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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1 / 2)

酒水一注注灌满白玉杯,浓浓的酒香飘荡在风谊殿上。看着舞姬的身姿,闻着美酒的醇香,似乎人已经醉了。

宋太师哭得眼睛红了一圈,直瞪着对面的席旻岑。

席旻岑无暇理会他,只夹着菜,填报女儿的肚子。曼允一张小嘴咀嚼,尽量多吃,否则等会两方一开战,便没机会吃东西了。看见宋太师仇恨的双眼,曼允移开眼。

自己的儿子花天酒地,不管教。等出了事,才摆出这幅样子,怨得了谁?

无声的战焰,弥漫在空气中。史明非端起一杯酒,朝嘴就是一灌。今晚他摆下宴席,本不是为了让两方吵架争论,而是想让两方和解。但一看这场景,心就灰淡了一半。

“宋太师,令郎去世,朕也大感痛心。相信令郎也不愿意看见你伤心难过的样子,节哀顺变吧。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丰晏和南胄地处相邻,事情闹大了也不好。”史明非端坐于九阶高台上,苦口婆心劝说宋太师,希望他放下这事。

反正他那个没出息的儿子,糟蹋了不少良家闺女,也为他宋家留下不少子孙后代,何必紧咬着九王爷不放?

宋太师忽然痛哭出声,拿着袖子擦眼泪“皇上,话可不能这么说啊。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九王爷淹死我儿子,就可以轻易摆脱罪名吗?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他不成气候,但也是老臣的心尖肉啊,这才多大岁数,就这么去了。老臣的心,痛得滴血啊!”故意朝着胸口,狠狠锤了两下。

风谊殿中歌声渐渐停息,唯有宋太师呜咽的哭声。

对面的大臣们,似乎受了指示,纷纷大喊要求皇上主持公道。风谊顿时殿陷入吵闹,曼允堵住耳朵,身边似乎有着一群苍蝇嗡嗡在飞。

文臣最厉害的就是一张嘴,张口就是一大串话。看着一张张嘴巴快速闭合,曼允越来越烦躁。忽地从父王怀抱中站起“重伤皇族者,该当何罪?曼允请众位大臣回答。”

清澈又坚定的眼眸,望向对面。众位大臣都被这突然冒出的小孩,惊愣了。其中一位不假思索,道:“中伤皇族,自然是死罪。”

各个国家都是皇族把权,关于这条律法,众国都有。

“那父王淹死宋鑫,还有什么错?父王和本郡主当日都在船上,宋鑫指使船夫撞击游船,好多路人都能作证。”面对众位如狼似虎的目光,曼允没有一丝慌张,反倒有着一股皇家儿女的气势,震得众臣不知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宋太师反应得快“小郡主,口说无凭。你与九王爷受伤了吗?我儿子可丢掉了性命!”宋太师一拍桌案,上面的菜肴跟着抖动,一些菜屑溅到地上。

战焰一下子升高。

曼允冷笑,这宋太师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要证人是吧?朱飞,带船夫上来。”曼允一出口就咄咄bi人,和她那张清秀可爱的小脸,一点沾不上边。

别看她年龄小,一张嘴却能说会道。光是这样,就算九王爷不在场,这孩子也能独当一面。

席旻岑嘴角微微带着笑容,允儿还是这幅模样好看。比起在他怀中做只乖巧的小猫,更加可爱动人。但越是这样,她吸引的人却越多。目光冷不设防射向九阶之上的宝座,别以为在他面前掩饰再好,他就看不出来。

可惜席旻岑眸子中一闪而逝的耻笑。他和曼允,没血缘关系。而那人,却有。单单这个理由,那个人的一切心思,都是空谈。

史明非捧着一杯酒,俯视着下面的状况。他不是没想过劝解,但九王爷和宋太师,都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劝了,也是白劝。

