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玄起身离席,对着辛何施了一礼,道:“愚急于求成,多亏辛主簿出言提醒,谢过了。兼听则明,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还望辛主簿能像今日一样不讳言。”
辛何松了口气,诚声道:“仆定当直言。”
回归座上,检籍受阻杨安玄心中不快,心想也不能让那些作对的士族痛快了。
杨安玄道:“命各县检籍令史整理名册,核对士族名下的佃户,顺便督促农耕,等到八月夏粮入库后再回来吧。”
现在是三月,到八月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这些检籍令史驻在各县,除了清理隐户、清仗田亩外还多了个督促农耕的任务,这也便意味着可以随时对士族的农户进行核查。
那些隐匿的农户怎么可能一直藏着,总不能让田地荒在那里,一旦被检籍令史抓到士族在有意隐户,那么杨太守的板子怕是就有理由打下来了。
辛何摇摇头,看来杨太守并没有放弃,只不过手段更缓和些,软刀子割肉,那便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
司马元显府邸,大堂内灯火辉煌,众人正在饮宴。
司马元显对左侧的张法顺道:“道直,那日谯王无礼,你不要放在心上,愚敬你一杯。”
张法顺拈须笑道:“主公待愚太厚,难免有些人觉得不快,为了主公大业,愚受点委屈算什么。诸葛武侯在《出师表》中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亦愿为主公肝脑涂地。”
王诞道:“谯王对张先生无礼,便是不把殿下放在眼中。”
司马元显被说动心思,怒哼一声,道:“若不是看在同宗份上,愚岂能善罢干休。”
后军参军毛泰呵呵笑道:“世子殿下,谯王深得大王信任,若是针对他怕是大王不喜。”
司马元显重重地一拍案几,道:“父王将朝政委于愚,但大事仍需他点头,朝中大臣才会轻慢愚。”
张法顺端起酒杯轻饮了一口,呼出口酒气道:“大王多病,又常宿醉不醒,朝臣们皆知真正作主的殿下。只是因为殿下名不正言不顺,才有人故意轻慢。”
毛泰对张法顺有些不顺眼,有意道:“张常侍想来有了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张法顺转着手中酒杯,微笑不语。
司马元显笑道:“道直,座中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张法顺道:“殿下力主讨伐王恭,兵退三家联军,世人皆知殿下英武,大王亦放心将朝政交于你打理,尚书令、左仆射等重臣皆对殿下听命行事。只是朝中大事,殿下仍需奏与大王后才施行。”
司马元显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对这种掣肘不快已久。他有权制定国策,但想要实施必须由父王点头同意。
他任用张法顺等人造势,相比司马道子日夜饮酒不理政事,司马元显被门阀士族所认可,所以桓谦等人才会有意接近。
司马元显与孙泰关系密切,司马道子得到谢輶的告发信后,不顾司马元显的反对,通过他诱使孙泰进京。cascoo.net
正因为孙泰以为自己跟司马元显关系密切,才没有丝毫怀疑。孙泰父子七人同时被斩,也让司马元显看到自己还是得听从父亲的命令行事。
“大王常醉得不醒人事,致使政务拖延。”张法顺不急不缓地道:“愚常想,万一有大变,大王又沉醉不起,该当如何?”
王诞笑道:“如今四海晏平,张先生过虑了。”
张法顺没有理会王诞,望向司马元显道:“天下臣子皆盼望世子能取代大王主政,一扫朝堂颓势,殿下可有意乎?”
司马元显纵声长笑,道:“王恭两度起兵,便连孙泰跳梁小丑亦敢动不臣之心,愚早有意重整朝纲,扫除旧弊,还望先生教愚该如何行事?”
张法顺起身施礼道:“大王总摄朝政,依仗得是扬州刺史和司徒之位,世子殿下若能让大王将这两个职位让出,便可掌控朝局。”
扬州乃京师所在,掌管中军号令天下,扬州刺史之职录尚书事,总揽朝政,三省尚书实际听命于录尚书事,相当于历代的宰相。
司徒则掌握九品中正士族定品和任官的权力,这是让门阀士族听命的官职,若这两个官位变动,朝庭的权力自然随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