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方子衿立刻否认,声线沙哑,音调凉薄沉重,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还要多久?我头晕,想吐。”
“头晕?还想吐?”林青青很快便收起惊讶。
从五岁龙傲天那里得知,方子衿怕被针扎,头晕、心慌、目眩、恶心都是晕针的现象,他这属于正常反应。
“快了,最后一针。”
少年垂在腿侧的手握成拳头,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手背上青筋直暴,直到林青青让开身体,紧握的拳头才随之松开。
“留针两刻,两刻后看你的反应取针。”方子衿流了太多汗,林青青担心他受凉,转身去关实门窗。
少年像被踩中尾巴的猫,警觉道:“关窗作甚?”
林青青:“我冷。”
“……”方子衿看见林青青说完“我冷”之后旋即走出屋子,还给他带上了门。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还未点灯的室内一片昏暗,静谧无声的等待时间里,方子衿周身冷硬,黑暗模糊了他的表情,却把那双微微泛亮的眼凸显出来,如同森林里警戒的孤狼。
脚步声渐近,林青青两刻时间将近才返程,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约四五根手指合起来那般粗,六寸有余。方子衿欲要起身,几根金针竟让他没了起身的力气。
他紧紧盯着那物事,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闪动,紧接着又驱逐了那个念头,可这猜疑不受他的控制,在静的诡谲的气氛下,不断跳出来翻涌。
他脸色惨白,一颗心剧烈跳动着,艰涩出声道:“可以取针了吗?我好些了。”
林青青吹亮火折子,点燃灯架上的灯油,走过来给他取针,瞧见少年系在腰间的衣服被汗水浸得湿濡,叮嘱道:“今夜不要洗澡,忌剧烈运动,勿抓挠,否则可能会引起感染。”
看清林青青手里拿的只是一根火折子,方子衿紧张的心情和肢体松弛下来,却在下一刻发现身体的异常而变得更加局促不安,不着痕迹地用衣服遮住大腿。
方子衿看了一眼林青青的位置,僵硬的手指不知朝哪放,心里有鬼似的试图引开她的注意。
“我衣裳湿透了,想换身干净的。”
林青青点了下头,收起针灸包向外走:“我让影二送衣服来。”
待林青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方子衿难堪地弯下腰,脸颊火辣辣的烫,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却知道这种反应代表着什么,心里生出一种不知所措的害怕。
他相信世上有很多另辟蹊径的治疗手段,但让本身就生不出情.欲的他出现这种反应,荒谬诡异到没有一个大夫会用的手段,根本就不是正常的。
倒像话本上相爱的男女为追求某些奇特的感觉,而用的欢爱方式。
林青青完全可以向他说明这只是治疗中的一部分。
不说,是认为不重要,还是有别的想法。
什么样的想法?方子衿头昏脑涨地思考,脸上的温度持续上升。
林青青和他同样失去父母,同样没有朋友,他们可以亲密无间,他能想到的,能够接受的,是成为最好的兄弟。
可林青青要的,会是兄弟关系吗?
废后不能成为大将军的言论,能骗骗五岁的他,却骗不了如今的他。
婚书乃先帝重病时赐下,朝野上下没人赞成这场荒诞的赐婚,只要林青青愿意,和离不难。
但林青青把他留在身边,既不废后也不和离。
他想不出这样做的理由。
方子衿不愿关注身体的异样,想等身体自发消停,可他越是发散思维,越是难捱,沉埋的欲念一旦破土便一发不可收拾。
身体想要发泄,被他僵硬又死板地压制在内心深处。
他没做过那种事,也不喜欢做。
若他废了,他们也成不了别的关系,林青青是不是就可以成为他真正的哥哥?
林青青说他遥不可及似雪山之巅的冰莲,是喜欢他这张脸?
方子衿低头趴在桌边,眼角发红。
哥哥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他只要仔细点,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他不喜欢男人,哥哥一定会放弃那种念头。
可是,那人真的像表现出的那般在乎他的感受吗?
方子衿又不确定了。
林青青回来时,嘴唇微湿,应该有喝过茶水,点燃灯油时,眼睛泛出冷淡的琥珀色,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不像喜欢他的表现。不喜欢他,那是他身上有值得利用的东西,需要用这种方式牵制他?
抑或……是一种嘲弄?
想到这里,少年绷紧全身肌肉,心里煎熬又焦躁。
他看不清林青青对他的感观是好是坏,辨不清楚其所作所为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有他们一起死里逃生不是假的。
他们在大火下相拥,紧紧依偎着彼此湿透的衣物,轻薄的衣衫下是另一个人的心跳,那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林青青的存在,感受到不同于自己的心跳声。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