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辩解的话语,还是艰涩思考的大脑。
我感觉我们的权力关系在转变。
虽然在情侣之间用这个词语有点怪,但事实真是如此,因为在过去,单方面慨他人之慷的那个是我。
我劝柳江现实一点,别总做梦,别只想着拿爱好当工作,去找一份合适的,体面的,不会朝不保夕的工作。
现在的他站在这里,劝我别急着把自己往现实世界里扔,别那么着急把自己交去让人挑选。
换言之,多做一会儿梦,别醒。
谁能想到,在这全部都是由我大脑错觉产生的虚拟世界里,我还得接受有关于现实议题的探讨。
但我现在不想探讨,我不想去思考那种才是可取的,我想先从马桶上起来。
我们的视线对上以后,我点点头,迅速笑了一下,然后说:“可能是因为我同学都在找工作,我着急了吧。”
以上纯属放屁,我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步伐走的。
但现在,这是最好的解释理由。
说着我从马桶上站起来,避免我所形容的“放屁”和事实关联。
柳江停在原地没动,我走出卫生间,停在沙发边,回头看他,发现他依然停在原地,我读不出他表情里包含着什么。
他在害怕改变。
就像是我在如常计划里看到了这个堪称完美的柳江之后的感受。
人都害怕改变,不止是自己和环境的改变,还有身边人的改变。
他也在害怕现在的我的改变。
虽然我不愿意这么想,但感觉我和他其实像是一杆天平,一侧有份量了,有话语权了,另一侧就会浮起来,坐在高高的地方,四下张望,看似无忧无虑,实则寸步难行。
曾经我以为是我的问题,我处理不好这盏天平,但现在发现它只要存在,我们还是会彼此权衡利弊。
爱意是完美的,脆弱的,理想的,然而现实是无处不在的,无坚不摧的,反理想化的。
爱如同留在海滩上的玻璃啤酒瓶,完整,碧绿,未经雕琢,细碎的海水冲过,我们不知道最后会流向哪里,会化为那种形状。
我现在不想思考这种问题。
这里的一切沾染上现实味道后,我就感觉索然无味了。
又是片刻的沉默,柳江拧开卫生间的水龙头,我知道他没有在洗手,只是在对着水流发呆。
很快,水龙头关上了,他走出来。
一开始我以为我们要吵架了。
我们每次吵架之前的先兆都是如此,词不达意的几句对话以后,我俩之间的氛围就像隔了一层膜。
开始猜忌,开始阴阳怪气,不出一小时必定要吵一架。
我们吵架很凶,没动过手,但摔过东西,虽然通常会在几个小时后在床上和好,一天以后两人衣着凌乱地醒来——但我现在不想再来一遍这一套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