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好。”我咬牙应了一声。
一直站在一旁的爸爸看到我同意了,脸上露出一点笑,对我说:“徐徐,你真的没你弟弟懂事,一个快三十岁,一个才七岁,这对比……”
“爸,您儿子天下第一,好了吗?”我不耐烦地说,“我不回家住,咱们家附近不是开了一家喜来登,我去订一间房,白天去陪我妈,晚上住酒店。”
“你敢!”爸爸向我瞪眼。
“我就敢。”我瞪了回去,“一个家里有两个女主人,我怕我儿子学坏。”
眼前这个老而帅气的男人气得差点一个倒仰,看着我说:“徐徐,我是你爸,有你这样说你亲爸的吗?”
“你是我爸,那只是血缘上的,于感情上。你只是你亲生儿子的爸。”我对此毫不领情。
正争执间,司机和家里的两个保姆已经到了病房,他们迅速收拾好了东西,规矩地问我爸:“徐先生,能走了吗?”
爸爸点了点头,我扶着妈妈往外走。
肖肖和吴阿姨在外面等着,看到我们这阵势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马上过来问:“要回去?”
我点了点头,对吴阿姨说:“咱们不回去住,等一下路上我订个酒店,我妈不想住院,想回家静养着。”
对于我的家事,吴阿姨没发现任何意见,只是抱着球球走在我身后。
住院楼下停着三辆车子,一辆奔驰的保姆车是给我妈和我准备的,一辆奥迪a6是给吴阿姨准备和保姆准备的,一辆烧包的保时捷911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他一直就是一个烧包的拉风的张扬的男人,不管什么时候从未改变过。
“爸,你心脏还挺不错呢,这辆911是提速那么快,你没事吧?”我问。
“你觉得呢?”他看了我一眼。
我没说话一摊手钻进保姆车里,靠着妈妈坐下来。我回来的时候准备车子的司机不知道。车上没备安全座椅,我只好把球球抱在怀里。
车门一关上,除了最前面的司机,后面就只有我和妈妈还有球球三个人。
“徐徐,你瘦了。”妈妈拉住我的手开始流眼泪。
“妈,这一次回来我一是看您,二是想把您接走,真的,我再最后问一次,您跟不跟我走?”我问。
“妈都这把岁数了,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爸,他看着年轻,其实身体里都虚了,不在他身边妈心里不踏实。”妈妈拍拍我的手背说,“这一次回来,怎么不把对象带回来?至少让我看一眼,也好放心。”
“还是别了,就我爸这样子,我生怕带回一个带坏一个,最后哭都没地方哭。”我说。
“别这样说你爸,在你小时候你爸还是很好的。你都不知道他那个时候多疼你。”妈妈的眼睛里又有了光彩。
“那是小时候,不是现在,也不是十年前。”我有些急了。
我真的不知道,一个女人爱男人可以爱到这种地步。我妈妈的人生,前四十六年美好得像一首美妙的诗歌,四十六岁以后惨得无以言表。
我妈四十六岁那年我十六,我老爸四十三。
他们相亲时,所有人都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家境相当,学历相当;他们结婚时,所有人都说着女大三抱金砖的吉利话;他们生我的时候,大家恨不得把我们这一家子当作整个小区的模范家庭,甚至在电视台评选五好家庭时,居委会还推荐我们家去参加。
只是,这一切在我十六岁那一年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