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景象全全得见。
江誉清身四肢被绳索紧紧捆绑在床榻上。
他里衣大开,袒露出胸腹。
而他的胸腹皮肉皆被揭开,露出了血红的脏器。医者将脏器上的腐肉刮除后,用针线缝合着被切割开的皮肉。
小满被眼前所见吓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声音都迷失在了喉咙深处。
更惊人的是,此时的江誉清是清醒的。
他被白巾盖着脸不见面目,浑身失血惨白血脉青紫显目,身上的汗珠接连凝落着浸湿了床褥。在忍受疼痛的同时也在抑制着颤抖。
他竟然清醒的承受着开膛破肚,剥皮剜肉!……
这绝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痛楚。
这么多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许久。
医者处理好了一切,离开了这座庭阁。
至此,周围也不见一个侍人前来照看。
小满尚还在被满目血肉震惧之中。
但一想到那是江誉清,心中莫名的没有那么害怕了。
她轻慢的推开门,走进了屋内。
鼻腔中早已习惯了汹涌的血气,满盈的气息之中她只闻到了淡淡的竹木味。
紧捆着他的绳索已开解,他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褥,面上的盖巾也已被揭去。
他紧阖着双眼,眉心抖动着。头上的汗露不止。
本就清冷的面容已经不剩几分温度,像即将熄灭的残烛,生息无可阻拦的流逝着。
小满从来都知道江誉清命数将尽。但每次遇到他,打心底都不觉得他像一个将死之人。
他明明活在她的眼前,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明眸温润,薄弱的生息支撑起了他别具一格的静雅气韵。
如今得见,她才真真切切的把江誉清这个名字与死亡挂钩。
她有些于心不忍。
即便她鼓足了勇气去直面生死,但真正的死亡就在眼前时,她还是会生出一颗人心本该有的柔软。就像她给予秦蛮心位上的那一刀,在刀尖划破皮肤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下意识的收回了三分力度。
这是不可控的。
是被如何搓磨驱逐都会残留下来的属于她的本性。
这时。
本沉静的江誉清突然躁动起来。
他侧颈的血脉明晰可见,逐渐呈现出几近于黑色的血管一路延绵扩散。
痛苦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破碎而出,呼吸急促又深重,浑身肌肉紧绷发抖,不停痉挛着。
他似乎经受着比方才还要强烈的疼痛。
小满疾步走向前去,跪坐在他的床前。
意识在混沌里难以抽出,江誉清陷入了痛苦的漩涡之中根本意识不到身旁有人。
小满将手抚在他的手背,他的皮肤冰冷得刺骨。
她试图去拨开他将掌心扣得鲜血淋漓的指,阻止他的自伤。
“江誉清,是我。”
她轻声安抚着。
似乎因为听到了她的声音,他逐渐松开了紧攥的手,任由她在他的掌心伤痕上裹缠巾帕。
她轻柔的将他散失体温的手,合在自己温暖双手之间。像是小心翼翼的给予着力所能及的温度。
“江誉清,一定要活着。”
活着。
一定要活着。
现在,你暂时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