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到了。”
房间里,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窗前,从二十三层看下去,车流化为缩影,在眼前涌动。
室内一地昏暗,没开灯,也没有声音。
没有等到回答,秦宵回头,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那个人。
沈秋兰背对着她,却像长了第三只眼睛,懒懒地拉长了音说:
“绝。”
“没夸你的意思啊,就是有点意料之外。”她又道,“下次打算g什么?割腕?”
听出讽刺之意,秦宵反倒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
“好主意。等我全身上下自残一遍,我们说不定就在一起了。”
那边静默不语。
她慢慢收起了笑,转回身,目光重新投到远处的车水马龙。
“一开始确实有点后悔,但现在想想,我没有做错。”
“没有对错。没人会评判你。只要你清楚自己在g什么。”
“那么我的确改变了原有的轨迹,对吧?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呢?”
良久,沈秋兰才说,“真正改变的时候,你会知道的。但别高兴得太早,小的偏转不一定能调离大方向。你在对抗的,是历史。”
秦宵思考着她的话。
“喂,跟我一起去个地方吧。”沈秋兰转过椅子,正视着她,“在这呆久了怪闷的,出去散散心。”
坐上了车,秦宵系上安全带,问去哪,沈秋兰握着方向盘,边看着路边说:
“接我小侄子下课。”
“你哪儿来侄子?”沈秋兰是独生nv。
沈秋兰撇嘴,“小胡他姐姐的儿子,可不就是我侄子嘛。”
驱车来到城北的一所国际幼儿园,却被告知今天有钢琴课,要晚结束一小时。沈秋兰忽然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今天是周三,我居然忘了,什么记x。”
秦宵看她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问:
“你常来?”
沈秋兰应了声:”小孩子挺可ai的。”
“听听,这是沈秋兰说出来的话吗。”秦宵打趣,“以前还嚷嚷着最讨厌小孩子。”
“这都多少年了,”沈秋兰倒也不脸红,只叹了一声,“都变了。”
“是,”她感慨,“我上幼儿园那会儿还读孔孟呢,现在这么小的孩子都说起洋文了。”
国际幼儿园不愧很国际,不光配置高端,放眼望去,满眼都是abc。
“嘁。”沈秋兰嗤笑,“你自己也不都快成香蕉人了,还孔孟,早忘到十万八千里了吧。”
秦宵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在外面被歧视是h种人,回来还要被歧视是香蕉人,她可真够憋屈的。
坐在家长等候厅里,沈秋兰把手搭在她肩上,突然来了句:
“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那些事的。”
秦宵装傻,“我哪些事啊?”
沈秋兰只睨着她。
行吧,醉翁之意不在酒,看这样子,是势必要一谈了。秦宵轻咳了声,试探地说:
“小胡?”
“bgo。”沈秋兰嘿嘿一笑,“不过我了解到的毕竟也只是那些明面上的东西。你看,这还要等一个小时,不如你跟我说说你的版本?”
她无奈,“我怀疑你就是故意来这么早的。”
沈秋兰笑得狡猾。
“你想听什么?”
“都要。从毕业以后,你没告诉我的,和陈端有关的,我都要听。”
倒是毫不客气。
“那我也要听你和小胡的故事。”
“好说好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2008年,秦宵高考发挥失利。
心灰意冷之下,她连志愿都没有填。投档结果出来的那天,她坐上了异国的飞机。
c国并非理想,只因家里坚持。那里有一些父母的朋友,能够照应她,不至于日子过得太凄惨。
也没想到一待就是七年。
踏上那片土地的时候,她决心要和过去做个了断,手机通讯录只留下沈秋兰和一两个密友,随身行李也是寥寥。
开头的那两年,她用力而投入地活着。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过去,彻底融入了这个地方。
吃着和当地人一样的食物,过着和他们一样的生活方式,对y沉的天空习以为常。遥远的彼岸的生活,模糊到是另一个世界。
转折是在和男友陷入僵局时出现的。
当时的男友是同一学校的华人。他们学校华人不多,建了个小圈子,互相取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在一起是必然。
有人撮合,秦宵也没有拒绝。她想,既然对方长得不错,一个人未免也孤单,为什么不呢?
后来才懂了,还不如孤单。
也有过一小段算是融洽的时光,但多数时间,都是在互相不理解却偏偏伪装一致中度过。问题越来越多,她却怠于修补,任由这段关系自生自灭。
真正想法是,希望对方赶快提分手,把包袱卸了,她落得轻松。
没想到那人拖了这么久。拖到她也心烦意乱起来。
秦宵有个习惯,烦躁的时候就开始收拾东西。二十几平米的出租屋,没什么好收拾的,上上下下整理了一遍,在床底箱子里的一本书中,翻到了一张纸片。上面用楷t端端正正地印着一个名字:陈端。
这就是回忆倒灌的时刻。
大概是高二那年,她无意中捡到一张名单,里面有他的名字,于是四处搜集到十几张,小心翼翼地,把写了他名字那一部分,四四方方地剪下来,随机夹在书里。
这样,翻着翻着就看到了他的名字,成为了她给自己制造的小惊喜。
而今,物是人非,秦宵攥着纸片,si气沉沉的一颗心,忽然有了痛觉。
她被自己的执念吓了一跳。
耳边传来敲门声,她开门,是男友。
他说,他不想放弃这段感情,他们可以一起努力。
而秦宵只是从着那张清俊的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们真的有点像。
意识到这个恐怖的事实,她想,她真的只是现在才发现吗?
男友唤了她一声。
最后,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突然轻而易举了。
她说,结束吧,我不喜欢你。
那天以后,各种各样的梦汹涌而至。有时,她会一整晚做一个与他有关的梦,她回到校园,亦步亦趋地追着他。有时候是一连串的诡谲难辨的梦,清晨头疼yu裂之际,他就出现了,他们会拥抱,会有一种真实的温暖。
她r0u眼可见地状态变差。
周末好友约她去派对,玩笑问她是不是磕嗨了。房东太太的茶话会上,一个上了年纪的邻居说,shawna,你看起来就像中国画里的nv人。
她问沈秋兰,你还记得陈端吗。
沈秋兰说,怎么不记得。
她说,最近经常想到他。
沈秋兰问,想他什么。
她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
沈秋兰说,你是因为失败的感情经历,对ai情产生了动摇。
她问,如果我现在遇到陈端,我们还有可能吗。
沈秋兰斩钉截铁,没可能,你尽早放下。
她知道沈秋兰说的是事实,但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和异x1ngjia0ei往,一旦想起陈端,她就失去了所有了解yu。
那年的圣诞假期,她回国,没有克制住自己,去找了陈端。
秦宵只知道他在n大,离江城不远。费尽周折打听到他的信息和联系方式,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冬夜,她去了他所在的学校。
运气很好,在一幢不知名的教学楼里,她转着转着,就看到了他。
他没怎么变,和以前一样,清清爽爽的发型,穿得很少。很高,皮肤还是很白,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秦宵站在走廊的一端,远远地看着他,仿佛时光重现。
然后,有一个nv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到他面前,并排走远。
秦宵鬼使神差般地跟了上去。
看到了他牵起她的手,看到了很多人向他打招呼,也有向那nv生打招呼,还看到了她时不时往他的怀里偎。
他们去了超市,她也去了。在货架上随手拿了瓶很难喝的苏打水,冰凉的yet淌过喉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冰封住了。
他送她回了宿舍,然后也回去了。
他宿舍前的那条路,从右往左数第八盏路灯,要b别的都微弱些,秦宵记得清清楚楚,她就站在那盏灯下,看着他一步步消失。
雨打在伞上,蛾子围着灯罩拼命乱撞。
组织了很久的措辞,好可惜,就浪费了。
她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0出手机,按下一串没有刻意去记却已熟背的电话号码。现在是深夜,响了有一会儿才有人接起。
“喂?”
听到这个声音,她瞬间就哭了。
“请问哪位?”
眼泪无声地落着。
过了一会儿,那边挂断了。
想起c国的一个朋友,偶遇了一个已婚男人并喜欢上了他,无论如何,还是表明了心意。尽管没有在一起,她说,他有权利知道。
秦宵当时笑着摇摇头,我们就不会这么做。
离开n大,她就像一只孤魂野鬼,游荡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大脑一片空白,只想逃避现实。
于是她对计程车师傅说,去酒吧,随便哪个。
计程车师傅很有眼se地带她去了蓝岸,信誓旦旦地声称这是本市寻找夜生活最好的地方。
就是一个很大的舞厅,男男nvnv,灯红酒绿,吵闹得很。秦宵坐在吧台的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加了冰的威士忌。
她其实很讨厌酒jg的味道,但它确实能让人陷入混沌的状态。
搭讪的人来了好几波,大概都看她喝得如此猛,b较好上手。秦宵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自顾自喝酒。倒是一边的酒保,好心替她挡了几句。
“小姑娘,悠着点啊,就一个人?一会儿还走得回去吗?”
