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抽干了一般,眼中迷蒙一片。
叶挽雾一步步走近他,眼眶发红,嘴唇嗫嚅着难以言语。良久,他紧抿着唇缓缓合上眼,遮去了眼中海浪滔天般翻涌的情绪。
赵成煜苦笑:“你一早就知道,当年闯入玄音阁的马贼是我指使的。”
“不错。”叶挽雾道,“那些马贼能闯进来必然有内应,你的身世来历我一早便知。”
赵成煜淡淡道:“老阁主当年就该杀了我,他留我一命,就应该知道后患无穷的道理。”
叶挽雾眼神倏然发冷,语气凌厉道:“我爹岂会不知,当年马贼作乱,冲进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爹带人围剿那群贼匪,你当日不过三岁,他算到你乃我玄音阁的大劫,但他见你年幼无知于心不忍,便带你在教导,却没想到仍是没有逃过一劫,你串通马贼里应外合,占领我玄音阁,还将我爹杀害,你简直是个畜生!”
“那又如何!我不过是在为父母报仇!”赵成煜道,“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从始至终都是!”
叶挽雾怔怔的看向他,他缓缓蹲下身,抚上赵成煜的脸颊,语气中全然是诉不尽说不明的哀愁:“我在你心中始终不及你那荒谬的恨意,但我如何能怪你为父报仇,我今日的所作所为与你当日并无不同,说到底,只是你我始终不够相爱。”
有眼泪从赵成煜的眼角滑落,这些年他控制着玄音阁,刻意打压叶挽雾的势力,甚至把历代贴身保卫阁主的玄衣十八骑调走,为的就是防止有朝一日叶挽雾对付他。
或许他自始至终都深爱叶挽雾,但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就在相互试探中消耗殆尽。
赵成煜低低的笑了起来,叶挽雾若是不爱他,一早可以毒死他,何必大费周章重复当日的场景。
他们之间纵使情深似海,也难逃宿命纠葛。
叶挽雾仰着脸望着浩瀚无边的天空,红光散去,月明星稀,纵然月圆,人难团圆。
孔骞带着一行人匆匆赶来,他跪在地上恳切道:“回禀阁主,一切都如计划所行,大事已妥了。”
他身后站着十八个玄衣青年,他们整齐划一的跪下,齐声道:“属下来迟,请阁主责罚。”
叶挽雾微微笑了起来:“都回来了就好,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玄衣十八骑再次谢罪,不敢承应。
对于所有人来讲,辛苦的并非折磨与苦难,而是漫无天日的忍耐。
叶挽雾道:“将赵成煜关入大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去看他,另外速去将牢中关押的叔伯放出来,找大夫来好生调理照顾。”
孔骞心中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事到如今阁主竟仍要留赵成煜一命,须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更遑论阁主对赵成煜有情。
纵使他心中思虑万千,却不敢违背叶挽雾的命令。
孔骞道:“属下领命,但还有一事要禀明阁主。”
“何事?”
孔骞上前一步,低声道:“陈道真昨日去了大瑶寺,他身旁带了一个少年,据形容应是沈傲之子。”
叶挽雾微一愣神,随即沉声道:“让玄衣十八骑亲自去请,定要将景霁带回来见我。”
孔骞应了下来。
赵成煜被带去了地牢,而那些江湖人听闻玄音阁内乱,不愿遭受牵连,便陆续离去。
陆展白虽贪财,但绝非贪得无厌之徒,拿了钱财便爽快的走了。
一时间玄音阁又恢复平静,叶挽雾望着空荡的房间,心如刀绞,痛苦难忍。
夜色朦胧,往事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