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馨告诉她:“后来二老爷还来南边找过二哥,谁知儿子没找到,反惹了一身臊,有人向皇帝递折子,说他寻子是假,代表沈家投靠安南王府是真。四妹就因为这事,从六品才人一下子贬为无品的宫女。“
俞宛秋笑道:“她那才叫因祸得福。要不是贬为宫女,哪能在御书房服侍皇上,从而得到龙种?”
林兰馨长叹一声:“有什么用,现在儿子都被人抢走了。”
“放心,儿子是谁生的就是谁的,抢也抢不走这层血缘关系,四表姐指不定哪天就恢复了原来的封号。”为年长无子的皇帝生下儿子,那是莫大的功勋,再不得宠,光凭这,也可以在皇帝身边占据一个位置,如她的婆婆,公公平时正眼都不瞧,册封后宫时照样立她为后,因为她是太子之母。若梁帝始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沈涵净迟早会复位的。
林兰馨摇着头说:“你别忘了还有皇后,她若容不下四妹,别说复位,命都保不住。”
“皇上是干什么吃的,会让她这么猖狂?那位陈姑爷实在是眼孔太浅了,典型的势利眼小人,五表姐离了他未见得是坏事。你就放心好了,皇长子将来若继承大统,沈家可就出头了,天子外家啊,多显赫的身份。”
“得了吧,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先有大统才谈得上继承。”
俞宛秋本来要出去的,听到这话停下脚步,压低嗓音说:“二老爷就因为来了一趟江南,给四表姐惹出了那么大的麻烦,差点给沈府带来灭顶之灾,你们这次来,说实话,我很担心”
林兰馨一笑:“所以我们没去求见太后或皇上,而是偷偷跑到军营找你。”
俞宛秋眼睛闪了闪:“姐姐你跟我说实话,你们这次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呢?依你刚才的说法,根本不可能在赵国谋官求职,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就是在北边待腻了,想南下散散心,顺便会会故人。”
林兰馨无比诚恳地说:“我们真的是专程来找你的,如果你肯帮忙,让我们在南边立住脚跟,府里其他人也会陆续跟过来,慢慢在这边落户。至于四妹,你刚也说,她是皇长子生母,皇上不会把她怎样的。”
既然问不出半句真话,俞宛秋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转身推开净房的门走了出来。
立刻有人跪下禀道:“少夫人,已经到酉时了,请少夫人起驾回营。”
战争期间,为安全起见,俞宛秋平时出门都是平民打扮,从未摆出太子妃仪仗,下人也只以“少夫人”相称。
林兰馨掩嘴低笑:“太子殿下不放心,催你回去呢。”
俞宛秋看着日头道:“也该回去了,一晃就出来了一个多时辰,家里孩子还小,离不得母亲。”
林兰馨目光一黯,俞宛秋已然明白,她果然还没有孩子。婚后三年不育,压力想必很大吧,可惜这种事,旁人也帮不上忙,提都不敢提,就怕碰到伤口。
林兰馨喃喃地说:“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的孩子就好了。”
“会有机会的”俞宛秋招来一个人,跟林兰馨交代说:“我走后,这位曹公公会领着你们去贵宾馆。”
林兰馨却推辞道:“多谢太子妃美意,我们暂时就住在这里吧。”
俞宛秋听她的话中之意,似乎不想让人知道行踪,可他们跑到军营求见,虽然没报出姓氏,有心人还是很容易查出来。真不知到底是怎么想的,处处透着怪异。
人家一定要住客栈,她也不好勉强,客套了一番便告辞了。
俞宛秋乘坐的马车刚驶出客栈,凌清澜就追上来求见,说有重要事情禀报。
俞宛秋让车夫找一处僻静小巷停住,然后请来凌清澜,很客气地问:“不知公子有何事见教?”
凌清澜劈头就是一句话:“以后不要再见沈府的人了。”
俞宛秋心里一动:“为什么?可否烦请公子告知缘由?”
凌清澜却又蹙住了,半晌方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们存心不良,最好是不见。”
“公子是不是听到了一些什么?”
凌清澜摇了摇头,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看俞宛秋不以为然,凌清澜急了,不顾身旁有虎视眈眈的侍从,直言告诫说:“如果他们对你哭穷,你不要信,沈府还没败落到那个地步。沈湛突然辞官,说实话,我觉得很蹊跷,皇帝明明挺宠幸他的。甚至沈昭仪的被贬,我都觉得不合常理,据说是因为翻看了皇帝御案上的奏折,那沈小姐出身侯府,从小就在家塾上学,知书达理的,要说刁蛮我信,说她会看皇帝的奏折,我不信。谁会那么蠢?就是一个村姑进了宫,也知道一句念烂了的古训,叫‘妇人不得干政’,沈昭仪会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沈昭仪被贬,沈湛辞官,都是在做戏?目的就为了让沈湛到赵国朝廷来做奸细?”
凌清澜道:“在下就那么一猜,也许失之偏颇,但这种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在下只是只是不想看太子妃吃亏上当。”
“多谢公子”以凌清澜跟沈府的关系,肯这样提醒她,着实不易,让俞宛秋心生感动,遂问他:“你八月十五要跟云大小姐定下婚期,今儿都十三了,你无论如何也赶不回去,定婚期的时候未婚夫不在,行不行啊?”
“她爱行不行”凌清澜嘀咕了一句,又叮嘱道:“请太子妃务必听在下一句话,沈家的事不要管,沈家的人,不论男女,最好别见。这人啊,一旦利欲熏心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以前固然有点交情,也赶不上功名利禄重要。”
“我会记住的。”
凌清澜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怕您笑话,刚才你跟馨表妹去净房时,我就很担心,怕她在里面玩什么花样,太子妃等会最好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看有没有多出什么。”
“不会吧,林兰馨那么爽朗热心的人。”
“我也知道不该怀疑她,可太子妃身份敏感,又是太子殿下的枕边人,梁帝一心想除掉太子,派了那么多杀手都不中用,也许会另辟蹊径,从他的身边人入手。”
“不管怎样,多谢你。”
“我不希望你出事。”
俞宛秋不敢再接下去,怕他说出更暧昧的话来,又道了一声“多谢”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没想到连茗香也劝:“太子妃,我觉得凌公子说得有道理,刚在客栈时,我就提心吊胆,总觉得那茶水的颜色不对劲,生怕您会喝。”
“你多心了,红茶就是那样的,再说我也不会随便吃喝外面的东西。”
想起凌清澜的话,在自己身上检查了一下,没见多出什么,为安心故,还是从平时放在马车上的备用衣服里拿了一套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