酒保倒了酒,把杯子放在她面前。
秦宵g唇,嘲道:
“走不回去,你送我回去?”
对方一笑,“你叫一声,保证有人排着队送你。我就算了吧。”
秦宵哼了声,托腮把众人都看了一遍,然后拿着杯子,走到了一桌前。
“帅哥,你长得很像我喜欢的人,喝一杯?”
周围一阵起哄声,立马有人给她让出个座位。
男人只当是搭讪的把戏,却之不恭。倒了酒,和她轻轻一碰,兴味道:
“荣幸荣幸。你喜欢的人怎么不在你身边?”
她嫣然一笑,“他有nv朋友了。”
“这样啊。”他故作惊叹,“什么人啊,这么漂亮的妹妹都不好好珍惜。”
“呵。”秦宵盯着这张像了陈端六七成的脸。世界之大,长得像他的人多了去了,但陈端身上的那种感觉,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见到过。
那种一眼就沉沦的感觉。
她两颊酣红,眼神潋滟,男人被她盯得心猿意马起来。后来,不知道怎么,他们就来到了洗手间,他把她抵在墙上,身t交缠,她闭着眼睛,喃喃地叫着陈端的名字。
没有醉,她却b自己相信她醉了,脑中幻想着陈端的脸,陈端的身t,满室的q1ngyu,交织着男nv的喘息声,她放纵自己坠落,坠落,再坠落。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以堪称迷幻。再有意识的时候,她还在酒吧的洗手间里,另一个人已不见踪影,只有身边散落着的几张红se纸钞。外面变成了另一种吵吵嚷嚷,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落入了人们的眼中。
人证物证俱在,她成功地被打成了卖ynv,带到了派出所。
一路上她都在想,这是什么人啊。你情我愿的事,还给钱?是真把她当妓nv了,还是良心发现?
她可谢谢他全家。
摊上这种事,秦宵居然平静异常。派出所的人要做笔录,她向他们解释了一遍,对方却说什么也不信,哪有良家妇nvg出这种事,抵赖他们见得多了,让她老实交代,不要再耍花招。
秦宵懒得再说,打了个电话给在这座城市的同学大h,让他想办法把自己ga0出去。那边大惊,随即骂骂咧咧,说秦宵,你这个惹事jg。
大h在这里念书,她这次来,其实也是打着看他的名义。
都是无权无势的学生,本来就是一场误会,也折腾了好半天才解决。交了保释金,随便找了家酒店落榻,大h就没少数落她。
“你看看你,去了几年国外,光学会吊野男人了。”
“你就是嫉妒我有男人,你没有。”秦宵笑嘻嘻凑上去。
他冷笑。
一间标间,一人一床,临睡前,她轻声说:
“大h,我失恋了。没恋过,就失恋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恋了。”
回答她的是绵长的呼x1声。
这件事,除了大h,秦宵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多月的假期,她提早了十几天就回去了。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提醒着陈端不可能属于她的事实,让她痛苦无b。
然而,即使在另一片土地,情况也并没有变好,甚至,急转直下。
一种自厌情绪统治了她。
她认定了自己很差劲,却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肆意张扬地表现出极端的一面。白天,她和往常一样上课,与人说笑,完成作业。人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推拒一切聚会,关进房间,倒头就睡。有时,会有电话打给她,她跟一帮酒友们,在晦暗压抑的地下酒馆里,喝到不省人事。
不是她在两种状态中切换自如,而是她的身t,已经在无形之中,被劈成了两半。
难得和沈秋兰聊天,她说自己现在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但只是起了个头,便没有再说下去。沈秋兰似乎很不愿意她提那个人,她怕被沈秋兰瞧不起。
有一天,秦宵望着镜子,忽然憎恶起这副面容。她想要消失,想要让这张脸消失。
整容医生问她想要什么样的五官,她说无所谓,只要和现在不一样就可以。医生拿出范本,她随便指了一个,随后就是制定方案,逐步实施。
直到秦父毫无预警的到来。
那天她下了课,回到公寓,秦父站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她惊愕地看着父亲,对方回视,眼里相当平静。
秦父说,只是过来说说话,不多待。
有什么话,需要跨越千里来说?
看样子,是为她而来。秦父知道她的情况不奇怪,毕竟有这么些朋友在,时不时会关心一下,她也会定期拜访。
从父亲口中,她知道了家里投资失败,数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但所有人都对她闭口不言。
父亲说,说这话不是要你怎么样,无论如何,家里会供你完成学业,但毕业以后,是走是留,家里都帮不上你。
他说,只是想让你知道,要对现在的生活负责,对以后的生活负责。
至此,这场持续了一年多的闹剧,画下了一个分隔符。
秦宵看着面前的自己,憔悴,无神,头发剪得极短,皮肤是带着灰暗的白。进行到一半的手术,最后不了了之。这张脸已经大有不同,却仍能分辨出旧时影子。
她有心改变,不让自己沉溺在某种情绪之中,抹去所有能让她联想到那个人的事物。
但时间似乎把它变成了一种慢x病,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梦到那个人,回忆卷土重来,那是一种她无法招架的力量,身t不再属于自己,除了蜷缩在床上奄奄一息,她就会去做一些很疯狂的事。
她开始寻求心理治疗。
一开始找的心理医生皆不如人意,对方理解不了她的问题所在,她也无法做到真正坦诚。情况没有好转,只能借助药物辅助。后来,兜兜转转,在一个朋友的引荐下,她认识了现在的医生。
第一个让她觉得,说什么话都不会有任何不适的人。
心理治疗的费用不菲,这个医生更可以说是高昂。秦宵只能缩减开支,能省则省。自从知道家里的情况后,她就养成了记账的习惯。
一次诊疗中,她看着药单,玩笑道,如果有像忘情水那样的药就好了。喝了,就把记忆都忘了。
医生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却问了句,你真的想忘掉记忆吗?
秦宵认真地想了想,说,虽然那些记忆有美好之处,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只有痛苦和困扰。
对方向她提起一种催眠疗法,一定程度上可以模糊人的记忆,并提醒她效果因人而异。
秦宵没有考虑太多就接受了。她想,她别无选择。
事实证明,在疗法和种种心理暗示作用之下,她确实忘掉了很多事。缺点在于,该忘的不该忘的,完全不受控制,她对一般事物的记忆能力也随之减弱。
秦宵也知道,是忘不掉那个人的。橡皮能擦去一些边边角角,而用力写下的东西,又谈何容易?
但,仅仅把心里的那些乱麻拨散些也是好的。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她渐渐获得了一种平衡。治疗并不为治愈,只要她的一种意志,能盖过另一种意志就可以。
“没了?”
“怎么,还嫌少啊?”
“不是不是。等等,你还有什么没说吧?”沈秋兰皱眉。
秦宵摇头。
沈秋兰想了想,“你那心理医生是叫wa吗?”
“你连wa都知道?”秦宵瞠目,“小胡这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沈秋兰撇嘴,“不是小胡,他才不帮我查你呢。除了酒吧那事,其它消息都是我自己挖来的。”
她更是不解。
“是前几天你不在的时候,我看到他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
沈秋兰又接了句,“我可不是故意要看你ygsi,怕你错过什么重要消息,总得留心着点。”还把手举了起来,表示自己的清白。
秦宵感叹,“不错不错,小胡这人,b你有节c多了。”
“去si。”沈秋兰丢给她一个白眼,“他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是谁啊,ga0情报一流好吧。没他我照样行。”
她笑而不语。
沈秋兰逮住不放,“所以是不是啊?”
“不是。wa是……”
秦宵沉y了半天,不知该如何说起,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看样子是下课了。她连忙转意话题:
“放学了放学了,到时候再说。”
正要起身,却见沈秋兰拉着她的手,不打算动的样子。
秦宵疑惑,“不过去吗?”
“在这里等就好。”
她有些不适应对方突然转变的淡淡语气,虽坐了回去,沈秋兰的手却仍握着她的,未曾松开。
莫名地感到不安。
小孩子成群结队地走了出来,小跑着扑向早已站起身迎接的爸爸妈妈们。秦宵不认识沈秋兰的小侄子,一一把所有童真稚neng的脸庞都看了过去。
也有几个小孩子没有第一时间找家长,而是抱着老师的腿不肯松手。走出来三个老师,每人脚边都围着几团球。秦宵的目光被x1引。
“放学了,快去找爸爸妈妈吧!”
