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双姝馆前守了半个月,这是他能找到俞宛秋的唯一途径。他不敢贸然向店里投帖,怕把人吓跑,只能等她来店里的时候,堵在门外求见。
今天终于见到了人,可他什么都没问出来,反把自己的底子泄光了。
俞宛秋随意试探了一下。没想到竟探出这么重要的讯息。秦决的回答等于承认了,他是代表某位藩镇而来。
已经开了头,她索性大胆推测:“那么您是靖王的特使?”
秦决刚吃了一个大亏,这会儿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儿也不肯多说。
俞宛秋一个一个往下猜:“不然就是云阳王?临海郡王?”
秦决正考虑怎么抢回主动权,不能让一个丫头问得哑口无言,门外响起了轻叩声:“客官,您要的酒菜来了。”
一个小小的托盘,里面装着四碟特色菜,分别是:柠檬鸭,紫苏田螺。香芋扣肉,茄子酿。
秦决有些意外,亦有些惊喜:“姑娘要请我吃饭?”
俞宛秋笑了笑说:“来到饭店,岂有空坐的道理?不点几个菜,会被掌柜扫地出门的。”她只是想图个清静而已,免得被掌柜呱噪,并非想请谁。
秦决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倒也没有任何的不自在,拿起筷子道:“既然姑娘好意想请,秦某恭敬不如从命。”
俞宛秋不禁失笑,这是大方呢,还是脸皮厚呢?见秦决真的开吃,惊讶地问:“你就不怕我在菜里下毒?”
秦决很内行地用牙签挑出一颗小小的田螺肉,举着说:“姑娘不是随身带着毒的人。再说,秦某此次来,抱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姑娘没有下毒的理由。”言毕,把田螺肉咬进嘴里。
俞宛秋沉吟着说:“不是宛秋不愿意相信公子,而是公子的话,可信度太低。”
秦决放下筷子,掏出手绢抹了抹嘴,然后拱手道:“愿闻其详。”
俞宛秋在秦决面前,没那么顾忌他会知道自己的穿越者身份——只有在你真正在乎的人面前,才会有所畏惧,才会患得患失,总想保持最美好的一面,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有着致命的缺陷——直言道:“有个词,叫‘双面间谍’,意思是,同时给敌对的双方,或多方,当奸细。会这么做的人,自然没有任何节操可言,唯一图的就是钱财,从各方获利。但我看公子,不像是很缺钱的人。做皇帝的知枢密使,更是财源滚滚,没必须冒着杀头的危险背叛皇帝,投靠某位王爷。”
秦决颔首微笑:“姑娘分析得很到位,如果只是为了钱,肯定没必要这么做。”
俞宛秋见他没生气,继续说道:“为了名,也没必要。公子背弃皇帝,辅助藩王上位,就算侥幸成功的话,最后论功行赏,也不过出将入相,那还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可当今皇上,马上就能封你为相。”
秦决满眼赞许:“姑娘头脑清晰,分析得丝毫不差。”
俞宛秋紧追着问:“那你为什么要背弃皇帝,投靠王爷?”
秦决道:“投靠王爷,就一定要背弃皇帝吗?”
俞宛秋做恍然状:“公子准备脚踩两条船?”
秦决笑而不答,埋头享用美食,也就是,默认了。
他等着对面的人说他“卑鄙”耳朵里听到的却是:“要换个人,也许我会信,但公子不会这样。”
秦决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以前不是说我卑鄙吗?”
“是,公子做事不择手段,但内心骄傲,即使表面上脚踩两条船,心里其实也只忠于一个人。”
“哦,那你说说看,我会忠于谁呢?”
“你自己。”
骄傲之人,目下无尘,除了自己,谁都不屑效忠。所以,秦决此来,不管是代表谁而来,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他自己的霸业。
“咚”秦决手里的筷子掉了下去,一个女人,这么了解他,是幸还是不幸?
但接下来,他就被另一种感觉击倒了,他脸色苍白地伏在桌上说:“菜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