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人都累了,蔫头蔫脑地打盹,车厢里十分安静,只听到广播里传出不厌其烦的声音:“火车上禁止携带鞭炮、火药等易燃易爆物品......”丛展轶望着窗外飞奔而过的单调的景色出神。
许山岚是去年被送过来跟师父学武的,在五六个师兄弟中,年龄最小。事实上,在丛展轶的记忆里,师父这是第一次收这么小的学生,和当年自己学武的年纪差不多大。可毕竟还有不同,自己是师父的亲生儿子,早学也是应该的。但许山岚,太小了。丛展轶隐隐约约听师父提起时,似乎是他父母在闹离婚,谁也没法管他,只好把他送过来。但许山岚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喜欢学武,妈妈才把他送来的。
许山岚刚来的时候很少哭,至少丛展轶轻易没有见到他哭过,乖巧懂事得格外让人心疼。只有一次,瞧见他躲在树后头偷偷掉眼泪,一看见丛展轶吃惊地跑开了。师父也先不教他练武,只说让他熟悉熟悉环境。刚开始他妈妈一个月来看一回,后来变成三个月,最近已经半年没来过了,要不然许山岚也不会想要偷跑出来找妈妈。
丛展轶应该不管的,或者去告诉父亲,但他终究不落忍,他一看许山岚那副抽抽噎噎的流着眼泪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不落忍了。丛展轶心里明白学武有多苦,师弟们都大了,而这个孩子还这么小。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学武的经历,都是咬着牙和着血过来的。丛展轶有时会想,得是怎样狠心的母亲,才能把孩子扔在这边不管不问呢?自己的母亲如果还活着,会不会也这样?
2、偷溜出来2
许山岚睡了一个多小时才清醒过来,丛展轶变戏法似的弄出三个玻璃球,放在桌子上给他玩。女人的儿子看出了热闹,争着抢着往前凑合。许山岚没有寻常小孩那么护东西,大大方方跟女人的儿子一起玩。两个小男孩把塑料袋挖出个洞来,你先我后地往里弹。丛展轶在一旁一直陪着,表现出的耐性简直让女人惊讶。一般来说,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叛逆心态极强的时候,不愿意跟小屁孩玩,他却不介意,说话慢声慢语。孩子们把玻璃球弹进去再捡出来,大人们看着枯燥而无趣,他们玩得乐此不疲。
时间在火车单调的声响中一分一秒地往前行进,停了一站又一站,人们纷纷下去,又有人纷纷上来。坐硬座的基本都是短途,渐渐的,车厢越来越空了。
下车的人中,就包括女人和她的儿子。女人实在喜欢许山岚,临走时把剩下的几个梨全留在了桌子上,笑着说:“你们吃吧。”丛展轶没有拒绝,他年纪虽小,但天生矜持自律,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跟女人为了几个梨拉拉扯扯推来让去让人笑话。不过他也不肯白受人恩惠,即使只是几个梨。在女人站起来整理行李的时候,到底还是把上午买的橘子塞到女人儿子的衣兜里。
女人笑着叹息着,领着孩子走了。
外面还没全黑,车厢里已然亮了灯,列车员推着贩卖车来来回回地溜达。丛展轶摸着兜里的钱,心里默算了算,觉得还够花,就买了两盒盒饭,跟许山岚一人一份。这是许山岚第一次吃火车上的盒饭,但他很久很久都忘不了,以至于多年以后出去打比赛不坐飞机坐火车,就为能吃顿盒饭,可惜味道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其实火车上的盒饭无论如何说不上好,半透明的白色塑料盒子,菜无非是炒蒜苔炒土豆丝之类,最多有几片香肠,跟白米饭盛在一起。许山岚不知是饿,还是小孩心性在外面吃饭香甜,一份盒饭居然吃了大半份,饭粒都粘到鼻尖上去了。吃完喝几口热水,腆着小肚子靠在座位上打饱嗝。
“饱了没?”丛展轶把他剩的半盒拉过来吃掉。
“饱了饱了。”许山岚吃饱喝足又来了精神头,不肯再老老实实坐着,到当中的过道上弹玻璃球,引得一节车厢里的几个小朋友都过来瞧热闹。许山岚比较腼腆,不会主动招呼别的小孩跟自己玩,但人家要主动提出他也不会拒绝,几个小朋友在一起玩得还挺开心。
许山岚每天九点半是一定要睡觉的,到点就犯困,更何况坐了一天火车小孩子毕竟受不了,早早就打起了呵欠,收起玻璃球跑过来倚在丛展轶身上撒娇:“哥,哥,我还没喝牛奶。”
“火车上不卖牛奶,咱下车再喝吧。”
“那咱们什么时候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