“不要不要,舍不得sandy老师。”
“看到吗,爸爸妈妈在等你,你不过去他们会难过过哦。”
“呜呜呜,sandy老师,你明天还要教我弹琴……”
一个年轻的nv老师俯下身子,柔声哄着,最后还是家长半拖半拽的把孩子拎回去,伴随着小男孩心碎的呜咽声。秦宵看了只想笑。
一直挥手到对方看不见,那个nv老师才转过头来,视线落在她这边,二人对视,彼此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收。
看清她的脸,秦宵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砸了一下。
这张脸,她太熟悉了。
每次回到过去之前,都无可避免会看见的人。那个离陈端最近的人。那个叫“小果”的人。陈端的ai人。
秦宵说不清楚对她抱有怎样的态度,但当她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连客套的笑都无法做到。
白果没有在她脸上多作停留,转而和一些家长交谈起来。
意识到手还和沈秋兰握着,不知何时攥紧。她看着后者,忽然明白了过来。
“你带我来,就为了看她?”
沈秋兰轻飘飘来了句,“说不定不只有她呢。”
秦宵一下子全身绷紧,搜寻四周。
沈秋兰扑哧一声,松了手,拍她,“真怂。他不在这里。”
她脸上浮起一层薄怒,“沈秋兰!”
“g嘛g嘛,别生气嘛,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来。要来的话会晚点才来。”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沈秋兰无辜,“我知道他们现在的动态,就分享给你了啊,就这么简单。别说你不想知道。”
的确,她好奇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包括和他在一起的人。
江城不大,却够藏起一个人,尤其是一个,陌生人。
半晌,秦宵轻声说:“你就不怕我情绪失控,反应过激?”
沈秋兰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小侄子不知什么缘故,落在后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出现。看到沈秋兰,也不急着过来,一一和老师们礼貌道别,才牵起沈秋兰的手。
“姐姐。”
秦宵闻言,嘲笑她:“你可真会占便宜,还姐姐。”
沈秋兰不服气:“舅妈多老啊,当然叫姐姐,是不是?”
小侄子用力点头。
“沈小姐,今天又是你来接。”
一个柔和动听的声音响起,秦宵看过去,神se顿时僵y。是白果。
她不自觉退了一步。
“是啊,谁让这小p孩喜欢我呢。”沈秋兰回得也客气。
对方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
“小宇练琴特别认真,下课了还不愿意离开琴凳,也很有天赋,是班上弹得最好的。”
沈秋兰听了很是高兴,“谢谢sandy老师夸奖,也辛苦你了,我一定转告他爸爸妈妈。”
白果颔首,“不耽误你们了,再见哦。小宇,下周见。”
小侄子腼腆地咧着腮帮子,向她认真地挥了几下小手。
“回去了吗?”
走向大门的路上,秦宵忍不住问。
“你想再等等?”沈秋兰反问,没有看她。
小侄子仰着脑袋,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秦宵。秦宵也直直地看着他,二人大眼瞪小眼,愣是谁都没有做出下一步反应。
还和小毛孩杠上了,秦宵鄙视自己,抬起头,对沈秋兰说:
“我想。但我好像没有准备好见他。”
沈秋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那去车里等吧。我估计要不了多久。”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离电梯口不远处的一个位置。沈秋兰递给小p孩一个平板,让他自己玩会儿。她用手指“哒哒”地敲着方向盘,说:
“他们原本打算去年订婚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延期了。”
秦宵侧过头看她。
沈秋兰继续,“是nv方的原因。”
默了会儿,秦宵问:
“然后呢?”
“然后就另择他日呗,还能怎样。他们的关系没什么问题。”
最后一句像是颇有深意。秦宵gg嘴角:
“怎么,你以为我还想做些什么不成?”
“没,”顿了一顿,“我知道你想知道。说这些也只是为了让你知道。”
“我知道。”
这绕来绕去的,没意思得很。沈秋兰有些奇怪,“我以为你有很多问题要问,结果安静得可怕。你不问问我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她吁了口气,靠在座椅上,有气无力地说:“你不是号称ga0情报一流么,这些对你小意思吧。”
尽管这吹捧很敷衍,有人肯定,沈秋兰还是愉悦万分,兀自沉浸在良好的自我感觉中傻笑了一会儿,说:
“你别说,我跟这对还真挺有缘的。”
这时,陈端出现了。
没有注意到他从哪个方向来,看到他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电梯口附近。一件纯se黑t,搭了条驼se休闲k,k腿被卷起来一些,没有多余的配饰。行走如风。
只看到背影和侧脸,已经足以辨认。事实上,仅仅靠走姿,她就能在人群中将他区分。
不是他是谁?
转眼的工夫,他消失在电梯里。过了二十分钟,他和白果一起出现。
他们走在一起,没有过分亲密,也绝不显得生疏,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秦宵理想的样子。
下来的时候得以看见他的正脸。不过短短几秒,她却失神了很久很久。
沈秋兰见了这副模样,说:
“十年前偷偷00看他,十年后还是这么偷偷00的。孽缘哪。”
车子启动发动,行驶了一段距离,秦宵把头慢慢地歪在窗上,喃喃道:
“也许,时间在我这里,失去了效用……”
2006年到来之际,在另一个地方,秦宵以粗暴直接的方式,促成了当时的她和陈端的相识。
这种不计代价又带着点狗血意味的手段,意料之中地遭到了沈秋兰的不齿,但秦宵想做什么本就是不受约束的,她也没有说什么。
秦宵以为,经此一事,她和陈端的关系应该会突飞猛进,却发现接下来的事,还是按照记忆的轨道运行着。
这说明什么?她想起沈秋兰说的,小的偏转不会改变大方向。难道这也算小的偏转?又或者说这就是历史的力量?
结果不容乐观起来。
不过,沈秋兰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她对此也无法解释,只是建议秦宵,尽快掌握局面,随机应变。
沈秋兰还说,她试图在过去寻找一些意外的事情。
她问什么意外。
沈秋兰答得含糊不清,说好b一个过去的盲点,一些曾经没有注意到的,漏掉的事情,希望秦宵也能留意一下。
秦宵没有多想沈秋兰的用意,由着她去了。如今机会所剩不多,改变又如此困难,她的宗旨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这人事,怎么也要给它尽尽了不可。
2006年的春季运动会上,秦宵以帮忙打扫一周卫生为条件,换来了负责陈端项目的裁判同学的位置。热身时间,陈端看到她,二人都笑着打了个招呼。
没错,他们目前的关系,就处于走在路上碰见了能打个招呼的关系。
这也真是秦宵能g出来的事。演出那天都到了那份上,若换作旁人,这一来二往的,不出半月,说不定连关系都确定下来了,放在她身上,就y生生能把热的晾成冷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错过陈端,那真是她活该。
虽然已经意识到错误,但她并不全盘掌握现在的秦宵,在有限的时间里,她要尽可能拉回来一些。
趁着陈端现在站在自己边上,秦宵主动开口侃了几句,无非就着b赛相关的事,顾忌着冷场,她开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倒也都接得下去。
居然异常和谐。
“你既然来当裁判,是有了解吗?”陈端问了句。
“没有没有,”秦宵摆着手,一边大脑急速运转该怎么说,“呃,其实是我们班主任啦。他让我们积极报名,期末考核有加分。”
“是吗?”陈端第一次听说,觉得有些新奇。
废话,当然不是。她总不能说特地为了看你,还把真正的裁判同学挤走了吧。
也多亏真正的判定还是由裁判老师主持,同学只是个打杂的角se。
离正式开始不到两分钟,第一组已经各就各位。她给陈端加油,又补了句,祝你打破纪录。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只说,不一定。
“来打个赌吧,我赌你肯定打破纪录。”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免多看了秦宵几眼。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陈端愉悦地说,“赌什么?”
她转了转眼珠子,“听说破纪录的奖金不少,如果我赢了,你就拿奖金请我吃饭,怎么样?”
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秦宵怀疑自己的心跳声都要被对方听到了。如果他拒绝了,她该怎么接下去?
陈端问,“那要是输了呢?”
“呃……我请你吃饭?”
