是众人口中的情人崖,据说古时候曾有一对著名的爱侣在此处殉情,后来传来传去,就变成了象征至死不渝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观光景点,能看到遥远的海平线和最美的日出。
小渔夫偷偷把钱币塞到了马车的座位旁,和马车夫道了谢,就抱着人鱼避开那些为了日出而来的恋人们,向着人烟稀少的一处礁石走去。
没到清晨,天边连微亮也没有,海水也非常冷。小渔夫搂着人鱼一起到了海里,往外游了好一段也不肯放开。人鱼揽着他的脖子,在耳边轻声道别:“哥哥,回去吧。”感觉他浑身一震,人鱼低垂着眼,继续说道:“我要走了。”
不知道是海水温度太低,抑或是心底的悲伤太冷,小渔夫咬紧牙关,禁不住酸涩的双眼,一直在发抖,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告别的话语。四周很安静,唯有彼此的呼吸声和着潮水,千万种情绪涌上来,只能紧紧拥抱对方,不愿松手。
天空还是一片类似深黑的蓝色,随即慢慢变浅,成了湛蓝。转眼间,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霞光,越来越亮,越来越高。
快要日出了。
人鱼披散着长发,在一点点阳光下闪着微光,胸口的宝石和眼睛一样剔透的绿色,盛满了化不开的爱意。它侧过头,鼻尖触到小渔夫的脸颊,然后张开嘴,用舌头轻轻舔舐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口中尝到的味道和浸泡着的海水一样,冰冷又苦涩。
小渔夫把它搂得更紧,就像圣经里夏娃是亚当的一根肋骨所造,人鱼大概就是他心口的肋骨,恨不得深深融进去,再不分离。什么人或人鱼,什么男的女的,他所能触碰的,就只有这样一个,别的都不值得放在心上。
那双手捧起了小渔夫的脸,随后,温热的触感从彼此唇上传来。人鱼执拗地伸出舌尖描绘他的唇线,每一寸,每一毫厘,都是伴侣间最为自然的亲近。唇齿交融本该让人心生欢喜,可小渔夫只想哭,不得不闭上眼睛,以此掩饰自己的怯懦。而人鱼的吮吸一般的亲吻由轻至重,从缠绵细雨,到狂风暴雨,瞬间让彼此都忘却了即将到来的离别。热烈而浓厚,甜蜜而苦涩。
小渔夫努力睁大眼睛,却只在那双透亮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容,仿佛被铭刻在对方心底一样,深深地、深深地记住。不管了,不管了,也许之后,也许他们没有之后,就仅存这当下,还能拥抱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