船夫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特别是前面一个老头,眼神似要把他吞了。

“小小民叩见皇上。”船夫双腿颤抖的往下跪,结巴了半天,才吐出这话。

“别紧张,照你当日所见的,如实说来。”史明非事前找过九王爷,也问过这事的经过。当听见宋鑫想抢曼允回府,染指她时,直接破口大骂宋鑫死有余辜。既然不能保全两方,他只能偏向一方了。

宋太师露出丝慌张。

这个船夫,正是柳莺那艘小游船的船主。当时看见有大游船撞来,他害怕惹祸上身,跳进水里,不顾寒冷,硬是游到岸边。回去之后,不仅船沉没了,还得了几日风寒。

“小人那日把船划到湖中央,九王爷就抱着落水的小郡主,突然出现。然后宋少爷带着两个公子哥,直朝游船撞来。小人怕事,就逃了。”害怕皇上不信,船夫末了还加句:“岸上好些路人,也瞧见了。”

尽管隔得远,但从岸边还是能看出,是大船撞击小船。

宋太师脸色铁青,一双手紧紧握住酒杯,似乎酒杯跟他有仇,不捏碎了,心里不痛快。

“原来是这样啊”史明非故意拖长尾音,煞有其事的望向宋太师。

宋太师能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也是个有脑子的人。当即道:“小儿并不知九王爷在船上,所谓不知者无罪,九王爷不能单单为了这个原因,就残害了鑫儿的性命啊。”

这个也有点道理,好些大臣都帮着宋太师附和。史明非不好说什么,倒是曼允突然砸碎一只酒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宋太师,你不是宋鑫,怎么知道他不认识父王?”

上好的白玉杯,碎成几瓣。啪一声,大殿又重复安静。

宋太师脑袋卡壳,一时挤不出话来。

曼允缓步走向大殿中央“宋鑫作奸犯科多次,父王不过是惩恶扬善罢了。这种英勇行为,本就该值得夸耀。但宋太师一味包容儿子,让百姓活在压榨之中,你可对得起你的乌纱帽?”

曼允吐出的话,一点不像八岁孩子。句句直中要害,逼得人喘不过气。

席旻岑听着曼允维护他的话,原本低沉的心情,顷刻变得阳光明媚。嘴中低声重复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么句富有含义的句子,也不知出于哪位奇人之口?

这才一个八岁孩子,口齿就这么伶俐。宋太师险些气得七窍生烟,厚着脸皮“我家儿子虽然顽劣,但也不是恶人!什么作奸犯科,没这回事情!”

尽管宋太师否认,但大伙心里都有点底。

曼允反问“是吗?宋太师就不怕夜里,有冤魂来找你索命?”不给宋太师继续开口的机会,曼允朝着大殿门口,吼道:“朱扬,带他们两个进来。”

众位大臣都好奇的投去目光,难道还有证人?

跟在朱扬身后的,是两个年轻公子哥。两人目光虚浮,眼圈泛黑,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两人双双跪在大殿上“小人叩见皇上。”

这两人显然比船夫有见识,见了这么多人,除了有点小紧张,没出什么丑。

宋太师一眼认出两人,这两人常年跟在宋鑫屁股后头,帮着他欺负百姓。前几年宋鑫还求自己,帮他们两家罩着生意,他也答应了。

看见两人,宋太师逐渐开始害怕。

若是这两人出来指证宋鑫的坏事,儿子死后,铁定得背上臭名入土。

“宋鑫这些年做了什么事,这两人最为清楚,不如听听他们怎么说。”曼允走到两人身边,笑着对宋太师道。

曼允小脸上,明明浮着两个可爱的酒窝,但宋太师只觉得这孩子深沉得可怕。小小年纪,就有这么重的心机,长大后指不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我们都是乾城商户的儿子,为了生意,便巴结上宋鑫,成天帮着他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两人脸上露出恐惧,害怕皇上治他们的罪“我们都是被宋鑫bi的,他说过,只要我们不帮着他,就让我们家的生意做不成。”