她试探着。
只见陈端点了点头,“怎么看我都不亏,接受了。”
谢天谢地!秦宵高兴地简直快跳起来。这话,应该她来说才对。
她按捺住雀跃之情,笑得一脸灿烂,“一言为定。是食堂三楼哦。”
知行的中学的三个食堂,分别位于一二三层,人均消费依次递增,被同学调侃是“阶级的象征”。
陈端答应得爽快。
她记得,这届运动会,陈端打破了四五项纪录,但不确定是否包括这个。亲眼见证过他的四百米跨栏,把对手远远落在后面不说,动作还相当潇洒,形成鲜明对b,这段破纪录视频,甚至还被放到校园bbs,广为流传。
不过管它呢,不管她说没说错,这顿饭是跑不掉了。
后来陈端的确破了记录,他也遵守诺言,请秦宵吃了饭。不过她没有“亲自到场”,仅仅从另一个秦宵的记忆来看,她令人惊喜地没有畏手畏脚,气氛也融洽。
不过这只是从秦宵主观意识中读取到的信息,真正的情况无从得知。她向沈秋兰抱怨说如果可以看回放就好了,这样她就能从表情细节上考察陈端的心理态度,以及试图发掘一些暧昧苗头。
沈秋兰不想理她,啐了句,你当是看电视剧呢,还回放。
但有一点秦宵可以肯定,这次经历的确是有历史意义的。因为当她再次回到过去之后,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2006年高考前在学校的最后一天,难忘的一天,不是为了陈端,而是因为沈秋兰。
在此之前,沈秋兰和小胡处于一种敌明我暗的状态。沈秋兰密切注意小胡的一举一动,也通过社交网络展开攻势,小胡却始终不知道对方是哪位。
而在他高考的前一天,沈秋兰终于决定站出来,让他看到自己。
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她是挣扎过的。秦宵作为鼓励她的人之一,还对她说,有始有终,也要给这事儿一个了结,以后他就不在了。
这句话,至今秦宵脑边都在回响。那天的结果并不好,沈秋兰也从来没有细说,甚至相当低落了一段时间。
这一天与陈端没有关系。至少在她那不牢靠的记忆里,是没有他的。
然而,秦宵却回到了这一天,并且,在给沈秋兰放风的时候,看到了陈端。
她也发现,自从过了运动会之后,她和陈端多了一些交集。
知行中学每个年级的教学楼用天桥连接,沈秋兰去高三找小胡,秦宵就站在高二高三之间的天桥上等。这个位置,她能观察到陈端那个班,很巧,他在走廊上。更巧的是,就在她盯了一会儿后,他似有感应般地看向这个方位。
t0ukui被捉现行,秦宵脸一红,内心有一种说不清的微妙感觉。
既然如此,她大大方方地向隔空挥了挥手。
似乎没什么反应。接着,他走开了。她有些失落,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过了会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秦宵回头,居然是陈端。
她又惊又喜。
“在看什么?”陈端跨上台阶,站到她并排,撑着栏杆,眺望远方,“五楼的风景确实不错。”
秦宵侧过头看他,而后收回目光,对着天空,说:“看你。”
她语气随意,对方显然没当回事,只是一哂,自顾自看起风景来。
秦宵想,无论是从发展的变化,还是目前的情况看,他们应该,也许,已经能算朋友了吧?
他们就这么静静站了一会儿,此时此刻,秦宵忽然想起方老师给她念的那首文艺小诗,一时间竟觉得贴切万分。
他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感觉呢?
“我一个同学,”她悠悠开口,“她有个喜欢很久的人,明天就要高考了,趁最后的机会,她想当面见他,给他加油。你觉得她应该去吗?”
“他们认识吗?”
“严格来说,不认识。仅限于网上聊天。”
陈端顿了顿,“那就去吧。”
秦宵笑,“她真的去了,但一定会很后悔。”
“为什么?”
“这种单方面的事情,很难有好结果吧。”
“你不是说,她只想见他,然后祝他好运吗?”
“没错。”
“目的如果达到,为什么要后悔?”
秦宵一时被问住,半晌,才说:“也许因为……感情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陈端转过身,背倚着栏杆,“如果毕业之前都不能见上一面,不是很可惜?”
她沉默了会儿,像是对自己说话一般,轻飘飘地,“见面,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确实。”
聊这种酸不溜秋的感情,未免有些闷。秦宵长吁一口气,笑着看向他,“明年就轮到你们了,有没有一种兔si狐悲的感觉?”
“什么东西。”被她乱用成语逗笑,陈端低头想了想,“我还行吧,没什么感觉。”
她想到t育生的高考b重,确实不像普通人那样有压力。
心中一动,她说:
“明年这个时候,我也会给你加油的。”
秦宵侧过身。
话中的意有所指,她想他应该是听出来了,却只是以拳抵唇,x1了x1鼻子,好半晌,才向她说了句谢谢。
陈端,也许真的不喜欢她。也许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他不会喜欢她。
她有一种这样的念头。
到了高二那年,文理分班,秦宵的日子开始不好过起来。
倒不是说学业上。摆脱了拖后腿的理科,她的成绩增进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她所处的文科班,简直不要太腌臜。
收获了一批明里暗里较劲使绊子的同学,以及一个喜欢搅浑水的班主任,如果不是为了学习,她一秒钟都不愿意待在那个班里。
沈秋兰去了另一个班,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密。到了高三,陈端也不在了,那时就真正的身心都是孤独一个人。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秦宵回到这段时光,窒息的感觉还是扑面而来。
她有些心疼另一个秦宵。
高二上学期的有段时间,是和陈端同一时间上t育课。她站在一边看他打球,靠得太近,差点被球砸中,陈端才注意到她,向她点头致意。中场休息,他下来送上慰问,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后来他还教她打排球。
她一直在寻找各种机会旁敲侧击。
陈端每次都从容而坦荡,让她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高三的课表换得勤,后来他们就不在一节课上了。秦宵又以着锻炼为由,下午的自习课后去c场跑圈,看他训练。他训练得很认真,她不去打扰他,只要与他身处同一个地方就感到幸福。
陈端其实是个作息很规律的人。0清他的一些规律,就能制造出各种“偶遇”。有时候在超市,食堂里碰见,就一起走一小段路。
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太刻意,但他好像并没有多想。
秦宵会向他抱怨一些班里的事,陈端不太了解文科班的情况,却听得投入,并且总是站在她的一边,有时候帮着她一起吐槽,和他说完话,心情会变得很好,就会想要一直和他待下去。
就像是被人宠着的感觉,真正的恋ai也许不过如此。但陈端却从来没有表现出多出来的感情,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满心都是甜,回过神来意识到好像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否定肯定再否定,秦宵要被这种感觉ga0到分裂了。
沈秋兰说:“早就告诉你了,不要太自信,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天道酬勤,你们本来没有缘分,现在是有缘无份。”
“你觉得他到底喜欢我吗?”秦宵蔫了。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沈秋兰无语,“扯花瓣都b我说得准。”
制止了这人真打算找朵花来扯,沈秋兰严肃地问:
“我明白你很在意结果。但别忘了来的初衷。我问你,如果结局就是这样了,你能释怀吗?”
秦宵苦笑:“梦醒了,也没有理由再骗自己了,我想会的吧。”
“那这一切就有意义。对了,之前和你说的,有留意到任何不寻常吗?”
她缓缓地摇头。
沈秋兰蹙眉深思。
想到曾经发生在天桥上的对话,秦宵忽然坚定地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结束之前,我会告诉他,我喜欢他。”
有一件事,秦宵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甚至沈秋兰。只因这件事实在不太光明。
她偷拆过陈端的一封信。
那时候虽然没有现在通讯方便,信件也早不像上个世纪那样流行。而在知行中学那一方土地里,一切都被压抑的环境下,写信似乎成了学生为数不多的乐趣。
秦宵有个固定的笔友,两人保持着每周一封的频率,都是小nv生间的碎碎念,每次还能写上正反三大页。自修时间写,上课无聊就偷偷00写,写不完的话,晚上在被窝里点盏小灯继续写。把沉甸甸的一封信丢尽信箱里,听见那落下的声音,就好像把另一个自己寄出去了。
因为有信要等,她去收发室也去得勤,有事没事就上那转转。以前听沈秋兰说,她会关注小胡收到的信,并且从信封上的字t判断有多少人与他来往。
为了更了解小胡,沈秋兰那些千奇百怪的手段,秦宵是见识过的。只是经对方那么一提,每次去收发室,她也额外注意了起来。
陈端高三以前的来信很多。常常就是,她没有找到自己的信,却总能看见有他的。高三以后,信变少了,但隔上一段时间,总会有那么一两封。
信封上的字t秀气端正,她直觉是个nv生。这个nv生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一旦开始这样想,好奇心就抑制不住了。
终于有一天,她趁着没人,拿走了他的信。为了不被发现,她用小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把粘合处刮开,简直就像个特务。
没想到的是,通篇读完,她也没找到寄信人是nv生的证据,更无法判断他们目前的关系。
总之,是一次失败且有点后悔的经历。
十年后,又来到了收发室,与记忆如出一辙,报纸、邮件、信件堆满了整个房间,都是纸张油墨的味道。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陈端的信,她想起自己曾经做的傻事,理智告诉她收起好奇心,却还是忍不住多瞟了几眼。
似曾相识的字迹,秦宵想,这封会是她拆过的那封吗?如果不是,应该会有其他内容吧?
收发室内,除了管理大爷背对着她分拣着报纸,没有其他人。秦宵挣扎了一会儿,深呼x1,准备离开,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迅速把信塞回打乱。
转头,发现来人正是陈端。
秦宵猝不及防,条件反s先打招呼。
怎么会在这里碰上他?
陈端身边还站着一个男生,她有些眼熟,应该是同班同学。
“你也来拿信?”
“嗯,好巧。”做贼心虚,秦宵没看他,只低着头找信。
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她还是装模做样地翻了半天,陈端见状,问:
“没找到?”
