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许宁!”
“来人,去唤医生!”
许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似乎感到有人在替自己把脉,又翻看自己的舌苔和眼皮。
他听见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道:“许先生的身体本就……压力骤大,引起这样的症状。不应过度劳累,尤忌情绪大起大落,否则……”
后面说了些什么,许宁已经听不清了,等他再度有意识能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位老人坐在自己的床边。
“段公!”
许宁几乎是一瞬间就清醒了,想要爬起身。
段公却按着他的肩膀,把他压了下去。
“如此境况,你更应调理好自己的身体。”老者有些责备道,“正歧不在,你就是他们的领军人物。你倒下了,旁人怎么办?”
“我……”许宁苦笑,“我原以为自己对任何结果都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脆弱不堪。”
“脆弱?”段公奇怪地看向他,“何来此说?”
他见许宁露出痛苦的神色,了然,又叹息道:“这是人之常情。即便是坐到我们这样的地位,亲密的人遭遇不幸,依旧会痛苦自责。这说明我们脆弱么?不,元谧,这说明我们依旧是一个人,而不是没心没肺的豺狼野兽。”
他拍了拍许宁的肩膀,道:“上海已经如此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守好金陵,不要让正歧在外拼搏,却连一个能回来休息的家都没了。”
许宁感觉到老者拍在自己肩上的重量,沉沉地点头:“我明白。”
他知道,容不得自己再多愁善感。与其沉湎自责,不如守好当下。
上海事变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南北。佐派虽然不至于一蹶不振,终究是遭遇了一次滑铁卢。在这种情况下,再次有人把提议建立上海中立区,并且要求南北议和的事拿出来说了。佑派蠢蠢欲动,以武汉国民政府为首,似乎有一批人很乐于看到这样的议和。
这种情况,对佐派其实很不利。他们刚刚遭遇一次大打击,丢失了上海这个重地,又要面临来自佑派随时的倒戈一击。现在各国公使团要求承认南方政府,但是南方有佐佑两派,以谁为代表作为这个合法的政府首脑,又成了一个争执点。佑派若想一举□□,势必会趁佐派大伤元气之时,再一一夺下他们手中的权柄。
而段正歧,再度成为了众矢之的。
作为佐派坚定的盟友,一把锋锐无比的尖刀,不除掉他就难以彻底根除佐派的力量。是以此时,无论是北洋政府还是国民党佑派,或者是租界各国公使,都蠢蠢欲动,对段正歧不怀好意。一时之间,段正歧几乎是走到了风口浪尖。
许宁在用尽所有人脉打探段正歧的消息,他最后一次查到段正歧的踪迹,是他在湖北附近行军,准备开往武汉。可现在,作为盟友的佑派已经不再可靠,武汉是国民政府的大本营,对段正歧来说那更可能是一场鸿门宴。段正歧行军在外,没有那么多渠道获取情报。而善于伪装的所谓盟友,不知又会用什么手段迷惑人心。许宁十分担心,他的哑儿的安危。
现下,丁一、姚二都跟随段正歧外出征战。张三身死,许宁身边只有孟陆一个得力干将。他们又要巩固金陵防卫,以防在上海的各国舰队随时可能攻入金陵,实在是□□无暇,都不知该派谁去向段正歧传递情报。
许宁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困境。
温袭最近在船厂加班加点,张孝若的轮船公司也转移到了金陵。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放手一搏,因为随时都可能面临最危险的处境。
在这个时候,许宁更加不能动摇。他总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沉着有度的神情,叫人猜不透他的底气,也拿捏不透这位段系军师对如今局势的看法。豺狼虎豹们,一时都不敢对他下手。
而今天,许宁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对方邀请他作为段系力量的代表,参加一场名为南北和平会议的会谈。许宁读着邀请函上华丽的辞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