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吴晓光的说法,吴招娣在十年前就认识了林贱女,两个人朝夕相处,彼此陪伴依偎,成为了伴侣。
宫乾眼神中带着冰冷的审视:“你说吴招娣把你当成亲弟弟?”
吴晓光点头:“嗯,招娣姐对我很好,处处帮着我、带着我,我被混混打劫进了医院,也是她陪着我。”
“既然你们亲如姐弟,”宫乾一针见血,“她和林贱女的关系,你却是去年才知道的?”
吴晓光微微愣了愣,然后苦笑着说:“招娣姐是个女人,她和一个女人......”
说到这里,吴晓光顿了一下,仿佛很难以启齿似的。
“她和另一个女人相爱了。”祁景川坦坦荡荡地说道,“这没什么不可说的。”
吴晓光抿着发干皲裂的嘴唇,迟缓地点了下头:“是,是啊,没什么不可说的。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太出格了,要是让村里人知道,这是对不起祖宗的大罪啊,是要被戳脊梁骨戳死的!招娣姐不告诉我,也是正常的。”
吴晓光的这番解释滴水不漏,倒也符合逻辑。
宫乾继续问:“吴招娣和林贱女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吴晓光再次陷入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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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光进城打工那一年,刚满十六岁。
他在一个建筑工地当水泥工,吴招娣就在他隔壁工地运沙。
吴招娣担心他吃不饱,每天中午都带着自己的盒饭过来找他,把肉菜分给吴晓光。
她是个操心的性子,吴晓光的被褥破了,是吴招娣补的;吴晓光的衣服脏了,是吴招娣洗的;吴晓光被附近的混混盯上,是吴招娣抄着菜刀赶跑了那些混混。
吴晓光这辈子也忘不了,吴招娣一个干瘪瘦小的女人,挥舞着菜刀在十多个混混面前大喊:“谁敢动我弟弟试试!我要他赔命!”
那群混混还真被吴招娣这豁出命的狠劲儿吓跑了。
吴晓光甚至觉得,他在这个城市里并非无依无靠,有了招娣姐,他就不再漂泊,而是有了着落。
直到有一天,吴招娣带着一个女人来和吴晓光见面,那个女人叫林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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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乾看着吴晓光:“林贱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吴晓光面无表情,柔软的语气忽然变得有几分生硬:“头发很长,挺喜欢看书的,说话比较有水平,能用几个成语。”
宫乾不露声色地眯了眯眼:“后来她们一起上夜校了?”
“嗯,”吴晓光说,“工地的班上到晚上六点,她们两个人报了个夜校,每天晚上都去上课。”
宫乾懒洋洋地靠墙站着:“自从上了夜校,你的招娣姐对你的关注就少了吧?”
吴晓光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自觉的黯淡:“以前招娣姐晚上都会来找我,帮我洗衣服,给我整理整理宿舍。自打她被林贱女带走,晚上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了。”
祁景川敏锐地察觉到了吴晓光的变化:“你不想吴招娣上夜校?”
“......”吴晓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摸了摸脸颊,“肯定不是,招娣姐上夜校学文化是好事,她要是不上夜校,也没有后来的她。”
少年点点头:“说说吧,后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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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校对吴招娣最大的改变,不是让她学会了多少知识,而是让她开始意识到——
女人生来并不低男人一等,女人也要为自己而活。
这样的念头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埋进了吴招娣腐朽的心脏。
女人难道不是生来就要伺候男人、传宗接代的吗?
女人也配有欲望、有梦想、有追求吗?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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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吴招娣生了一场重病,拿到工资后,她拖着病躯去邮政所,要把钱寄回家。
吴招娣走不动路,整个人昏昏沉沉,就让吴晓光陪着一起去。
就在她要把钱寄出去的时候,林贱女赶了过来,拦下了吴招娣。
林贱女说:“你看看你自己,你都病成什么样了!你不是说你要去看病吗!”
吴招娣摆摆手:“我没事儿,过两天自然就好了。耀祖想买个新手机,说是能接彩信的那种手机,我给他买一个。”
“耀祖耀祖,又是耀祖,”林贱女痛心地呵斥,“你能不能多想想你自己!”
吴招娣说:“我是大姐,耀祖是我弟弟,是我们吴家的长子长孙,我多为他考虑,天经地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