秦宵摇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信上,忽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顿了一顿,说:
“信封好可ai。是nv朋友吗?”
对面两人都有些愣住了。秦宵知道很突兀,尽量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她不想再猜来猜去,既然正主就在眼前,为什么不直接向他要答案呢?
那个男生没忍住,噗地笑出来:“nv朋友……”
陈端看了他一眼,后者瞬间收起嬉皮笑脸。他轻咳一声。
“只是一个朋友。她是艺术生,喜欢弄这些东西。”
陈端捏着手中的信,信封是自制的,上面画了卡通图案,很是jg致特别。
秦宵了然地“哦”了声,浅浅一笑:“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陈端脸上倒还挺镇定,手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
“要有nv朋友,估计得哭si了。”他身边的男生幸灾乐祸地补刀。
那人说了个名字,语速太快,秦宵没听清。
有一就有二。她觉得这样的直截了当也很好。后来的机会里,她又问他喜欢什么样的nv生。
他说,靠感觉。
她追问,如果喜欢一个人,会主动开口吗?
他没有犹豫就答,会。
沈秋兰让她不要先说出口,其实,她都做了这么多,也问了这么多不该问的事,心思早就昭然若揭。陈端的回答,可以当作变相拒绝了。
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秦宵已经得到了一个结果。
结果出来之前,她无法预设,也没有办法提早做心理建设,因为心中始终存有幻想。
而真正接受这个事实时,她b想象中的要难受一点。向沈秋兰申请休假两天,第一天她独自走在江城的街头上,把记忆里的地方一一踏过,很多都已经物是人非,只有旧时的气味残存在空中。第二天,关在房间里,把生命中发生过的、仍记得的所有事情串起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和沈秋兰说了会儿话,话题不知怎么就落到了陈端和白果上。
“你知道我是怎么了解到的吗?”
秦宵看着窗外,“不是在幼儿园遇见的?”
“幼儿园也算。但最开始跟他们产生交集,是在我老师那里。”
“你老师?”她抬了抬眼皮。
“是。带着我的那个老师,口碑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
秦宵知道她现在在一家私人心理诊所工作,也听她说起过,有一个业界内很厉害的人物有意提携她。
“是不是很意外?她也有心理问题。”
确实……意外,对方给她的感觉是很活泼明媚的一个人。
“她怎么了?”秦宵问。
“她十六岁的时候被x侵过。”沈秋兰平静地说。
这个信息就像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开,她不可置信,“什么?”
“记得我跟你说,他们推迟订婚吗?被侵犯的y影让她对婚姻有很深的恐惧。陈端似乎和她从小就认识,并且一直知情。他们原计划去年年初订婚,但结婚给白果带来很大压力,甚至有xnve自己的倾向。于是,陈端联系到了我的老师。”
秦宵想象着那些场景,过了很久,才轻轻道:“她……也挺可怜的。”
沈秋兰不置可否,继续说,“不过现在,她已经走出来了。顺便告诉你,我刚收到的请柬,订婚仪式在下周末举行。”
她默默地听着,抬起头,看见沈秋兰正盯着她,有些好笑地说:“你想我说什么,就……祝福啊。”
“我想说,”沈秋兰缓缓道,“别人都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也应该开始了。这就是我在这个时候找到你,并想要疗愈你的原因。”
脸上的肌r0u开始发酸,秦宵不想刻意挂出笑容了,她目光垂下,对着地板说:
“我最讨厌有人说别人怎样,你也要怎样的话了。我做我自己,哪儿来那么多无聊的话。”
“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宵盯着地板上的纹理,“嗯”了声:“但我可能真的没有办法轻易放下了,我也说不上来。虽然现在明白了,重来一次我们还是没可能,心里的疙瘩好像还在。只能说,以后我不会那么偏执了,但想到他我还是会很难过。对不起,秋兰,费了这么大心思,还是让你失望了。”
沈秋兰走到她身边,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她的个子b秦宵小,看上去应该很是滑稽。她00秦宵的头发。
“不要对我道歉。”
陈端的生日在五月底。
六月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秦宵那时候才t会到去年沈秋兰的感情状态,扳着手指头数剩下的日子,就好像要高考的人是她。
他认识的人多,在知行的最后一个生日,所有人都表示要一起庆祝。从前他们不认识,他生日的时候,她坐在教室,课间休息时间,好几个男生在教学楼下高喊“陈端生日快乐”,动静很大。
她跑出去看,趴在天桥的栏杆上,看到人群中最瞩目的人,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她都能想象到他眼睛里闪烁的灿烂光芒。
离高考只剩没几天,他们顶风作案,肆意张扬又欢乐。喧闹声一阵一阵地传来,而她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碎,却还想着能多看一眼都好。
他要走了。
如今一模一样的场景上演,她却只是挺直了背,坐在班里,面前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教辅,人一动未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热闹终于平息,耐着x子看着时钟走过了一刻钟,她起身,向对面的教学楼走去。
想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们班里的人说他不在,她想可能是还在别的地方,0不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作罢,往回走。
心里压着一块石头,走路也慢吞吞的,经过天桥,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脑子里竟播放起一首欢快的小调,还不由自主地哼了出来。
她暗骂自己神经病。
视线落到自己的班级,里面整整齐齐,静静悄悄,日复一日的晚自习景象。外面的走廊站着几个人,她似乎看到了陈端?
不会吧?
她倒退几步,仔细看了眼。有两三个人聚在一起说话,还有一个人靠在栏杆,无所事事,正是陈端。他怎么会在她们班门口,是找她吗?
感应到她的目光,他看过来,彼此具是一愣,想必都是疑惑对方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一时间不知道是她要走过去,还是他走上来。秦宵准备朝他走去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不见。
到底还是他步子快,没走几步,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不等他开口,秦宵就说:
“生日快乐!”
陈端没想到她先发制人,弯唇,顺势道了声谢谢。
“大晚上的找我有何贵g呀?”她笑yy。
陈端挑眉,“既然你都祝我生日快乐了,作为朋友,有没有礼物?”
“哇,我算是你的朋友吗?”
没有犹豫,他说,“当然。”
“你以前都没有官方认可过,我怎么知道。”她一副夸张的语气,“现在终于明白了。我真的很受宠若惊!”
陈端好整以暇地看她自娱自乐演戏。
没人捧她的哏,秦宵扮了个鬼脸,“好啦,看来礼物逃不过去了。你吃过蛋糕了吗?”
“生日蛋糕吗?没有。”
她一本正经,“那我请你吃蛋糕吧,怎么样?没有生日蛋糕的生日是没有灵魂的。”
“好。”陈端几乎是下一秒就回应,“你要到哪里弄蛋糕?”
秦宵嘿嘿一笑:“当然没有正经蛋糕,毕竟条件恶劣,只好委屈你一下啦。”
于是他们走在去学校超市的路上。
自习时间,又是一男一nv,要是撞见个领导,非把他们就地正法了不可。秦宵低头看着走过的鹅卵石子,忽然听见陈端说了句:
“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秦宵一想,确实。自从她最后一次问他关于恋ai的问题之后,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连这个世界的秦宵也没有和他联系。
这是不是证明,他们所谓的联系,都只是秦宵单方面的索求呢?一旦不再刻意,就可以是长至一个月甚至多个月的隔绝。
以前实在幼稚,伤了心就冷下来,却忘了感情的不对等x,这种僵持最终惩罚到的也只有自己。
“你现在应该特别忙吧。”她笑了笑,避重就轻,“上个月的t考怎么样?要是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挺好的。”陈端顿了顿,“还挺满意的。”
“真的吗?”秦宵开心地说,“恭喜恭喜,你一定能考上n大的。”
陈端侧头打量了她一会儿,而后望着晴朗的夏夜天空,语气意味不明:
“你很了解我。”
秦宵始终挂着轻快的表情,自顾自说,“而且我是被老天庇佑的,说什么都能实现。”
他不禁轻笑。
听人说,两个人对视三秒,如果都有感觉,就会接吻。一,二,三。她在心里数了三下,除了欣赏到陈端g净清澈的眼珠子以外,什么事都没发生。她眨了眨眼,吐出三个字:
“点、蜡、烛。”
陈端找超市老板借来了打火机。
唱生日歌,秦宵五音不全,只跟着哼了两句,所以基本上只有陈端一个人在给自己唱。
他唱歌很好听,据说曾经是校歌手大赛第二名。秦宵感受到了,就这样的儿歌,也能被他唱得很独特温柔。
她问他许了什么愿。
他说,不可说。
她撇嘴,反正你别许什么考上大学之类的,我已经保佑过你了。
他很慷慨地把蛋糕分了她一半,秦宵差点以为自己活在2015年,条件反s地想到大晚上怎么能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陈端瞟了她一眼,说:
“不吃就算了,都是我的。”
“哎哎,别。“小姑娘家家的,这么矫情像什么样子。秦宵马上护着蛋糕,宣示主权,“谁说不要了,我最喜欢吃甜的了。”
秦宵确实有一个甜点胃,而且一旦开吃就没完没了,所以,为了控制t重,她索x一点都不沾。
三下五除二就把半块蛋糕解决,加了炼r的蛋糕,一边甜到发齁,一边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幸福。
反观陈端,倒没动几口,最后他的大半,还是落入了秦宵的肚子里。
她满足了。陈端……看上去也挺满足的。
毕竟还是晚自习时间,不能多待。和他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月光柔和地洒在他们的身上,她突然想,这样的氛围,好像很适合表白。
当初说好最后一次要告诉他。高考之前,他们应该还会见一次。
要说吗?
