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财难舍,王镇恶心中着实不舍,但却知若不按令行事,恐怕在主公心中会薄了情分。接着往下看,杨安玄还提出召募百姓兴修水利、修缮道路,修建堤堰围造良田,让北雍州百姓有粮吃、有钱赚、有书读、有佛拜。通过这些归化政策、期以三年把原后秦之地融入治下。
王镇恶拍案赞道:“主公的见解高人一等,远胜过愚。”
信的最后,杨安玄写道:“令祖怀经世之才,蕴佐时之略,守南山之操,成一世令名。镇恶你亦有王佐之才,不在令祖之下,当不为障目小利所碍。令祖与苻天王君臣相得,愚亦望能待镇恶有如股肱,王不叛杨,富贵当共享之。”
王镇恶起身整衣,朝襄阳方向拱手道:“主公知愚,愚当誓死以报。”
…………
襄阳,原刺史衙门改成了雍公府,向两旁扩建了官署,规模更为宏大。
内堂,杨安玄会见了龙骧将军毛修之。毛修之对杨安玄闻名已久,却素未谋面,见杨安玄面容硬朗、身姿挺拔,看年岁与自己相仿,刚过而立之年不久。
相互见礼,杨安玄看着毛修之却想起前世曾在河南喝过的“毛氏羊汤”来,这位毛将军功绩名不见经传,倒是这碗羊汤传至一千多年以后,真正称得上“民以食为天”。
毛修之不知杨安玄腹中在馋羊汤,拱手道:“雍公派人相召,愚兼程而来,愿率军平灭谯纵,替父叔、族人报仇。”
说起来毛修之跟刘裕关系比杨安玄密切,但事涉为父亲、伯父报仇,毛修之肯定选择能帮自己报仇的这边。
杨安玄请毛修之落坐,径直道:“夺取益州水路便捷,但水师要从汉江入长江,而且要经过江陵,必然会惊动朝廷兵马,所以敬之只能从陆路前往巴郡江州。江州有八千兵马,愚给仲度(傅弘之字)去信,敬之(毛修之字)可前去索要四千兵马。半个月前,愚已下命巴西、巴东两郡各抽调一千五百郡军前往江州城,届时敬之将有七千兵马可用。”
毛修之心中暗凛,虽然杨安玄督梁州军事,但调动兵马怎能不通过梁州刺史司马休之,看来梁州实际上被杨安玄牢牢控制,司马刺史只是空壳子。
不过七千兵马要攻打成都府,恐怕力有不逮,毛修之知道刘裕在江陵城留下两万兵马,至少可以出动一万四千兵马夺取益州,两军若是遇上,自己如何争得过。
“所需军粮愚会命仲度供给。至于如何攻打谯蜀,由敬之全权负责,尽可放手施为。”杨安玄道:“朝廷兵马亦有夺取益州之意,所以敬之最好暗中行事,可趁谯蜀兵马被朝廷兵马牵制,趁虚取成都。”
一席话说得毛修之眼神亮起,他对益州地形熟悉,几乎可以推断出朝廷兵马进军的几条路线,正如杨安玄所说,趁谯蜀主力兵马抵御朝廷兵马,他完全有机会率一只偏师直接出现在成都府前,报仇血恨。
想到这里,毛修之起身施礼道:“多谢雍公成全,愚定为雍公夺取益州。”
正当毛修之取道上庸郡入梁州前往巴郡江州之时,刘裕写给檀道济的密信也送至江陵城。此时檀道济已经将辎重、粮草装上船舰,正在等候刘裕的命令到来。
密信中刘裕告知檀道济,让他将大军分成三路:檀道济率七千兵马从外水(岷江)北上,过平模、取打鼻、夺取成都,即当初刘敬宣伐蜀时毛修之所走的路线;臧熹率水师三千从中水(沱江)尚江而上,攻取牛鞞城;檀祇率五千兵马从内水(涪水)前往广汉郡,与广汉太守谢绚所率的郡军会合,西进与梓潼郡太守檀和之在涪县相聚,合兵攻取绵竹后再南下攻打成都。剩余的五千兵马由沈林之率领留守江陵,运送粮草辎重,防止有变。
刘裕没有指定哪路为主力,三路分进,但从兵力安排可知刘裕属意檀道济这路兵马。
“用兵之道,虚虚实实”,檀道济道:“江陵城中有蜀国细作,放出风声就说大军准备通过中水攻打成都,诱使蜀军驻守牛鞞一线,夺取成都府。”
信中刘裕告诉众人,朝廷将命司马休之为荆州刺史,索邈接任梁州刺史,他已命索邈兼程奔赴南郑,届时索邈将率梁州兵马南下支援。
七月十六日,江陵数百艘战舰浩浩荡荡逆江而上,直奔江州城。无论是走外水、内水还是中水,都要从江州城经过。
江陵谯蜀的细作将晋军来伐的消息送至成都府,谯纵召集众臣商议对策,进攻成都的路线无非就是这三条,谯纵觉得哪路都不能忽视,当然得有所偏重。
细作探知晋军主力将从内水攻打牛鞞城,牛鞞城以辅国将军谯道福领一万兵马驻守;尚书仆射谯诜率一万兵马镇守岷江东边的平模城,平南将军谯小苟驻守西北岸的打鼻城,扼住岷江北上线路;以龙骧将军谯抚之率六千兵马守绵竹关,防止晋军南下。
谯纵从宝座上起身来到众臣之间,扬声道:“晋贼多次犯境,亡我之心不死,蜀地险要,只需诸公据险而守,晋军定然无功而退,届时朕当御驾亲征,追亡逐败,夺取荆州,问鼎天下,与诸公共享荣华。”
大殿之上,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