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年顾扬灵就十六了,本就是青春年少,骨子里的热情当真是压也压不住,消也消不掉,于是两人都跑得双颊绯红。顾扬灵到底身子骨娇弱,呼哧呼哧喝了许多凉气,不免捂着嘴咳嗽起来。
可巧红英提了一个食盒来园子里寻顾扬灵主仆,听得顾扬灵的咳声,忙迎上前,拉着顾扬灵去了近处的一座凉亭。把食盒里的姜茶倒了一瓷碗,侍候着顾扬灵慢慢喝了。
顾扬灵终于舒坦了,笑着对嫣翠道:“你也喝一碗,若得了风寒,我是必要跟着遭殃的。”
红英笑着道:“极是极是。”叫嫣翠也喝了满满一碗,嫣翠正是兴奋,于是拉了红英也来喝姜茶。
顾扬灵三人分喝了姜茶,便立在雕刻了云纹的石栏前举目远望,所见者皆是清艳绝丽的梅花,或粉或白,交织缠绕,盛意肆放。
极远处的一片却是一水儿的红梅,遥望而去,却似云蒸霞蔚,红得好似燃烧的天端火云。顾扬灵竟没见过如此佳景,倒是一时看得入了迷。
便是此时,梅林的另一条小道上慢慢走来了几人,当前二人皆是穿着华美俏丽,乌发挽成的发髻上满是金银珠翠,还未走近便听得一阵清脆悦耳的嬉笑声。
梅花浓稠,顾扬灵看得不甚清楚,只隐隐瞧清了那两人穿着华艳,年纪轻巧,猜着是薛二郎新近纳的那两个通房,心头顿时起了腻味,道:“出来许久,回吧!”
不想顾扬灵猜得正着,恰是薛二郎新近纳进屋的两个通房丫头。外头领家里的那个艳妓唤作玉凤,爬床的那个丫头唤作莺儿,两人毕竟出身不同,到底外头来的那个心有怯意,又在风尘里历练过,便处处逢迎,倒叫莺儿愈发的张狂起来。
莺儿是个眼尖的,离得也不算远,自然发现了亭子里的主仆三人。那凉亭又建得高,当中立的那个又和自家正是对脸儿,站在上头往下看可能不甚清楚,偏莺儿的位置讨巧,倒叫她把顾扬灵上下打量了好几遭。
薛府里就那么几个有身份的女主子,当家太太,老爷的两个姨娘,新嫁的三奶奶,这都是见过的,偏亭子里的这位却是面生。瞅着打扮却是个尊贵的,不难猜到,这便是清风苑里头的那位。
且说顾扬灵今日里的打扮倒是难得的娇艳妩媚,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云纹的交领长袄,配了条妆花织金杏粉长裙,脚上是绣花羊皮小靴,外头罩着大红色撒花织金斗篷,乌黑丝发挽起的随云髻上簪着一朵粉紫绒花,斜插了两根新制的凤形金簪,正是过年时节薛二郎叫人送来的新年贺礼。
莺儿一双睡凤眼立时瞪得又圆又大,恨恨看着顾扬灵头上的两根凤形金簪映着雪光莹莹闪烁,气不打一处来。那两根簪子她可是见过的,被自家二爷亲手装在一个锦盒里,专门叫福安送了出去。她还以为是给太太的,没成想给了这个野狐狸。
莺儿是家生子,自然知道薛家里这个顾家女的事,也不过是个破落户,便是长得娇媚又如何,听说早被二爷受用了,可这么久了,连个通房也没挣上,二爷也许久未踏进清风苑半步,显然是不足为惧的。
莺儿被玉凤吹捧了许久,家里头的老子娘频频提起她那也是啧啧称赞,素日里好过的伙伴,现如今哪个不高看她一眼,于是莺儿吸了口气,大步往凉亭那里奔了去。
玉凤其实比莺儿更早发现了那主仆三人,自然也把顾扬灵打量了几遍儿。她不知道那对儿凤形金簪,但少女身上那身儿布料她却是认识的。
她以往流落风尘,那时候年纪小,给一个当红的姐儿做侍婢,也是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而亭子里那少女身上的那一身儿,随便哪一件拉出来,都是难得的好料子。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