“陈端。”
她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过了会儿,没了下文。
她脸上微热,陈端看向她,“怎么?”
秦宵的眼睛不自然地向四处瞟。其实他们已经快走到教学楼了,她内心权衡来权衡去,最后憋出一句:
“……高考加油。”
他有些不明所以。
“……好。”
又沉默了下来。
分别之际,秦宵怔怔地看着他。陈端察觉到她的yu言又止,也没有着急离开。
种种思绪冲击着她的神经,她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艰难地说。
“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陈端眉眼温恬平静,他说,好。
他转身的时候,秦宵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堪堪起了个势,又收了回来。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彻底消失之前,她忽然有了一gu力量,奋力向他追去。
“陈端……”
她竭力呼唤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发出声音。
明明在不远处,却怎么也追不上。
眼前的一切渐渐消失,她的眼前最终剩下了一片白se。
陈端。
白se的世界里,她不知疲倦地跑着,呼喊着,但始终没有任何人。
她又困在了梦里。
重复了很多遍的噩梦情节,她在躲避一些人的追杀,熟悉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都了如指掌。
当冰冷的匕首刺进她的肌肤时,她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疼痛,随后戛然而止。
场景转换,她身处知行中学,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向陈端介绍了她。
她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说他复读了。
她高兴极了,看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魔方,他动动手指,魔方就呼啦啦地转起来,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而后有人跳楼了,他们赶到案发现场的教学楼,看到了草地中的尸t。那个面容模糊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了,他们站在尸t边聊天。很聊得来。
有人来把尸t抬走,白布遮上之前,她看清si者的脸,是她自己。
沈秋兰这几天不在,留了张纸条,说剩下的机会,让秦宵好好和过去告别,她有事就不陪了。
在这里呆久了,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摆在桌上的日历告诉她,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沈秋兰估算得还挺准。
多梦导致全身乏力。秦宵从小冰箱里找到几个面包,就着水吃了下去。没来得及在上一次说出口,让她焦躁不安,现在竟格外地急切,一秒都不想耽误,只想马上冲进另一个世界。
那个看了无数次的视频,从一开始的揪心,渐渐地也变得麻木了,也有可能是近期的经历确实从某种程度上让她释怀了很多。对于她回到过去这件事本身,秦宵并非没有疑虑,她所回去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而又是为什么她能够这么做?
但这些都不是首要考虑的。
视频播放,她的视线莫名地落在白果的脸上。沈秋兰说,陈端和白果从小就认识,但按时间推测,大学后的几年,他们才确定恋ai关系。
在那之前,他们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呢?秦宵忽地想起寄给陈端的那些信。
她闭上眼睛,意识渐渐ch0u离,再睁眼,已经是知行中学的景。
看天se,已经是傍晚。
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秦宵担心重蹈覆辙,第一时间去找陈端。
高考前会放假,因此今天是高三在学校的最后一晚。她先去了食堂,估0着他最有可能在吃饭。
然而,仔仔细细搜遍三层食堂,也没有发现他的影子。又去了超市,同样没有。
nv生当然不能进男寝,她就守在他的寝室楼下,直到晚自习开始上课,仍未见他。
应该不在寝室。
教室也没有人。班里很安静,井井有条地做着自己的事。靠窗的倒数第二个座位,是空的。问同学,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她现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焦灼感却b迫她动作起来,她都能听见头顶上方隐形的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道路上,空旷无人。她沿着校园的围墙走了完整一圈,经过大门,花园,艺术楼,实验楼,c场,停车场……
凡是人能经过的地方,她都去了。
都没有他。
夜se变深,她居然在夏天产生了瑟瑟之意。
从对面的教学楼可以看到他们班内的情况,那个座位仍是空着的。无计可施,只能有一条路,等。等他出现,或者说,等待命运的安排。这么想,真是讽刺。
一会儿有一个活动,在学校的组织下,全校的人都会围到高三附近,喊口号,为他们加油打气。陈端应该不会错过的。
秦宵其实也没有底,只能把眼前的期望赌上,一边又密切注意着对面的情况。
但她低估了场面的盛况。教学楼下,人头攒动,连天桥及过道上都站满了人。人们个个心cha0澎湃,激动万分,要找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对面的高三,纷纷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享受着独属他们的礼拜。陈端还是没有出现在教室,也许他走了出来,秦宵从在人海中搜寻,一颗心沉了又沉。
口号声震天冲地。
刻意制造的热血氛围之下,所有人的热情涨了又涨,一遍一遍地喊着重复的口号,怎么也不会累似的,反而愈发声嘶力竭。有人甚至哭了起来。
身在境中,很难不被激起一些生理上的眼泪,包括秦宵,另一边,她又觉得脑袋嗡嗡响。
原计划二十分钟的活动,油门踩太猛,刹也刹不住。已经没了带头喊的人,场面变得不受控制。嘈杂之中,耳边交叠的声音起起落落。
“xxx我ai你!”
“xxx在x大等我!”
“学姐你好漂亮!”
“高考加油,xxx!”
“……”
她想她是失去理智了,紧紧地抱住栏杆,脸憋得通红,大喊:
“陈端!我喜欢你!”
如果按照里的情节,她这么一喊,全场寂静,所有目光纷纷投向她,陈端出现,他看着她,满脸错愕。
但事实上,她的声音就像一棵树倒在了森林,下一秒就被吞入热浪之中。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人会在意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心里好歹是松缓了些。
已经有老师开始疏散学生,一小部分人群慢慢地移动起来。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陈端。
仅仅是无心的一眼,她就看见了他。他身边也聚满了人,但她总能第一眼看到他。
陈端穿过了高二二楼的走廊,看样子,是往高三走去。秦宵想都来不及想,直奔最近的一条路。
楼梯间来来往往人很多,撞到了人,留下对方在后面骂骂咧咧。她要从五楼飞下去找他,真的追的上吗?
秦宵担心再次失去他的下落,双腿都紧张地发颤。下到二楼,远远地看见他已经走到了天桥上,在跟人说话。
不巧的是,她面前,浩浩荡荡的人cha0在老师的指挥下返回,要么等人走掉,要么与人cha0逆行。这些人一眼望不到底,没完没了,秦宵咬咬牙,冲进去。
他们有说有笑的,就是不长眼睛,丝毫没有注意到秦宵,她只能一一撞过去,y生生地把队伍劈开条路。
“哎,那个同学,同学,你g什么?”有老师注意到她。
秦宵只作无视。
眼看就快挤出去了,陈端那边也结束了对话,即将走过天桥。她心急如焚,更加管不了那么多,用蛮力终于成功脱身。
然而,谁能想到,对面忽然冲过来一个人,她跑得急,两人都没有注意,下一刻,秦宵身t一空,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沉闷的倒地声。
陈端。
倒地之前,她在心里默默地喊着。
她趴在地面上,头被震得晕乎乎的,甚至好像听见了回声。
这下,是真的万籁俱寂了。天桥上剩的人不多,但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狼狈的样子上。秦宵已经能想象到那种眼神了,如果是以前,无论再怎么疼,她都会迅速爬起来,消失,绝不多给路人一秒打量的机会。
但秦宵忽地感到累了。她索x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就这么赖着吧。
“同……同学,你……你你没事吧……”
撞了她的那个男生犹犹豫豫地返回来。
秦宵垂下眼睑,看都没看他一眼。
幸亏以前的人不知道什么叫碰瓷,不然还以为她在讹人。
“这,这怎么办啊……”
对方yu哭无泪。
她只想让他滚开,事实上,她希望所有人都ai走多远有多远,让她一个人倒在这儿,谁也不要管她。
一阵脚步声,头顶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秦宵?”
她的睫毛忽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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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端关切地问:“伤到哪了?”
她用手背遮住眼睛,内心悲愤得想撞墙。实在没想到陈端会走回来,在她这种样子的时候出现,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想说话,但这是陈端,他关心她,她不该任x。
半晌,秦宵闷闷地说:“我没事。”
声音小到凑近了才听得到。
而后,她听见陈端扬声对其他人说:
“散了吧。我认识她,有什么事情我负责。”
又过了会儿,他用促狭的语气问:
“还要躺多久?地上很脏。”
脏就脏吧,反正她也没脸见人了。
“人已经走光了。”他又说。
秦宵这才慢慢把手移开,看到明明还站着些人,意识到被耍了,她目带嗔意瞪了他一眼,他却趁势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喂!”
