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1 / 1)

韩盈顿感不妙,她想要起身,还没起来,就被郑桑按在了她腿上。

反应过来的郑桑咬牙切齿,她揉着韩盈的脸,表情极为狰狞:

“县令收你做徒弟这种大事,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韩盈没觉着疼,不过她努力挣扎着拯救自己的脸,试图给自己辩解:

“窝(我)这布(不)是……”

“别说了!”

郑桑觉着,有时候女儿是真让人生气,总抓不到真正的重点,她放开自己的魔爪,生气的拿手在韩盈屁股上来了那么一下:

“你啊你,有时候真要气死我还好,这可是县令,你不得准备拜师礼!”

脱离魔爪的韩盈,立马退开了两米远,站在空旷好逃跑的地带,才说道:

“阿母,我师父说的急,他让我下午就得去县里拜师。”

话音刚落,郑桑的眼里就开始冒火,韩盈看局势危险,扭头就往回跑,刚跑没几步,就听郑桑在她身后吼起来:

“小混蛋你给我站住,拜县令为师怎么能这么仓促!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可韩盈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徒留郑桑在原地气的跺脚,倒是豆坊里的人听到韩盈拜县令为师,全都兴奋的跑了出来。

“真的假的?”

“县令收月女做徒弟了?”

“这可是大好事啊!”

郑桑叉着腰,脸上全是欣喜,嘴上却还是抱怨着:

“你们看看这孩子,我是一点都管不了了!今天就要去县城,我上哪儿给她弄拜师礼?她可是拜县令为师,礼物怎么能不厚重?”

围过来的村里人喜笑颜开的劝道:

“月女大本事,管她作甚?”

“莫急莫急!我们大家凑一凑,肯定能凑出来一份厚礼!”

前往县城

村里还在的人热情的为韩盈张罗起来,他们提着自家存的鱼干,抱着上好的布匹,甚至还抓来了公鸡,准备做为韩盈的拜师礼。

郑桑也不管豆坊的事情了,她在家里一件件挑选着合适的礼物,想着不要让女儿被县城的人看清。

而在郑桑仔细分辨着布匹纹理能不能达到七稯布标准时,她抚摸布匹的手突然顿住,紧跟着,就是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

兴奋过去,郑桑逐渐发现了这件事情的疑点,担任村长,她终于能够接触更上层的人,对于那些吏目来说,自家的子弟都教不过来,收外人?那简直是脑袋有病。

郑桑了解到唯一一个收弟子的案例,便是有个书佐家的两个儿子太过于蠢笨,都及冠了,还学不会写字,所以书佐才收了个弟子,教他习字,并把女儿嫁给了他。

这是一场彻底的利益交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弟子未来能够继承书佐的职位。

想到这儿,郑桑慢慢攥紧了手。

吏目收弟子和匠人收徒弟的目的完全不一样,后者只是技艺的传承,作为交换,匠人拿走弟子的前半生的劳力。而吏目,给予的是官职,他们要的,是徒弟后半生的回报,可女儿根本拿不了官职,她又怎么给予回报?!

收徒的疑点越来越多,再加上女儿的含糊其词,这就更让郑桑忧心了,她看着布匹,半晌,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相信女儿,帮她把家里的事情打点好,让她不用操心这些小事,剩下的……等待吧,毕竟,女儿不说,就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啊。

将忧虑压在心里,郑桑东拼西凑出来份不算多差的拜师礼,韩羽听闻韩盈要去县城住好几天,又把韩盈常用的枕头被子也拿过来装到车上,等韩盈准备和尚傅离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辆堆得满满的马车。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尚傅眼神有些怀念,他拍了拍韩盈的肩膀,感慨道:

“韩婴,你家人待你甚好。”

是啊,还有那么多人在意我呢,

韩盈鼻子有些酸,真是的,怎么又起风了?眼睛都被迷的睁不开了。

尚傅伸手揉了揉韩盈的小脑袋。

韩牙高兴的牵着马,踏上了每天都要走的道路。

道路颠簸,一路上摇摇晃晃,不仅差点儿把韩盈摇散架,更把她脑子里那些悲伤全给甩了出去,等到了府衙,韩盈立刻跳下了马车。没有减震的木轮马车配上土路,哪里是人能坐的?太要命了!

县城的府衙很大,它是一个综合治理场所,大部分官吏都在这里办公,休息,账册和文书会有专门的库房存放,不仅如此,它还连着牢狱,而除了这些,府衙还有一个功能。

它里面有县长官家眷的住宅。

是的,汉代就是这么一个尊者拥有各种特权的地方,在其他吏目每天零零七,五天才能回次家和老婆见面的情况下,做为县里最大的长官,县令却可以带着家眷直接住在府衙里,每天和老婆孩子见面。

当然,家眷出现在大吏办公的地点,影响还是很不好的,所以长官住所又开了道门,用来供家眷外出和仆人采买担水。

韩盈下马车的地点就是这道侧门,因为县城不允许人闲逛,韩盈认不出来这里是哪里,她看着尚傅敲了敲门,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仆人,看起来年龄也不小,鬓角都已经开始发白,尚傅唤他郑伯,郑伯看到韩盈时,脸上多了几分惊讶,像是很吃惊主人会带回来这么一个女童。

“这是我新收的弟子,莫要怠慢。”

尚傅极为认真的嘱咐郑伯。

其实,两人都清楚,他们的关系并不是正经师徒,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上司与下属,可惜受限于情况,暂且只能采取这种身份来给予权力,既然如此,那该有的礼节绝对要有,若他自己家里都轻视韩盈,外人怎么能把她当回事儿?

