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们坐在长桌一侧,喝酒谈笑。
米筱竹总是下意识竖起耳朵,扑捉着另一侧马凡他们的谈话。
八方来客,三教九流,相识的少。马凡用力暖场,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主人的角色。
米筱竹越来越心安,开始享受聚会的欢乐,她不由地想到一句话,可以当广告语用——马凡在,没急着。
“你们别看傲峰现在沧桑得像个西部牛仔,上大学时,也是个吟风弄月的白脸才子。”马凡在拿凌傲峰开涮。
凌傲峰笑笑:“又喝高了吧,你是不喝正好、一喝就多。”
“你们不信是吧?我给你们讲讲他的段子。”
大一入学,凌傲峰居然从老家带了个蝈蝈报到,小竹笼挂到宿舍窗户上,没把大家吵死。他还诗意盎然,宣称蝈蝈的歌唱让他仿佛看到家乡小溪流水潺潺、暗恋的白衣少女从窗前飘过……
肖剑饮酒,击案叫好:“画面感出来了,一幅飘逸着淡淡惆怅的少年怀春图。”
“他老家周边全是铁矿,尘土飞扬。”马凡取笑,“少女穿白衣出门,飘上三分钟就成灰衣女鬼了,他有什么可惆怅的。”
“你接着说蝈蝈。”杨帆笑道。
“我们几次想下毒手,杀蝈灭口……”
凌傲峰纠正:“不是想,是你们真动手了,而且,就是你干的。三九寒冬,你打着开窗户放屋里臭球鞋味的旗号,把我的蝈蝈冻死了。”
马凡不认账:“只能说是疑案,我就认为蝈蝈歌唱家是寿终正寝,自然死亡。凌傲峰在校园湖边,为蝈蝈隆重下葬。冰天雪地,用饭勺挖出墓穴。黛玉葬花,傲峰葬虫——成为师大校园传奇故事之首。”
“凌大哥,你好浪漫,敬你酒。”
这杯酒,米筱竹是诚心诚意敬的。她没想到,这个开着六轴大货的司机是个大学毕业生,也有过这般细腻的情感,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为我们大家逝去的青春,为我们正在享受的青春,干杯!”凌傲峰提议。
马凡和米筱竹目光交织,会意微笑。
大家举杯,畅饮。
手机响,马凡接听,声音越来越小,鬼鬼祟祟的。
“马凡,大点儿声,不就是婚介所又发个对象约你见面吗?”肖剑揭底。
众人起哄嚷嚷,哟哟哟,难得呀,马凡害羞了。
“他这是害羞的样儿吗?两眼冒光,亢奋得像是骗婚集团骨干一样。”肖剑打趣。
米筱竹突然冒出一句。
“屡败屡战,痴心不改——马凡,你就是征婚路上狂奔的蜗牛。”
“说得好!筱竹的定位极为精准。”杨帆击掌,“为狂奔的蜗牛干杯!”
王梦晨惊异,拉了拉米筱竹,低声问她。
“你们俩怎么回事,他去征婚?”
米筱竹一下子醒悟过来。
“哎呦,我也是喝多了,忘了前史……回头再解释,你这会儿什么也别说、千万别说……”
插科打诨,哪能少得了齐乐。
“我们领导,一个堂堂文青,居然热衷于被保媒拉纤,可见是素急了。”
马凡酒劲上头,也忘了王梦晨在场,痛心疾首地声讨众人。
“你们这些潇洒之徒,一脑子偏见,你们没有善良的心。什么叫保媒拉纤,婚介所的工作人员是在呕心沥血成人之美,知道不?大龄男女渴望婚姻,奔走在寻亲路上,路漫漫兮,吾们上下而求索兮,道路泥泞鞋不跟脚,我们好辛苦,知道不?你们很冷血,知道不?”
大家齐喊:“不知道!”
“不接地气,不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你们的好恶能代表大众的好恶吗,能吗,能吗?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喷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敢黑,黑吧,黑吧,黑得你们永远找不到媳妇!对弱势群体要有爱,知道不?要学会分享别人的幸福,知道不?”
凌傲峰拉住马凡:“行了,别抽疯了,赶紧去吧,筱竹我照顾。”
“那我就先撤了,对不起,各位……”
看到米筱竹身边的王梦晨,马凡猛地醒悟过来,他连拍脑门,赶紧开溜。
宴会结束,众人告辞。
米筱竹来到收银台买单,老板老裘说:“马凡已经把帐结了。”
米筱竹一愣。
“是我请客啊。不行不行,多少钱我付,回头你把钱退给他。”
“这个官司你们俩去打,我只收他的钱。”老裘笑道。
凌傲峰走过来。
“筱竹,以后你又不是见不到马凡了,回头把钱给他就是了。”
米筱竹问餐费一共多少,老裘说:“打了七折,一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