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季如光果然候在了公主房门外。
符寿安把他招进去,他行了个礼,竟直接奔着公主的卧房去了。
公主竟然也不恼,任他所为。
玉真玉纯你捅我我捅你,眼色都要飞到天上去——昨天晚上,除了那个什么“约定”,定然是还发生了点什么的,要不然公主不能这么信任别人……
小动作没做完,就听得“哗啦”一声,卧室屏风后的博古架竟打开了一道暗门。
季如光告诉三人,这间暗室位于府邸地下数丈处,有三个出口,一边通向倒座房中季如光的寝室,一边通向公主书房,还有一边被条石封着。
“季大人……该不会……半夜偷偷跑到公主房间吧?!”
玉真心直口快,立刻发问。
“季大人素来办事妥帖,这种事情,自然早就想好了。”
玉真一回头,看见符寿安坐在榻上,歪着头看着季如光,脸上竟有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一抬手,拨动了床边柜上的一个小盒子,只听喀啦一声,一个暗格从桌面升起,里面放着一组铃铛。
“我早就觉得这盒子不对劲,原来,是跟季大人的密道连着用的。”
“没错,公主的床边柜中有四个铃铛,从左到右,一个发水,一个放火,一个射出弩箭,一个涌沙”
“若听到密道中有声音,不管是谁,殿下只需拉动便可。”
“嗯,绝不怜惜!”
符寿安一边说着,一边颇有气势的一扬手,谁知袖口上的丝带同铃铛缠在了一处。
“哗啦——!”一瞬间,沙土果然涌进密道,扬尘甚至充斥了整个卧室。
“咳咳……季大人,果然所言非虚……咳咳……”
清理完涌沙之后,四人下到密室,只见其中藏着很多零散文书,分门别类,安置在诸多皮箱子里,有小楷隶书,也有蜿蜒的鬼画符,季如光说那是飘沙文。
这里有历代戍边军人的军令、高僧大德的碑文、摩崖石刻、商贾清单、诗人骚客的游记……它们记载于各种材质上,有竹简、布帛、纸张……
百年千年,沧海桑田。
最奇特的是纸张,常常有三处略显黑黄之处,与其他部位截然不同。
被符寿安缠久了,季如光只好告诉她,西域大漠中某些部落丧葬方式奇异,不置棺木,将亡者摆在窑洞的土台上,再用白纸覆盖他的面部与脚底,至于所用之纸,字帖、信件、书籍均可,甚至还有人用学童的课业废纸……
“……”
符寿安暗暗安抚了一下胳膊肘上竖起的汗毛,嘴上却不忘吐槽,“偷拿墓里的东西,你也不怕人家半夜找你……”
“我倒羡慕他们,躺下便一了百了。”
季如光淡淡地说,“人赤着来,赤着走,半个铜钱都带不去,何况几张纸来?且我只找与飘沙相关之物,其余明器一概不动。”
“你既不喜欢铺张浪费,又说千金之财死不带去,真的只想扩充你的商道版图?”
“是啊,因为那里曾经是天堂——”季如光笑笑,“海子边生长着巨大的胡杨树,绿洲深处有城郭,一千个国家的商团在集市上吵吵嚷嚷。
“那里也许没有永宁的宝市大,却比宝市热闹多了。无论多少钱你都可以花掉。
“你可以用苜蓿酒灌醉自己,再去观赏胡姬的柘枝舞,她们腰上缠了金铃铛,最好伴着武士弹奏的铁琵琶……”
“登徒子……”符寿安口吐不满,“想不到刚严的季校尉,撒起谎来一点不脸红。”
符寿安不想再听季如光嘴里的漂亮胡姬,转头吩咐起了还在四处打量的两位女史。
“玉真玉纯,你们去密室外候着,没有我的召见,不许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