郑伯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脸上的惊讶更多,甚至转变成了不可思议,然后又变得极为高兴起来:

“是,是,尚公,我这就为女公子收拾房间!”

韩盈看着郑伯对自己的态度,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而是安静的跟着尚傅进了院内。

便宜师父同样是很俭朴,院内总共只有两个仆人在卸货,没人牵马的他,自己把马牵到了马厩,还亲自抱上新鲜的草料,韩盈见状,也上前帮忙,虽然她手小帮不了多少忙,但心意得到啊。

铺着草料,韩盈打量起来周围,整个院落很干净,没有一点杂草,但也太干净了,干净的就好像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徐田曹家里可不是这个样子,他家女人孩子很多,院落里什么都有,小孩玩泥巴肆虐过的泥坑,大孩子拿来练字儿的平整沙面,各种劳动用的家伙什和女人的纺织工具一应俱全,满满的都是生活痕迹。

而这里,直到放完草料,韩盈都没有看到女人,甚至一个小孩出来。

韩牙和年轻男仆沉默的搬着礼物,郑伯一个人打扫着房间,没人和他说话,除了东西放在地上和马打响鼻的声音,整个院内寂静的吓人。

这让韩盈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忍不住回忆起尚傅看自己的眼神,果然,自己被当成替身了!

韩盈一点儿没生气。

反正不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情,替身就替身呗,当个替身就能获得就职机会,这买卖可是赚大发了好嘛!

中午一点多启程,走到县城都快四点了,赶着回家的韩牙没办法久留,卸了礼物和韩盈的日用品就得往回赶。

这个点,也差不多开始做暮食了。

韩盈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答应的实在是太草率了,家里人做饭的手艺,可是经过她反复挑刺儿才磨练出来的,而师父家里仆人的手艺……

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韩盈小心翼翼的对尚傅问道:

“那个,师父,我们晚上怎么吃啊?”

尚傅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还在思索着如何应对手下那些大吏,所以随口答道:

“郑伯蒸些米饭就好了。”

听到这个回答,韩盈顿时心一梗,不,谁都不能苛待我的舌头!

她想起来韩羽和母亲专门放在箩筐里的半成品食物,随即,表情变得极为严肃起来:

“身为弟子,我怎么能让师父吃这些呢,今天的晚饭,就交由我来做吧!”

虽然韩盈大学前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好姑娘,可进入社会,立马就被工资摩擦成十项全能的社畜,谁让食堂很快吃腻,靠订外卖手头又剩不下一分钱呢,只能学着做饭,三年下来,她家常菜一点儿也不差。

拥有厨艺却从来不在家发挥,完全是因为韩盈太懒。

尚傅被这番义正言辞话语感动,他不再想事情,而是看着韩盈,片刻,直接点出来她的小心思:

“我看你就是因为不想吃郑伯做的饭!”

话虽然没留什么情面,可尚傅脸上也没有多少生气。

“嘿嘿。”

看他的样子,韩盈笑着握住尚傅的手,开始撒娇:

“师父,就让我做嘛,咱们吃点好吃的不好吗?”

现代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哪个不会向父母撒娇卖萌?韩盈除了父母,还要应对六个老人呢,她经验丰富,没几下尚傅就败下阵来:

“好好好,做好吃的,我陪你去!”

尚傅一点儿也奈何不了韩盈他满脸的无奈拉着韩盈的小手往厨房走边走边佯装生气的说道:

“你看看你才多大怎么能碰灶火要是烫伤了怎么办?别碰刀让我来切以后……”

厨房中尚傅的唠叨声就没停过把房间清扫出来的郑伯也过来打下手主家的喜悦也改变了他的情绪韩盈大呼小叫的指挥着要怎么动手郑伯也询问着要如何去做待食材放进中熬煮韩盈又开始绘声绘色的吹嘘起来这锅汤会多么好喝。

尚傅坐在灶台前烧火听到这儿笑着骂道:

“你放那么多腊肉进去不好喝就有鬼了!”

对此韩盈回复是双手捏成六按在脸颊边吐着舌头做鬼脸。

“没大没小!”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嬉笑怒骂间两人之间的隔阂又减轻了不少连原本的利益关系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温馨的面纱。

就是这层面纱在面对教学的时候不仅起不到作用甚至还会让尚傅更加严厉。

作为县令有大量事务要办的尚傅肯定不会把时间耗费在教导韩盈身上他直接把韩盈交给了郑伯当着韩盈的面极为严肃的说道:

“她有士人之志却无士人之礼郑伯你要严格教导于她。”

说着尚傅将一根竹条递给了郑伯说完尚傅对着韩盈问道:

“我知你想成为女士此条道路比男子艰辛数倍极为苦楚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完全可以做个巫令轻轻松松一辈子。”

韩盈一点儿都没有畏惧竹条她拱手行揖礼极为坚定的说道:

“还请师父严格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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