彻底上当。
陈端眨了眨眼睛:“他们看过来了,走不走?”
不想走也得走了。她飞速穿过天桥,陈端则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她稍稍理了理衣服,他走到面前,端详着她,问:
“确定没有受伤吧?”
秦宵取下发绳重新扎了头发,一边说:“心受伤了。”
他乐不可支。
她是真的很难受。在这么多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还不如一刀杀了她算了。
还好他没有目睹过程。
“让那人赔偿jg神损失费,现在找他还来得及。”
秦宵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只道:
“也是我不好,跑太快了。我是想找你来着。”
陈端一怔。
“找我?”
“嗯。”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有空吗?我有事要说。”
他沉y了会儿,“我晚点来找你好吗?”
晚点,只怕她时间所剩不多了。
“不好,”秦宵语气坚定,“我来不及了。”
不知道她说的“来不及”指的是什么,陈端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问:
“要很久吗?”
秦宵想了想,“可能会很久,也可能不会很久。”
闻言,陈端转身就走。
“你去哪?”
情急之下,她想要拉住他,碰上他的手腕,又条件反s收了回来。
看她像只b急了的兔子,陈端温声安抚道,“我跟人说一声,马上回来。”
秦宵想起上一次他走了以后,她就再也没追上,害怕触发某种机制,她冒不起这样的风险,“那,我跟你一起。”
他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
站在他的班外,看着里面的人,恍惚中有一种分别的惆怅。他们即将告别知行中学,而她,即将告别这个世界。
陈端拎了件外套披上,向她走来,问:
“好了,去哪?”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形,失去了焦距。
“噢,”她醒神,“都可以,安静一点的吧。”
很默契地,他们朝着c场的方向走去。
“其实,我也想找机会和你聊聊。”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班主任。”秦宵笑了。
他抬了抬嘴角。
“不管你说什么,都让我先说完。”
陈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已经走到c场,秦宵望着远处点点灯火,深x1一口气,然后直视他的眼睛。
“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吗?我们站在天桥上,我说我会给你加油。”
“记得。”
“嗯,当时我在等一个朋友,她去跟学长表白了。我们还聊起了她,你说她做的是对的,喜欢的人,如果不能见一面,很可惜。我也觉得你说的也是对的。我还说,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陈端静静地听着。
她继续说,“我们是朋友,对吧?但我们怎么会是朋友呢?你高二的时候,我高一,我高二了,你却要毕业了。我只是学校里很不起眼的一个人,相反,你很受欢迎,除了和其他几千个同学一样擦肩而过,我们没有理由产生交集。”
她忽地笑了一声,“对不起,我自己都觉得我说得乱七八糟,你将就着听吧。陈端,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是那种特别意义上的喜欢,而且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因为我想要靠近你,所以我们会成为朋友。有时候,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把拒绝说出口而已。我经常反复猜测,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在你走之前,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就像你说的,如果不说出来,很可惜。说出来会后悔一阵子,但不说,可能未来的十年,我都在后悔……秦宵本来是个胆小鬼,但我还是说了。你不用有什么反应,只要听到就好。”
长长的一番话说完,她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云淡风轻,不想让他看出一点点脆弱。背在后面的一只手,指甲深深地嵌进r0u里。
空气的沉默让她如同承受着水刑。
“喂。”她还是忍不住了。
他们对视,他目中的情绪难以辨别,半晌,他说:
“我都听到了。”
“嗯。”
“那要听我的吗?”
“嗯。”
陈端先是自顾自笑了会儿,才缓缓开口。
“跟你b起来,我的话实在太少了。刚刚又提炼概括了下,只剩下两个字,”他停了一停,“等我。”
秦宵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
陈端又重复了一遍,“等我。”
“你在说什么……”
“再等一年,我们就在一起吧。”
“在一起”这三个字重重地朝她砸了过来,她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一年……”
“一年之后,你就毕业了。”
“不,不是……什么在一起……”
“还有别的在一起吗?”
这一问一答,衬托得她像个白痴。好半天,她才终于明白过来,睁大了眼睛,喃喃道:
“所以……你也喜欢我吗?”
陈端觉得她这样竟也十分可ai,不说话,只当默认。
“是吗?是吗?”
“是。”
“不!我要听你说!”
“我也喜欢你,秦宵。”
秦宵只觉得一切都太像是做过的那些梦了,就算听到他掷地有声的话,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她也有一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下一刻,她踉跄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身躯。
陈端愣住,而后慢慢地把手放在她的背上,轻抚着。
这种感觉,是真实的,拥抱的感觉。
霎那间,秦宵眼眶里盈满了泪水,顺着脸庞急速滑落。
“我以为……”
“我以为……”
泣不成声。
应该是很高兴的,只是近日来所有的情绪悉数爆发,寻找一个彻底发泄的机会。
陈端任由她的眼泪打sh衣襟。
“对不起,到现在才说出来。”良久,他在她耳边轻叹,“身边有很多同学在恋ai,也有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恋ai。”
“但在知行中学这样的地方,感情都是不完整的,有太多g扰。我想,就这么做着朋友也挺好的,只要相处开心,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呢?”
“恋ai只是一个称谓,在不在一起,是时间问题。”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这可能是她听过最真诚动人的情话。
秦宵渐渐平复,哑着声音说:
“那为什么要一年?”
“你不学习了么?”陈端无奈,“一年能发生很多事。秦宵,我希望把我们绑在一起的是感情,而不是关系。”
她忽然彻底明白了面前这个人。
他的温柔,他的思量,他看似不经意间背后的筹划,还有他对待心上人时的样子。
正是因为有多感同身受,她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有多相像。
遇到陈端,秦宵是幸运的。
只是在她的世界里,她已经失去了他。
她和他面对面站着,仅有咫尺间的距离。他太高,她要仰着脸看他。
“陈端,我真庆幸我努力过了。”哭过的眼睛,像被雨水洗刷过后的天空一般,明亮纯净,却带着莫名的悲伤,“我让你看到了我,而不是躲在黑暗里默默喜欢你,然后错过你,错过了一个本该属于我的人。”
陈端0了0她的头,感到好笑: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注意到你?”
秦宵咬着嘴唇,“你怎么会注意到我?”
他们在草坪上坐了下来。
“要听实话吗?”他抬手抹去她的泪痕,“我见你的第一次就记住你了。”
“第一次?”
“嗯。就是在元旦演出的节目审核上。”
她怔住。本以为他会说演出事故那天。
竟然……这么早吗?
“为什么?”
陈端摘了根草,放在鼻尖嗅了嗅,低笑说:
“大概是因为脸?”
秦宵想都没想,“不信。”
学校好看的nv生那么多,他身边也不乏漂亮的追求者,仅仅因为长相,还不如直接说在糊弄她呢。
“真的。”
具t来说,应该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看他的样子,见了一眼,就难以忘掉。
但陈端没有说出来,只是把那株草放到她手心,她握住,靠在他肩上,说:
“你相信吗?我们几百年前就认识。”
顿了顿。
“我太懦弱了,明明很喜欢你,却没有告诉你。错过以后,我想要再找回你,可是你已经有别人了。”
“她的皮肤有点黑,笑起来特别甜,你知道陈意涵吗?就像她一样。你们在一起,很幸福,去了遥远的国度看极光,订婚,结婚,以后还会有孩子。”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自语。
“可是我一直都忘不掉你。路过一个像你的人,就会一直盯着他看。我还和长得像你的人在一起,za的时候,想的是你的脸。”
看着他的耳根开始泛红,秦宵吃吃地笑了起来,目光迷离。
“错过就是错过了,你说对吗?人生不再来,为你浪费了那么多年,这次我真的要放下了……”
陈端没有cha话,也没有评论,良久,才似哄般轻声说:
“是梦吧。”
“嗯,”她x1了x1鼻子,闭上眼睛,“就当它是个梦好了。”
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一刻终究是要来的,她知道。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她已经不胜感激。
“再待一会儿,好不好?”