手忙脚乱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

“宋鑫这些年,干了什么坏事,我们全写下来了。求皇上过目,饶我们一命,我们一定痛改前非。”两个人嚎啕大哭,一只手擦着眼泪。

那名少年太监接过小册子,递给史明非。史明非刚扫过几眼,便把小册子扔向宋太师。

“宋太师,还是自己看看吧。”史明非不太高兴,乌云密布整张脸。

刚看了两页,他就翻不下去了。这朝廷到底养了多少废物?死了这么多条人命,竟然没有半点风声传到他耳朵里。

宋太师刚翻了几页,只觉得眼前一昏。两只手颤抖着,心想这次全完了。没给儿子报成仇,反倒把自己的名声搞垮了。最气人的是,对方只是一个八岁小孩!

但宋太师心眼颇多,见报不成仇,立刻跪下“皇上明察啊,老臣也不知小儿背地里干了这么多坏事。若是老臣早知道,就不会酿成今日的悲剧。”泪声俱下,宋太师极为爱演戏。那一脸震惊和悔悟,仿若真的一般。

怎么说宋太师也是三朝元老,史明非不好跟他过不去,摆摆手说道:“宋太师起来吧。你一生为南胄国操劳,否则也不会没时间管教孩子,这些都乃朕的错。”

宋太师眼皮子抖了一下,暗叫不好。

史明非继续道:“宋太师已年过五十,半生都奉献给了南胄。朕今日便放你长假,让你回去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史明非说得竭尽人情,一切都是为宋太师好。但实质上,却是削宋太师的权。

宋太师想死的心都有了,摇头摇得快脱臼“效忠朝廷,是老臣的职责。皇上切勿这么说,老臣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骨依旧健朗,还可以为南胄操劳几年。”

曼允看着这一幕,心里暗笑,宋太师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哪肯这么容易放弃削权的机会,史明非摆摆手“宋太师莫再说了,你儿子刚刚去世,还有一大堆事,有得你忙。让你朝廷和家里两边跑,朕不放心。”

再不想听宋太师的废话,史明非朝着小太监微微一点头。

那名少年太监,立即扯开嗓子喊:“皇上累了,今日的夜宴,到此结束。”

宋太师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圈套,不仅没为儿子报仇雪恨,还丢去了大权,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大殿里站着的曼允。气愤当头,拿起酒杯,朝曼允砸去。

酒杯里装着满满的酒水,在空中溅出几滴,啪嗒落到白玉地板上。

飞射而来的酒杯,逐渐在曼允眼中扩大。曼允刚想躲闪开,身后嘭然一声,席旻岑一脚踢翻了桌案。

菜碟子甩出桌案,落地变得支离破碎。桌案从曼允身侧擦肩而过,酒杯和桌案正面撞击,破成碎片。而桌案没有停止往前,直朝宋太师袭去。

宋太师惊恐万分,直到桌案当头砸下,才想要四处躲闪。但是已经迟了

桌案四脚朝天,正好砸中宋太师的肚子。巨大的冲击力,砸得宋太师原本圆滚滚的肚子,瞬间变得扁平。噗,宋太师口吐鲜血,双眼翻白,已然断气。

突然发生的一幕,血淋淋摆在众位大臣面前。好些大臣吓得躲藏到柱子后,就连刚走出大殿的史明非,也赫然转过身子。

果然,有九王爷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平静。

有其父,必有其子。宋太师跟宋鑫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属于找死的类型。

席旻岑轻拂锦袍,不慌不乱走出来,抱起曼允。瞧孩子完好无损,才面向众位大臣,道:“你们全看见了,这次是宋太师扔酒杯,砸本王女儿!”

话中阴森森的寒气,令人不敢起任何反抗之心。

宋太师不过扔一个小酒杯,九王爷你老人家扔的可是一张大桌案。一个酒杯,最多砸得人头破血流,不至于致命。而你那张桌案,一砸下去,要的就是人命!

