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暗流涌动(一)
九月末,空气已变得愈发清爽明净,两侧白杨树葱茏,无边的绿色漫向天际。总裁办公室内,时川在实木桌前僵坐许久,然后轻轻伸手摩挲了一下那张压在桌下的照片,锐利的眉眼因为看到照片上面的游洲而变得分外柔和。
片刻后,他伸手将另一侧的丝绒小盒打开,盈盈绿意登时映入眼帘。
时川将那枚镶着绿松石的领带夹拾起对准窗外的阳光,默然打量半晌后,他将东西重新放回盒子,然后装进了自己西装外侧的口袋中。
九月中旬,时川终于盼来了游洲的生日。其实严格说起来,时川几乎是从年初一直等待着今天的到来,但是等到真正开始为生日做起准备时,他的心中却变得忐忑而迟疑起来。
时川本来是想大操大办的,但是考虑到游洲低调谨慎的性子,他最后还是选择尊重对方,只是请了家里人一起吃了顿饭。
聚餐的时期选择在生日的前一天,毕竟次日是星期一,两人这段时间都积压了不少繁忙的工作。唯一对此表示遗憾的便是时母,因为她本来还想请那个游洲喜欢的交响乐团来家里的庄园演出来着。
觥筹交错间,夫夫二人笑眯眯地接受着来自各方长辈的祝福。今日的生日聚会持续了很久,深夜时分两人其实都泛起了不少醉意,望向彼此的两双眼睛都带着朦胧。
时川的酒量毕竟要比游洲好一些,所以最后还是他扶着老婆在庄园的客房进行了简单的洗漱,然后再舒舒服服地伺候着游洲躺在了床上。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开灯,所以此时床侧只余下落地灯的暖黄色光线。如豆的灯光在拂上游洲精致眉眼的同时还收拢了房间内的一切声音,或许也是因为处在暗处,时川发觉自己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充斥在耳畔的全然是游洲均匀的呼吸声。
时川不是今天的主角,所以此刻的精力还剩下大半,一时半会间睡不着,他索性用双手托住自己下巴,撑着肘部细细端详着游洲的睡颜。
其实在很久之前,时川便发现游洲其实不习惯在完全黑暗中的环境入睡。
他在某次偶然发现游洲处于在黑暗中会不经意地蹙起眉头,哪怕是熟睡时也会像保护自己似的环紧被子,只留一个乌黑的发旋暴露在空气中。
而自从发现这一点后,时川就把家里的床头灯全换了,也自此保留了在游洲阖眼后在再入睡的习惯,偶尔几次困到极致的时候,他也要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手臂环住游洲的腰身,再把下巴埋在对方的颈侧。
时川痴汉似地盯了老婆好久,然后终于在眼酸的那一刻闭了闭眼睛。
远处的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隐隐约约透进室内,在地面上投下婆娑树影。再睁眼时,时川恰好对上了一双不甚清明的眸子。
他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地支起身子凑到游洲对面,“你醒了?有没有哪里难受?”
游洲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慢吞吞地开口问道:“我在......哪里?”
时川端起早就在床头柜上准备多时的蜂蜜水,喂了他两口,然后轻声答道:“咱们在庄园里,今天给你庆祝了生日,忘了吗?”
醉酒的游洲简直乖巧得不像话,他就着时川的手小口小口地抿着蜂蜜水,眼睛在灯下亮得出奇,“今天是我的生日?”
看着游洲的模样,时川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用拇指揩了揩对方的鬓角,“明天才是,小寿星。”
游洲直勾勾地盯着时川半晌,然后默默低下头,顺着他的话口齿不清地喃喃重复道:“生日......明天.......我的生日。”
灯光忽然闪烁两下,游洲有些疑惑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可是她为什么没来呢?”
时川变得一怔,那对红彤彤的眼皮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眼帘。
游洲坐在光晕里,清瘦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块易碎的玻璃,光线自其中折射到各个角落,最后又汇集成一条笔直的线降落在时川的身上。
在那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熠熠光辉中,时川听见游洲再次向自己发问。
“这么晚了,她为什么还没回来?”
他的语气满是疑惑,似乎真的只是向时川询问自己母亲晚归的缘由。可是在一片阒寂之中,时川突然觉得自己无法直视游洲,几乎是慌张地低下了头。
几秒后,他意识到游洲还在等待着回答,只能迟疑着开口扯谎道:“她、她今天有点事,明天才能回来。”
游洲对他的话似懂非懂,脸上是凝神又心不在焉的矛盾姿态,片刻后,他歪了歪头打量起了自己身侧的时川,“那你是谁?”
时川的心脏在胸膛中剧烈地跳动起来,喉结滚动两下,他对着游洲自我介绍道:“我是时川。”
说完他竟然感觉有点局促,表情像是个第一次和暗恋对象告白的高中生。
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地瞪了半天眼,正当时川以为那个阶段的游洲还不认识自己的时候,他忽然看见对方的脸上慢慢地浮上了两朵可疑的红晕。
“时川,”游洲像小海獭似地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然后嘿嘿一笑:“我认识你。”
“你认识我?”被叫到名字的人从眼底到唇角慢慢浮现出笑意,忍不住和他开起玩笑:“我打赌你肯定不知道,其实我也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