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小风此时清醒,此时怕是会在惊讶出声的同时,暗骂对方一句中二病晚期。可如果他发现说出这句话的人,所用的躯体是自己的身体的话,那他恐怕会哭笑不得。
因为这个人,正是小风在长安血夜中,进行的七罪试炼中最后一关,自称本王的傲慢。而他竟在此时苏醒,这本已被忘却,当做一个梦的存在,此时竟再度现身,如若小风现在能有一丝意识,恐怕他以后便不会走上许多的弯路。
当初的长安血夜,包括这七罪试炼,完全与天外客认知的江湖格格不入,而自从长安血夜被世人遗忘之后,小风自然而然的也就将当初发生的一切,埋在记忆的深处。
然而小风此时已经彻底昏迷,丧失了意识,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不知情。可乌索尔眼前所见的这个人,依旧是小风的身躯,依旧是一身黑袍,只是周身的气势却凌厉无比,远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上太多。
甚至他有一种错觉,那便是黑森死林中的尸将,在此人面前亦如同蝼蚁一般可轻易灭杀。只是此时此刻,自己心爱之人已经气若游丝,纵使在自己眼前站的是什么武当山的道祖,又或者少林的达摩祖师,他也不会生出半分敬畏。
可就在下一刻,他双眼一凝之间,却见地面上那些逐渐干涸的血液,竟忽的化作万千血珠悬浮而起。而眼前黑袍人周身一阵浓烈的紫芒不断凝实,最终手掌一翻间,万千血珠顿时朝着手掌中心汇聚而去。
周身紫芒亦随血珠汇集而入手心,顷刻之间手心之处凝血成丹,一枚通体紫黑的丹药凭空出现,然而这丹药却如梦幻泡影,如真似幻。
“前辈...”
“啪!!”
乌索尔缓过神来,一声前辈出口,然而话声方落,换来的却是一声脆响,随即他便感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身前传来。而下一刻,他便如狂风之下的树叶一般被荡飞而起,这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在乌索尔的脸上,顿时将他扇飞数十丈开外。
可奇怪的是,当乌索尔起身之间,咳出数口暗红色血液之后,面色竟是红润了许多,不再是原本那般面色惨白,而其强收刀势而在体内残留的刀气,竟在这一巴掌之下尽数化解。乌索尔神情一时错愕,而就在这时,那黑袍人却再度开口道:
“本王允许你说话了么?!退下!”
一声方落,乌索尔身形再度倒飞而出数丈之远,空中劲风如刃,割裂之间让他神台一阵清明。而此时落地之间,距离那数百持刀山贼只剩下不过二十余步。乌索尔自知,此刻只需被任何一人轻轻出手砍中一刀,便会立即伤势复发。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人的脸上竟是是有说有笑,看向登云道的方向,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当下这种情景之下,当真怪异无比。不过就算如此,他现在的大部分心神也全在苏红岫的身上,当即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嗡..”
随着一阵振聋发聩的嗡鸣声响起,乌索尔眼见自己身前一丈,地面之下,数百道剑气忽然爆窜而起,天空一轮明月仍在,却被这数百道紫色剑气夺其光芒,盖其声势。
一息之间,一道方圆数十丈的剑阵,赫然出现在登云道前,笼罩整个场地,剑光明月,交织出一副意境十足的杀局。而这道剑阵却好似在缓缓移动,方向正是登云道索桥,而周围剑与剑越来越密,密的乌索尔全然看不清剑阵之中的两人。
正当乌索尔心急万分,却被眼前剑气所发剑风逼的无法前进半步之时,剑光缝隙之中,却隐约见到那黑袍人忽然伸出一掌,朝着地面上的苏红岫抓去,乌索尔心急意乱当即大喝道:
“住手!!”
