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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大老爷和大太太正在自己屋里用早餐,同时商议着给俞宛秋请大夫的事。
大太太亲手给大老爷添了一碗稀饭,放到他面前问:“你是去请马隽,还是杨六指?”
大老爷只顾看着稀饭抱怨:“怎么这一个月天天都是白米稀饭?以前还时不时换个银耳莲子羹,鸡丝面,肉燕馄炖,最不济也是八宝粥,现在倒好,每天早上稀饭馒头,我家穷到这地步了吗?”
大太太冷笑起来:“吃吧,有朝一日,连这都没有了。”
大老爷放下筷子,怀念起了过去的好时光:“小时候,哪怕生一点小病,上房就会派人送来人参燕窝,老太太就让丫头洗出银铞子,煨上银丝炭慢慢熬燕窝粥。”
大太太给他夹上一筷子酸笋,大老爷这才端起粥碗闷头吃了起来。
大太太把先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大老爷琢磨了一下道:“就杨六指吧,他以前给陈家的二媳妇治过这病,有经验。”
大太太凑过去小声问:“据老爷看,那丫头是痨病吗?昨晚我和老七媳妇过去,她咳得快接上气了,不是装的。装不了那么像。”
大老爷道:“我也说‘不像装的’,可慕仁说,得痨病的人,都瘦得皮包骨,脸白得像死人,而不是那种黄色。仔细看,那丫头也不算很瘦,所以”
“所以三弟怀疑她故意装病?”
大老爷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了:“那丫头走的时候也有八岁了,已经记事,她又自小机灵,可能看出了一点什么,怕我们害她,故意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糊弄我们。”
大太太也疑惑起来:“她自己说,她大病一场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是这点蹊跷,八岁以前的事记得少我信,要说什么都不记得,就有问题了。”
“老爷怀疑她故意那样说,就为了打消我们的疑虑,让我们以为,她对沈氏的死因毫无所觉?”
“有可能!”
“那怎么办?”大太太慌了,恨恨地说“小小年纪城府这么深,真不愧是沈氏亲手教出来的,哪点像我妹妹了。”
大老爷瞥了她一眼,不客气地说:“像你妹妹有什么好?只落得生产里被人害死。”
大太太突然有了主意,一拍膝盖说:“就算她知道了又怎样?沈氏杀了她亲娘,本来该她这个做女儿的报仇,我们替她”
话未完,已经被大老爷一眼瞪得咽了回去,大老爷朝窗外看了又看,才回头说:“你这话,叫人听见了,还以为是我们害死了她娘,明明就不关我们的事。”
大太太奇怪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但也聪明地没出声反驳。
吃过早饭大老爷就去请大夫了。俞家大老爷亲自出马,大夫来得很快,刚过辰时,就已经出现在俞宛秋屋里,而且来的不只一个,而是三个,除马大夫,杨大夫外,还有一位苟大夫。
如果是平时,光是三位大夫的姓氏就足以让俞宛秋偷笑出声了,可今天她真的很紧张,因为她没想到俞家会一次请三个来。
听着外面兰姨跟几位大夫的问答,俞宛秋知道很快就轮到自己了,下意识地攥紧手里的东西。
最先进来的是马大夫。兰姨放好垫枕,却并未退下,目光忧虑地在大夫和姑娘之间打转,倒也符合忠心奶娘的形象。事实上是刚好挡住了跟着大夫进来,而后靠墙陪坐的大老爷的视线。
马大夫身为妇科和儿科大夫,一生医过的妇人不少,最先见到帐中伸出一只白皙嫩滑的手臂时,倒也能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诊治。可他怎么把脉也把不出问题,正要出声,对方手腕一翻,他袖子里多一个硬硬的元宝。
没提防大老爷眼尖,好像瞄到了什么,走过来问:“怎么啦?是不是侄女的病很难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