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个人站在空地上,尸体一个个,被从自己身体里一只只穿出的血柱扭曲胡乱地贯穿,身体里的血液,凝结成了最残忍的矛,将躯体扎得千疮百孔。有的甚至就这么站着,身体里的血柱埋进土里,五脏六腑零零碎碎地往下落。
唯一没有发生异变的是被少女提在手里的尸体,夜色里火光下,看得见身体的皱缩干枯。
“纯血种秘术……‘血囚杀’。”
听到人声,背对着他们的少女慢慢转身,血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雪白的肌肤上全是血迹,没有表情,宛若初生好奇于世界的婴儿。
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慢慢上前,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果真是生饮人血的猛兽,您应该是初次见到在下吧,公主殿下,在下是霍华德格木斯?尤利金。”
少女不为所动。
“公主殿下这般强大力量……难道不恐怖自己吗?”
他依旧笑,身旁一名暗卫走出,高挑的身体,同样款式的黑色斗篷遮住了脸,他双手结印,念出了一个音。
脑袋仿佛被人狠狠集中一拳,少女连着后退了几步,捂住了双耳,紧接着在暗卫的念咒下蒙地抬头,猩红双瞳里未名的力量在翻滚,伯爵一滞,好似听见了身体里血液缓慢结冰的骇人声音。
身后是三位暗卫倒地闷响,伯爵捂住胸口喘了一口气,低声对暗卫发出了命令。
“是。”
少女一个高跳俯向向伯爵扑来,沾满鲜血的长长指甲在夜色中滑过血红的光。
结印的暗卫连结了几个手势,斗篷挥开,数十张圣经纸页整齐在空中铺成一面,他一声轻咤手势一劈,九条黄金锁链哗啦啦从书页中势如破竹冲出打断了少女的进攻将其啪啪缠紧,随即脚下旋开一个金光闪闪的魔法阵,无数经文卷轴环绕着少女流转浮现。
“唔……!”
紧紧缠住自己的锁链勒在皮肤上,火辣辣地疼,紧接着她低头,竟然看见它在腐蚀自己的肌肤,白烟嘶啦嘶啦从捆绑的地方冒出,金光一寸寸烧开了肌肤,如同千年前太阳对吸血鬼,致命地燃烧成灰烬。
“你这个样子,加里弗雷德公爵大人若是见了,会发现你是个真正的怪物吧。”
少女在半空中坠地,因为蚀心蛀骨的疼痛她不可抑制地尖叫出声来回扭曲翻滚,直到最后完全变成了幼兽无助的悲鸣,圣光依旧往骨子里钻啃噬她的身体,她疼得忘记了哭泣。
***
小魔整晚没好好睡。
原因是自己的雇主菲特太久没回来,莉露大闹宾馆把房间砍得稀巴烂后破门而出,走前大义凛然拿剑指着雅兰说:“公主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吾辈绝不会放过汝等。”
说完到现在,一夜了,被找的人没回来,寻找的人也没回来。
清晨时在餐桌上又看见那位黑发绿眸的青年,以他那游走大陆多年的经验,那气场,那身材,那穿着,还有那张脸,绝对是那些小城市里少女梦中花痴幻想对象的不二人选,同身为男人他还是挺郁闷的,高阶社会真是嫉妒死人,令人发指。
呃,除了那个五指印外。
小魔昨晚曾经偷偷蹭到那个总是抱剑静坐在一旁的短发高大男人问过那两个人的关系,直觉觉得这个沉默的男人其实最温和最好说话,这三个人里除开那个青年就是一个小个子戴眼镜穿西装的男子,看起来就是一丝不苟的类型,这种刻板的人是最难应付的。
“未婚夫妻。”
“……哈?!”
小魔其实也就问问,没觉得对方真的会回答。赫伦说完这四个字就不言了,继续抱剑望窗外。
这一大清早看见的只有两个,没见到短发男人,莉露仍没有回来,餐厅里人不多,窗外阳光有些发白地印在桌上。
难道是,青年派他去找了?
难道是,真的是未婚夫妻?!
的确是找了的。
赫伦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这样拖拖拉拉的不像他。
恩泽给雅兰倒下一杯红茶叹口气,坐在桌前的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衣,一言不发地看着报纸,袖子下的白皙手腕和手指骨节漂亮得不可思议,优雅安静的贵族姿态让窗外的行人流连驻足。
当然,如果他们看见他另一侧脸上的掌印会更加流连更加驻足的。
昨晚雅兰自己回来后什么都没说,赫伦和自己心里都看得明白的。
当时就觉得这位大人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他们也不知道,对方仍然一副淡定的模样,后来捉摸半天发现,大人有点走神。
然后,在房间里呆了会莉露又找来了,原因是菲特没回来,她出门看了一圈没人影。
“她自己跑出去的,跟在下有何关系。”
雅兰回答的轻描淡写,眼睛看着文件。
“她自己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莉露一剑把桌子劈了泄愤又出去了,看得恩泽心惊肉跳的,雅兰回首淡定坐在床前继续看文件,动都不动一下。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赫伦不动声色起身。
“赫伦,坐下。”
雅兰依旧看着文件,难得用命令语气。
赫伦理理衣服提着剑,难得没理他的话,只是看了看雅兰,面无表情道,“你整一个小时看着文件同一页翻都没翻,这演给谁看呢。”
恩泽蓦地感觉和赫伦大人共事数年,至今才发现赫伦大人是个一针见血的奇葩。
不过。
到现在为止,这已经算是这位大人的约莫失态了。
那五指印雅兰捂了一下就没管了,被别人看了不甚在意还回礼一笑,恩泽给雅兰倒完茶就坐在他对面,早餐上了,是东方式的,油炸细长的蓬松面食和白色乳浆。
“这是……?”
“油条豆浆。”
说起来,雅兰他会吃东方菜完全是因为他的母亲吧,完完全全的东方人,据说也烧得一手好菜,貌似也和这家店的老板娘认识。
“雅兰大人。”
“嗯。”对方看着报纸,还煞有介事地翻了一页。
恩泽咳了一声,忍了许久才艰难开口道:“……您把报纸拿倒了。”
时间静止了整一分钟,对方报纸才抖了抖,转了过来。
他有些想笑,又有些无奈。
“雅兰大人您……其实没有把真相告诉菲特小姐,对吗?”
“恩泽,把今天行程报一遍给我。”对方完全没有听见似的。
“那个晚上,在怀表魔术师家里的事情,您并没有把现实告诉她,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