然而这一次黑袍人却是丝毫不加理会,亦并未出手将他震退,而是手一吸,一股莫大吸力自地面而出。苏红岫伤疲在身,此时又血流不止,已是意识模糊,此时断无反抗之力。
半息之间,红衣女子便被黑袍人以掌力凌空吸起,双脚浮空而立,腰间伤口触目惊人,三道嫣红随一身红衣流淌而下。一时间却也分不清究竟是红裙本相,亦或是生死危机。
就在这时,黑袍人忽然仰天一声长啸口中传出,似有龙吟虎啸之声,然而声音传出瞬间,原本有说有笑的数百山贼,此时却是神情骤然一顿。而后齐齐发出一声闷哼,只觉脑海深处一阵无法抗拒的倦意袭来,半息之间,尽数倒地。
“啊?!”
乌索尔闻声回头,却见数百人应声而倒,而他同样听到了那声长啸,可是他却没有半点损伤,反而觉得灵台更加清明。若非苏红岫此刻仍在剑阵之中,他不愿多想,否则他宁可相信自己仍在做梦。
而当长啸落罢,乌索尔只感觉天旋地转,眼中再无一处完好之物,而其听觉却在此刻清晰数倍不止,狂风阵阵,剑鸣声声尽数入耳。然而这突忽奇来的变化,却让他原本就趋近崩溃的脑识再度受创三分,三息过后,耳中只余一句:
“凝血归一·天人化生。”
而后乌索尔同样再难堪重负,一头栽倒下去,一句“红岫”尚未出口,便再没了知觉。
....
人有尽时,天有风云,夜尽天明,万物复始。漫长的一夜终于迎来破晓,然而逝去的人却不知是否已入轮回,只愿来生,再世为人,再识彼此,谱传世之章。
乌山寨上,风轻云淡,昨夜登云道上数百山贼,此时已各自返回居所,然而无论今日如何风和日丽,一层阴霾已彻底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因为他们知道,昨夜山寨中发生了三件大事,而乌山寨已然不复当年,天,就要变了。
“咚..咚...咚....”
就在此时,乌山前寨一阵钟声响起,钟鸣九响,却响彻整个乌山寨,就连后寨亦是听得仔细。一时间各营帐居所之中,男女老少不下八百余人,皆神色慌张,纷纷朝着前寨奔去,而但凡年岁稍大一些之人,脸色则是满布凝重。
因为他们知道,这钟声绝不是什么暮鼓晨钟,而是乌山别云钟。钟声九响,便意味着山寨之中有九名重要之人撒手人寰。而当今的乌山寨,配得起钟声送行的,只怕就只有十一名当家。
自当大家与二当家反目以来,这些人早就在心中有了准备,却万万想不到,这别云钟一响,便是九响。因而,昨夜传来的喜讯顿时消散一空,就算乌山寨以后不再是山匪流寇而成了乌山军,可没了领军者的乌山军,还能算是乌山军么。
登云道上,黑夜之中的黑雾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仙境一般的白云白雾,众人走在索桥之上远远看去,便如仙人凌空虚度,若是这些人长相再俊美些,就更有仙家之意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前寨,然而刚至前寨,便见这里早已挂满了白色布条,一种极为压抑的情绪在众人之中不断传播,而那些不知情者眼见此情此景,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而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一阵骚乱,而后四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纷纷被人搀扶着从人群之后走出,直奔山寨议事大厅而去。
“看,那不是家老么?自从乌山寨换血,十一位当家掌舵以后,四家老便隐居后山不问世事,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会惊动他们?”
“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人群之中,诸如此类的言语不绝于耳,大多就是分为两类,一类是不知情者压低着声音发问,而另一类则是知情者,可他们皆是左右搪塞,竟无一人开口说出昨夜发生之事。
而人就是这样一种有趣的生物,一旦好奇心被勾起,越来越多的人知而不答,不会让发问的人放弃发问,反而会加深他们的好奇。而有有智者,往往可以堪破问题的本质,选择是否继续下去,至于无智之人,则会陷入危险亦不自知。
“事情都发生了,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唉..别问我,别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