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逸无言,默默挂上电话。
丛展轶坐在床头,半晌没动地方,他很冷静地思前想后,一连打了十来个电话,把很多人从睡梦中叫醒,哪怕跟医院靠上一点边,也要询问一阵,得到的答复很不乐观。最终联系到美国,请一个朋友帮忙联系到那边的专家,说尽快把病人送过来检查一番,再做论断。
这种事情只能这样,尽人事听天命,到现在丛展轶才发现,个人的力量有多么渺小。你可以拥有万贯家财,却敌不过命运这两个字。丛展轶无法想象,父亲那样一个硬朗、彪悍、坚挺的人,终有一天竟会被病魔压倒。
肺癌是世界上死亡率最高的癌症之一,发现就是晚期,几乎无药可救……这些消息充斥在丛展轶的脑海中,令他恐惧而又疲惫。他只手按住额头,支在床边柜上,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流过。小时骑在父亲脖颈上去看露天电影、被父亲责打惩罚痛得一宿一宿无法睡觉、生病了被父亲抱在怀里连奔十五里山路去县城看病、吵架、矛盾、弃赛、出走……以前丛展轶以为自己不在乎那个人,不在乎和他越来越疏远、最终形同陌路的关系,他厌恶、他痛恨、他抗争,形式激烈而毫无转圜余地。
可终究这一天,惊闻这样的消息,丛展轶却难以抑制心中的哀恸。
那个人有可能就要死了,见不到了,失去了,永远、永远无法再挽回了……
他毕竟是他的父亲啊……
丛展轶深深地低下头,把脸埋在宽大的手掌里,一如当年他带着许山岚负气出走,留在背后跌坐在椅子上的,颓然无奈的丛林。
许山岚清早起来换好衣服到院子里准备晨练,等了很久却不见丛展轶从房间里出来。丛展轶一向十分准时,无论前一天喝酒应酬到多晚,哪怕半夜四五点钟才回家,六点也一定要起床和许山岚一起练功,风雨无阻。今天这是怎么了?眼见过去十来分钟,还是没看到大师兄的人影。许山岚等不及,跑到楼上去瞧一瞧。
他轻轻推开门,就看见丛展轶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睡衣,床铺整整齐齐,像是就这么坐着一宿没睡。许山岚慢慢走到丛展轶身边,唤道:“大师兄?”
丛展轶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声音有点喑哑,他说:“咱们去看看师父,他生病了。”
许山岚心里抖了一下,他看出丛展轶的神情不大对劲,立刻问道:“什么病?严重吗?”
“是肺癌。”
许山岚倒吸一口冷气,失惊叫道:“怎么会?!”
丛展轶抹了一把脸,站起来:“他自己还不知道,我们去瞧瞧。”
“哦。”许山岚惊慌了一阵,猛地醒悟过来,“我马上去换衣服。”
两人换好衣服,也没吃早饭,一起坐上汽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