众人硬生生打寒颤。

曼允扬起笑容,可爱的道:“重伤皇族,乃死罪哦?父王只是为了保护本郡主,才踢出桌案为我挡下酒杯,也没想到会砸到宋太师。”

这话一说出口,把宋太师的死,全归结成了意外。而看曼允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众人只觉得恐怖。不亏是九王爷的女儿啊,是不是基因太好?一家子这般聪慧过人。

史明非走近宋太师的尸体,打圆场道:“朕看这次,也实属于意外!来人,把宋太师的尸体送回宋府,风光大葬。”

于是,三天内,压榨百姓们的一大贪官宋太师,和他那个恶霸儿子,一并举行了丧礼。

全南胄人民,拍着手掌叫好。

幽幽的夜色,非常宁静。席旻岑抱着曼允,漫步走在回兆崴宫的路上。

“没想到允儿的嘴巴,如此了得。”一只手抬起曼允的下巴,席旻岑似乎想要研究研究。

下午时分史明非派出太监来邀请席旻岑,两人就知道麻烦又一次来临。曼允一抬手,提议道:“父王,此事不如由允儿为你解决。”

席旻岑自然想看看自家女儿,怎么解决这次的棘手事件。当即点头,让朱飞朱扬听她差遣。

一簇花丛边,站着一位青衣公子。一把标志xing的折扇,在冬日里扇出阵阵凉风。

“小郡主,九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席旻岑面无表情的走向他“司马少主,怎么来皇宫了?”

司马晁立刻露出商人本xing,俊雅的一笑,指着曼允道:“是小郡主请我来帮忙的,正好九王爷在,不如把小郡主欠我的银子,两清吧?”

“允儿何时欠下银子了?”席旻岑低头看怀中孩子,倒不是心疼银子,只是想明白前因后果。

曼允讨好的笑“找那两位公子哥出堂作证,自然得花银子嘛。正好司马晁在商户中最有地位,允儿当然找他帮忙了。”

司马晁出马找到两个公子哥,并谈好条件,以后会帮衬两家的生意。这两个纨绔子弟,才答应出面指证宋鑫。否则这事情,哪会这么简单?

“多少银子?”席旻岑问道。

司马晁搓了搓两个手指头“不多,就一百万两。对于九王爷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朱飞,将银票给司马少主。”席旻岑刚说完,朱飞已经掏出张一百万两面额的银票。

司马晁拜谢,双手作揖“期待下次再和九王爷合作。”说完,司马晁便揣着银票离开了。

朱扬在后面望着司马晁离去的背影,直跺脚,一百万两啊!又打水漂了,小郡主真是太败家了!

“父王以前和司马晁合作过?”抓住司马晁话中的字眼,曼允问道。

席旻岑回忆着,然后道:“合作过,否则你以为他怎么能在战乱中,捞上一笔?”靠着战争发横财,有极大的风险。没有人照应着,就怕有钱没命花。

“哦?”曼允似笑非笑,盯着父王,戳戳父王的胸膛,故意装可爱:“父王捞了多少?”

司马晁能在战争中捞银子,相信父王也会。曼允重新计算着岑王府,到底有多少家当。

“司马晁四,本王六。”席旻岑捏了捏曼允的脸颊,原来允儿还是个小财迷。

曼允瞬间睁大双眼,这么算来,岑王府的财富,比司马晁更多!司马晁是南胄首富,那么父王便是丰晏国首富,甚至于是天下首富。

本来曼允花银子大手大脚,还有一点惭愧。听父王交代了这事,顿时觉得自己是否太节约了!

风平浪静度过两日,朱飞朱扬整理出了好几只大箱子,摆在前厅。

曼允记得来南胄时,他们的木箱子镶有金丝和宝石。而这几只箱子,只是一般的木质,显然不比之前的华贵。

“朱扬,你是不是把箱子私贪,拿去典当银子了?”曼允奇怪的围着箱子,绕了一圈。

用手推了推木箱,比之前的还重了几分。照常理说,他们前往南胄已一个月,茶叶之类的东西,在减少,箱子理该越来越轻才是。

“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贪王爷的东西啊!小郡主,你少污蔑我。”朱扬趴在木箱上,一阵龇牙咧嘴,气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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