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两分多钟的时间,他右手将缰绳攥紧些,左手却离开缰绳,退几分,轻轻地覆上徐卷霜的右手背。
接着五指从她指缝间穿进去,动作极慢,缓得仿佛是在仔细穿进她的人生。
徐卷霜心中无法控制地轻颤。
高文却抓着她的手一起向前,探进缰绳。徐卷霜会意,五指一捏将缰绳攥牢,高文一秒后也收缩五指,与她同执马缰。
高文左手也松开缰绳,如方才的过程一般,也是先覆住徐卷霜的左手,然后牵引着她,一起握缰。
单单一根缰绳,一时被四只手攥牢,又仿佛是这四只手,被牢牢系在同一根绳子上。
徐卷霜最初自然是慌乱,慌乱得双目不知该投向何处,左望不是右望也不是,她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这会却禁不住恍觉街上的行人都在打量她和高文。羞无应对,徐卷霜本能地将目光放低,瞥见攥着缰绳的两双手。
一瞥之下,遂成凝视。
高文的一双手很大,宽厚而骨节分明,徐卷霜数他指中央那十个漩涡,一个漩涡、两个漩涡……数着数着,她感觉整个人都要陷进高文的漩涡里去。她再看她自己在高文掌心下的一双手,比较之下显得极小,堪堪只有高文手掌的五分之三大,柔白而无骨,可能是因为她没有做过什么粗活,又是女手的原因,指节跟高文一比,几近于无。
不知高文的手为何这么粗糙?
徐卷霜一想,情不自禁将十指同他扣得再牢些。
大手覆握小手,就这么一路执着缰绳走。这次高文的马速放慢了不止十倍,不再是狂奔,而是缓缓行,缓缓归。
徐卷霜倚在高文怀中,被他两手握着,瞧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华灯流彩,又听骏马一下下起蹄落蹄,声音清晰可数:“嗒——嗒——”
徐卷霜忽然觉得就这么跟高文一起前行也挺好,从夜色朦胧走到夜色深墨,从好彩酒楼走到鄂国公府,从惴惴不适走到气和心暖,也许……这一辈子的路,以后就都这么一程一程慢慢走完了。
未尝不是好事,未尝不是心中所求。
徐卷霜就把脑袋挪了一两寸,发髻扫在高文胸口的缎面料子上,窣窣地响。她轻启朱唇同他说:“国公爷,我有个事想同你好生商量……但是你要先答应我,若是接下来的话违了你的心,你也不会动气。”
“不会!”高文握住徐卷霜的左右两手齐齐一捏,将她的手攥得再紧三分:“你说吧。”
“我跟国公爷相处也有些日子了,见着了不少国公爷的朋友。”徐卷霜有意将“朋友”两字咬得稍微重一点:“这当中,有像萧公子一样知人善面的益友,与人相处温和不置气。当然,也许国公爷你也有常常争到脸红脖子粗的诤友,只是我没见着而已。但是……”徐卷霜话锋一转,语气却更加放柔一倍:“国公爷你也有类似柳垂荣这样的狐朋狗友啊。”
徐卷霜说到这,先停一下,等待高文的反应。
不久之后高文“嗯”了一声。
徐卷霜也算了解高文的习惯了,知他虽只是嗯声,却表明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徐卷霜就接着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