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玄东奔西跑,精疲力尽,终于在昨日布好了局。今日,他总算能躺在开满鲜花的灌木丛里,睡一个好觉了。
他怀里的小黄狼也很可怜。这小狼才八个月,个头小小的,还没长成。他父母不知哪里去了,大概是死了,反正只剩他一个狼,又小又孤独,野鹿野牛野山羊,他都抓不住,只能和狐狸似的抓兔子抓田鼠,饿得皮包骨头,快要死了。这时他发现了费玄。
费玄爱打猎,爱吃生肉,经常打些小羊、小鹿来吃。吃不完就扔在路边,慷慨地施舍其它动物。小黄狼发现了这个规律,就悄悄跟踪费玄。费玄从东跑到西,从南跑到北,小黄狼也避人耳目地从东跟到西,从南跟到北。后来费玄发觉了,便主动把猎物分给他。小黄狼很高兴,就和费玄结伴了。
此刻,费玄睡得正香。青草、鲜花和狼的气味,构成了他童年的梦境。忽然,他怀里的小黄狼坐起来,长耳朵支楞着,小爪子抓紧地面,感受着地面的微微震动。
有人来了。
小黄狼翕动着黑色的鼻子,收集气味,判断出是费玄的同伴。但他仍旧不信任人类,跳到费玄脸上一阵乱踩,把费玄踩醒,然后就钻进灌木丛深处,从另一个出口逃走了。
费玄醒过来,爬出狼洞,果然看见了狼三。狼三一身山民打扮,草帽短打光着脚,背着斧头,晒得黑黝黝,人瘦了一圈。他摘下草帽扇风,一舔干裂的嘴唇,开口了:“哥,我今天下山买粮食,听说那昏君已经派人去封地抓咱们了。好家伙,黑火药都带上了!”
费玄眯着眼,“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狼三掏出一张纸:“还有这个!昏君悬赏贝千朋,田千亩要你的命。我和其它几个弟兄也有悬赏。”
费玄眯缝的眼睛完全睁开了,抓过那张纸,展开一看。
这是一张货真价实的通缉令,画着自己的头像,彩色的,惟妙惟肖,一看就是殷乐的亲笔。那头像比费玄本人英俊不少,卷发黑亮,目光灼灼,仿佛能透过纸面顶着看画的人。下面一行字“叛国逆贼,有献其人头者赏贝千朋田千亩”,也是殷乐亲笔写的。
费玄盯着通缉令,良久良久,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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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三道:“哥,你难过了?”
费玄道:“有点儿。”
是有点儿难过。十年,他们交配了多少次、一块儿吃过多少顿饭,殷乐长长久久地蹲在他右边额头下方的脑子里,不用刻意想,一抬头,那副赖唧唧的丑样就露出来了。他当狼当惯了,老是担心配偶饿,每次出门都琢磨着给殷乐打个小动物吃吃。但是殷乐贵为商王,不缺野味,他打的东西多半在厨房放到腐烂,然后扔掉了。
殷乐骗他、利用他、抛弃他。那双被他紧紧握着,一块儿出游的手,那双曾经搂着他脖子、腰、脊背肆意抚摸的手,如今画了通缉令。他没法不难过。
但,就一点儿。
复仇的火一旦烧起,不用血浇不会灭。殷乐出招太晚了,他都布置结束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小方国蠢蠢欲动地造反。挨着饿的人什么也不怕,他们将会豁出一条命,咬下天邑商的一口肉。
费玄把通缉令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然后他让狼卫们在山上藏好,自己带着小黄狼下山去迎狼四狼五狼六。狼四狼五狼六去周邦打探消息,迟迟未归,如今通缉令已经出来,这三人回来时可能遇到麻烦。他得去接。
尽管有通缉令,但是费玄是隐藏行迹的行家。他白天上树睡觉,晚上和小黄狼赶路。小黄狼的嗅觉极为敏锐,能闻到三里外的人味儿。费玄靠着小黄狼的嗅觉避开了一切人。
一人一狼走了三晚夜路,已到天邑商边境了。这天夜里,小黄狼十分焦躁,唧唧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