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昭迁复职一事,郡执督大人有何提议?”
江还晏忽而淡然,他持起了一开始的遵礼模样,拱手应道:
“全凭陛下定夺。”
宫人前禀师央殿外候召。
江还晏秉礼退身。
在师央走进殿阁的一瞬间。
小满浑身桎梏的庄持倏然松懈。
不及他走向前来,小满已提着衣裙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向来持礼,一丝不苟的遵循着帝臣之间的规束。
当他抬起头时,却见身前的少女盯着他的脸,像是要盯穿了去一般。
“臣的脸上,是有何脏污?”
过于精致的五官造就了他身上的不真实感。没有情绪,没有起伏,比作高岭上的云雾似乎也不合适。
应该是高岭之巅上的千年寒冰才对。
“方才江还晏说,师央与他的兄长江誉清有几分相似,在我看来,完全不同。”
他如常的勾起了看似亲和的浅笑:
“是陛下慧眼纯澈,能轻而易举的看出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师央。”
小满塑起了正肃之气:
“江还晏可作己用吗?”
这就是她召见他的目的,她想确认,对她另有心思,并且被江家割裂出来的江还晏,是否能成为自己所用:
“今日朝堂之上,江还晏递上了除赌楼之外的几处我们根本都不知道的私产,他是在自证?江廉的亲信猜忌他不信任他,要与他对立也是显而易见。江家要分权?若真如此,借他对我的心思,倒是可以为我所用!”
“斗兽场被封时,江家就已察觉有人刻意针对。民愤难平,江家只能自断干净,为求自保。如果不这么做,江家的处境更是众矢之的。”
他的慢条斯理,平静的解析着。
“所以江还晏查封那些私产并非自省?”
“守宫为求生机自断一尾,舍局部保大全。江家递上来的那些私产,对他们而言皆为无足轻重的浮羽。江家背靠商海会的私运才是他们的命脉,不动私运,难撼根基。毁其浮羽能再立名声,又能于帝王身前示诚,何乐而不为。”
师央凝眸转言:
“至于朝堂之上的那出戏,不过是江还晏的计谋罢了。”
“江家的分权是做戏?!”
小满愕然问道。
“陛下若不信江还晏,必定会因江家的分权而有意于让江昭迁官复原职,从而制约江还晏之权。陛下若信江还晏,虽不会让江昭迁复职,但陛下的信任,便足以让江家近身王权。”
信或不信。
不管小满所做出哪一个决定,江家都赢得完满。
“陛下想用江还晏的私情去掌控他,江还晏又何尝不是想用私情一事来迷惑陛下?”
言此,师央目生肃厉:
“江还晏比江廉拥有更大的野心。于陛下而言,他比江廉更为棘手。”
小满被骇得说不出话来。
她差一点就走入了他布下天罗地网。
他给她造成了能掌控他的假象。
她深信不疑。
自深信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投进了他的迷网里。
他的私情不假。
她在利用他的私情。
他亦如此。
小满此时才真正明白了皇姐曾说的:
待江还晏被托于高位。那便是惊涛骇浪来袭,压也压不住。
江还晏远不止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也远不止她所见的模样。
“江家的野心到底是什么……滔天的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
她的双手于身前相握,紧捂着发凉的指尖。
“这是江廉所图。”
“那江还晏他想要什么?”
一时无声。
久久,低沉的平静声音中持着肃重:
“他想要阎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