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年少的薛慕就抱着总有一日会突然醒悟过来发现自己并非断袖的美好期望,从一只幼年的断袖,成长为一只成年的断袖。
成年断袖薛慕时不常地会思虑下终生大事,思虑来思虑去,终究还是觉得不大乐观。本朝虽不打压男风,但也不提倡摆上台面。再加儒学昌盛,男子大多还是将延续香火开枝散叶当做自己的光荣使命。故而好男风者众,真正结为秦晋者少。多是年少荒唐热烈一把,而后一别两宽各自婚配。也有高门大户,妻妾成群子女绕膝之外,专门修个小别院,养一帮男娈,当个乐子。
那么彼此倾心结为夫夫白头到老的有没有?
自然是有的。可就跟那书生古庙遇狐仙的故事一般,人人都听过,谁真见过?当朝丞相段临初,与圣上青梅竹马,迷得今上三魂不见了六魄,可皇帝陛下不也照样该封妃封妃,该立后立后,小皇子们生得一个比一个白胖壮实。他空挂个丞相名头,事实上跟那群小院子里的男娈有何区别?不过是被皇帝豢养在朝堂之上罢了。史官刀笔,以色侍人妖媚惑主,满朝文武天下百姓戳他脊梁骨,骂他佞幸小人二椅子卖|屁|股,就算皇帝有心替他正名,又哪里堵得住悠悠众口。
说到底男风在本朝就是个消遣,没人当成正途。像薛慕这样不打算娶妻,也不和人厮混,想要找寻真爱认真过日子的,就是异类中的异类了。
于是薛慕便早早打定孤独终老的主意,只是每每想到此处还是觉得颇为惆怅。偏他师父性子恶劣,喜欢逗弄小徒弟,时不常地便开他玩笑。
薛慕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篓里,心道就他师父这不着四六的德行,估计有生之年是没法给他带回个师娘了,这下他倒不用孤独终老了,跟师父两根光棍儿凑成一双筷子,搭伙过日子得了,他也尽尽孝道,给师父他老人家送个终。
进厢房看了看毕常,毕常早已洗漱完毕,似是疲倦至极,在床上睡熟了。薛慕切了酱牛肉,剥开荷叶鸡装盘,又蒸了米饭。待得饭香四溢之时,轻轻唤醒了毕常,让他吃点东西再睡。毕常看起来有些恹恹的,略微吃了点,又回房睡了。
第二日清晨,薛慕先到镖局应了个卯,在街边小摊上吃了碗面,完了晃晃悠悠来到城中的鸿运茶楼。
鸿运茶楼处在东西南北两条贯城大道的交叉路口上,占了个黄金地段,过路商贾客旅常在此处歇脚吃茶。楼内茶水吃食又价格公道干净味美,掌柜的还延请了说书先生表演助兴,故而生意十足兴隆。这茶楼是个各路消息的集散地,而这消息最为灵光的,便是那成日给人端茶倒水顺便听人墙角的店小二了。
薛慕闲暇时也爱来此处听书吃茶,和店小二颇熟稔。这日薛慕来到茶楼,叫了点茶水豆干,又让小二打包只烧鸡,末了将怀中的钱币摸出一把塞给店小二,向他打听消息。
他琢磨着,能让毕常做出这副失魂落魄形容的,世间只得二人,要么是毕孤鸿,要么是苏帷。这两人一个新科状元钦点翰林,一个相府公子贵妃胞弟,都是声名在外的,一举一动都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故而薛慕没费什么力气便摸清了两人的新近的动静。
毕孤鸿最近动静颇大,其一是毒性得解,身强体健,龙马精神。这是喜事。其二呢,是订婚大半年后,终于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了翰林院掌院之女冯氏,继金榜题名之后,又洞房花烛了一把。且当今圣上亲至证婚,婚礼虽不奢华,却也十足体面。这也是喜事。这喜上加喜之事,毕常不至因此生出一忧,因而他此番萧瑟形状,十有八九是因为苏帷。
苏帷和毕常入了无灵谷,毫发无损带回了无灵丹,两人先后回京,救醒了毕孤鸿。此后苏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