“好。”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静谧,安宁,只有蟋蟀时不时地叫着。
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歌声,一首很久以前,学生时代在电台听到的老歌。那是夏天闷热的夜,躺在上铺的凉席,窗帘没有拉,她半阖着眼,看到远处万家灯火。伴随着主持人磁x的嗓音,音乐缓缓响起,她也渐渐入睡。
“今夜还吹着风
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
只是想你太浓
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亲ai的人
亲密的ai人
这是我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分”
最后一刻,她在陈端耳畔悄声说:
“一年可以改变很多,但我永远都喜欢你。”
今天是她离开的日子。
深夜的航班,她下午就被沈秋兰塞进驶离城区的车上,去的不是机场,而是城郊的一幢别墅公馆。
今天还是他们订婚的日子。
据说这幢别墅是nv方家族名下的财产,江城难得幸存的古建筑,少说有上百年了,加固改造,保存至今。
“泉生集团,那个做副食起家的,听说过吗?就是她们家的。”
沈秋兰一边开车一边介绍。
早年在本地闻名的牌子,这么些年过去,发展扩张,成了国内都闻名遐迩的企业。掌事的是白果的叔叔,她的父母从事文艺工作,与家族产业关系不大,却也没少受照拂。
“这两家父母辈的就有交情了,也算是青梅竹马。”
开到了以后,有人负责把车停好。老式的建筑,散发出古朴厚重的气息,里面装潢却别有洞天,颇具现代化。别墅本身不算大,却有一个开放式的后花园,用作户外宴席的场地。
宾客很多,衣香鬓影,想必不少是nv方家的生意伙伴。
其实秦宵一开始没打算来。今早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沈秋兰提起这件事,她才想起来,对了,他们订婚了。
沈秋兰本就要赴宴的,撺掇她一起去。
她犹豫。
“你不是说你放下了吗?那去参加也没什么关系吧。结束了我就送你去机场。”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有放下过去的决心,她就来了。
订婚仪式并没有什么流程,聚会x质,把人凑在一起聊聊天,就算见证了。秦宵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正装华服,就算是旧识,恐怕也很难认出来了。
沈秋兰挽着她,朝主角的方向走去。
他们身边围满了上前祝福的人。白果早早地就注意到了沈秋兰,见她走来,主动迎了上去。
“沈小姐,刚才没看到你,我还担心你不来了呢。”
陈端也走了过来。她头一次看他这个样子,剪裁合身的西服衬得他更加挺拔清贵,举手投足之间,潇洒又不失英气。
秦宵啜了口酒。
“不好意思,稍微晚了些,心意是不会迟到的。”
白果抿嘴笑了起来,眼睛弯弯。
“这位是?”她的目光移到了秦宵身上,“看着有些眼熟。”
沈秋兰看了秦宵一眼,说,“她是我的高中同学,从国外回来看我,我就一起把她带来了。”
“原来如此。”白果恍然,“谢谢你来,希望你玩得开心哦。”
后半句,显然是跟秦宵说的。
她用微笑回应。
白果似乎很喜欢沈秋兰,一直拉着她的手说话。秦宵看向陈端,他回视,微微点头致意。
大概是不让她觉得冷落,陈端率先开口。
“和沈秋兰一个高中,也是知行中学的?”
秦宵捏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而后笑了一下,“嗯。校友?”
陈端点头,随意地问:“你们一个班?”
“高一是,后来就不是了。”
“我大你们一届。”
“这样吗。”目光下移,看到他的袖扣,默了会儿,说,“说不定我们之前见过呢。”
陈端侧着头回想,秦宵扑哧一声,低头r0u了r0u眼睛,玩笑般道:
“不过我以前不长这样。眼睛没有这么大,鼻梁没有这么高,皮肤b较白,脸型也不一样。就算见过,你也认不出我。”
b划了一会儿,陈端却没有反应,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秦宵想可能是吓到他了,一个活生生的换头例子,任谁都不太能接受。
她内心自嘲着,仰头把杯底的酒饮尽,问,“白小姐也是知行的吗?”
陈端随之举杯抿了口,“不是,她是学艺术的。”
秦宵g起一抹笑,“文t结合,恭喜。”
他正yu说话,另一边,一个打扮讲究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把新人叫走,隐隐约约听到他自称“叔”。
身份已不必多言。
待到他们走远,秦宵也无意再留,对沈秋兰说:
“走吧。”
“这就走了?才刚来呢。”
“人也见了,还要怎样?这种场合最没意思了。”
沈秋兰却说吃点东西再走。机场离得远,来回要两个多小时,也不能饿着她,便善解人意地等她觅完食,从侍者那里取回包,车开出来后,离开。
一路上,沈秋兰时不时观察她的表情,秦宵无奈,掩面说:
“放心吧。我真没事。”
沈秋兰没说话,半晌,才道:“真没事就好。我也算是做了件有用的事了。”
秦宵侧头,看着她,认真地说:
“谢谢,这已经是你能帮我的最多了。”
“嗯。”沈秋兰鼻子有点酸,“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回来了。你给我过得好好的,听到没有?”
“听到啦。”
“我知道你不可能忘掉陈端。可以偶尔把他拿出来缅怀一下,原来自己曾经这么傻这么纯情。完了就把他扔到一边,找个真正ai你你也ai他的男人。b如那什么wa……”
好好的煽情着,眼泪差点就快掉下来了,结果她又来了这么一句。
“你都知道什么了?”秦宵警铃大起。
沈秋兰打着哈哈,“我就顺便看了下短信内容嘛……”
秦宵扶额。
“遇到了就上,千万别犹豫啊。我也不是说他……”
“你跟小胡的故事,说好了什么时候讲给我听?”
“下次,下次一定。”
又被她放了鸽子。
“对了秦宵,”沈秋兰又说,“我一直想问来着。所以在那个世界,你们到底在一起了吗?”
她没有回答。
“喂。”沈秋兰叫了声。
“喂。”
秦宵索x把眼睛闭上。
沈秋兰瞥了她一眼,“不要装睡!”
没有回答。
叫不醒装睡的人。沈秋兰遂作罢。
车子开得很稳,秦宵是真的有点困意了。
另一个世界,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呢?也许会,也许不会。高中毕业,她有没有坚持远走他乡?到了n大,他有没有遇见白果?此去经年,他们的故事有可能再续吗?
永远都猜不到的,是结局。
但她知道,她喜欢他,他也是。有没有在一起,会不会在一起,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她还知道,他也这样想。
海关异常拥挤。
时间本来充裕,y生生花了一小时通关。期间接到了c国朋友的faceti通话,是代她照顾金毛的朋友,这家伙看样子过得还挺滋润,活蹦乱跳的,隔着屏幕和她打招呼。
朋友说,shawna,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了,落地给我信息,小家伙也很想你。
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思念,她的狗还对着屏幕上的她t1an了一下,对面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大型车祸现场。
秦宵拼命忍住笑。
终于通了关,航班已经开始登机,还有安检要过,轮到她的时候,忘了包里塞有一把遮yan伞,被检查翻了一通。把伞放回去的时候,她0到一张纸。
淡hse,有一定厚度,秦宵有乱塞小票的习惯,但这也不像是收据小票。
她展开。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却不是她的字迹。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却看懂了。
也只有她能看懂。
“乘坐kj868由江城飞往x市的秦宵nv士,您的航班很快就要起飞,请抓紧时间由d34登机口登机,谢谢。”
广播里响起她的名字。
但这一切,周围的所有声音都渐渐、渐渐地淡去了……
纸片从手中滑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个跟斗,在她脚边静静躺着。
——秦小姐,那只千纸鹤,还打算还吗?
2007年6月6日。
高三教学楼,空的整整齐齐。h昏,yan光斜斜地照进教室。教学楼前的枇杷树上,传来声声蝉鸣。
本该空无一人教学楼,两个鬼鬼祟祟的声影出现在走廊上。
“喂,你想g嘛啊。”一人压低了声音问。
“我就看一看。”
“有什么好看的。再说,门都锁上了……”
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转动门锁,咔哒一声,居然打开了。
“这个门好像坏了……”
另一人不可置信,“你这是什么狗屎运!”
溜进教室。
尽管不作考场,平日里堆成山高的书也都被清理了下去。
不知道他坐在哪里,只能依照直觉,一个一个找。
他应该会在后排。运气很好,第三个就翻到了他。
主要都是书,还有几个信封,一些文具,摆放得整整齐齐。
是一个很ai整洁的人吧。
注意到角落里,有两只千纸鹤,一只蓝se,一只hse。
“哎,你看,这里有他的照片诶。”另一人指着照片墙,“还挺上镜。”
没有回应,转头。
“啧啧,你好变态哦,t0ukuiygsi。”
还是没有理会。
轻轻抚过他的书本,又拿起来,翻着他一笔一画写下的字,没有什么好看的,却忍不住一直看下去。
“喂,走了没。”对方开始不耐烦了。
“马上。”
应着声,恋恋不舍。对方已经走了出去。关上桌子之前,鬼使神差般地,顺走了那只hse的千纸鹤。
只是一只千纸鹤而已。他要走了,就让她留些什么吧。再说,过几天后,这里的一切,都要被当作垃圾扔掉。
临走前,看了眼照片墙上的他。嗯,真的很上镜。
来去之间,那扇坏了的门重新合上,风吹过,微微震荡着。偌大的教室里,又有谁知道,蓝se千纸鹤在这一天,永远地失去了它另一只千纸鹤呢。
写在最后: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这是一个双向暗恋,没有结果的故事呢?
最后,祝天下ai人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