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青双眼一酸,他送了不知凡几的人到这方舞台,却从没这样触动。
最伟大的匠人打造的金像奖杯在全星际的瞩目下传递到了毛弥手中,底座上还刻着郑重雕刻的编号。陈长青抢先开了口,他回忆了许多事,又详细说了他与毛弥初遇的那一天,他说“毛弥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又说“他像个上帝送给人间的礼物,虽然备受苦难,却又身怀幸运,他天生就应该受到万众瞩目,受到最好的荣誉。”把本来还沉稳的毛弥说得也终于红了脸。
该说的话上次颁奖典礼已经说完了,毛弥捧着奖杯,将人们再次好生感谢了一遍,然后看着霍靖楚,微笑道:“并肩而行,相互扶持,久等了。”
只有他知道,这句话有多重,有多难,又有多欣喜。
霍靖楚坐在台下,温柔笑着,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谁都能读出,他在说,
“我爱你。”
摄像机将这一幕抓拍下来,照片中俊秀无双的年轻人正手举奖杯,笑容幸福而无憾。这张照片立即就被隆重装裱,悬在了楼顶的高墙上,紧邻着霍靖楚的照片。
毛弥终于如最初的愿望一样,站在了霍靖楚身边。这个空位,终究是由他来填,就仿佛他早已与命运预约好了一切,他们本就天生一对。
而他们也成为了历年联邦奖高墙上唯一的一对恋人。
这天是所有人的狂欢。
粉丝们看着电视泣不成声,毛弥的家人、老师、朋友不约而同摆开了宴席,庆祝他们共同的节日。
比起奖项的珍贵,得偿所愿于毛弥来说其实更为贵重,毕竟奖杯实际上只是一座精美的金像,但当它有了承载着的故事与美好的期望后,便获得了非凡的意义。返回首都,毛弥同着霍靖楚拜访了所有他真心敬重的人,特别是余空幽老教授,他一整天都守着电视,连预告都录了下来,凡是毛弥出现的画面一个都没有错过。院里也大手一挥给放了假,请了一众学生来家里看颁奖典礼。在毛弥拿到奖杯的这一刻,别说他们家,就是楼里都爆发出了喜悦的尖叫。
在教授家呆了几个小时,两人便赶紧回家,两家的父母带着亲戚朋友们一直在等他们回来,满桌好菜热了又热,就等他推门而入时能感受到满满的庆祝氛围。
毛弥从礼堂出来后就一直晕晕乎乎的,无尽的贺喜与称赞把他淹没至顶,让他总有一瞬间会失去实感,就如同走在云端怎么也落不了地一样。然而每到这时,他只要看见紧紧跟在他身边的霍靖楚,便又安心无比,好似有了一个着陆点,温暖的安全感团团包裹着他,为他鼓掌,给他拥抱。
“真好。”毛弥想。
真好啊。
深空虚拟世界里同样是一片盛景。毛弥熟悉的巨大广场上聚满了来狂欢的人们,他曾与柳因一同仰望的高塔光屏上依旧展示着霍靖楚的照片,而就在广场的另一端,平地而起了另一座高塔,两座华丽的高塔遥遥相望,上面悬空的照片里都是相同的动作。但见霍靖楚一身《龙城枯骨》里的将军铁甲,俊眉斜飞入鬓,薄唇微勾,修长的手指拈着一个玉杯,向着前方敬去。而毛弥则是一身《故园草木深》里的少年白袍,意气风发,无惧无求,他举着杯,仿若在敬这天下秀美。
两人隔空相望,纵使只是两张不同出处的照片,却和谐默契地好似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这样风华无边,深情脉脉。好似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中间的无数距离都在他们这一眼对视中不复存在,好似山川江海都在他们这一杯里拱手充当了贺礼,用尽全部光辉,只为照亮他们彼此深藏的热烈。
辉煌尽在,喧嚣满世。
细雪在各色灯光中反射得晶莹剔透,如盛满了七情六欲的星屑,簌簌落下,积在覆满白色的窗台上。小窗紧闭,寒风伴着人们的欢笑声从缝隙里钻进去,又在黑暗中藏了起来。
许是感受到了一丝隐约的寒意,疲惫了一整天的毛弥即使在熟睡中也难受地轻轻嘟囔了一声,往男人怀里更缩近了些。
霍靖楚抱着他的腰,蓦地睁开眼,视线像一块化了的棉花糖,满满都是溢出来的糖浆,胶着在毛弥的颤抖的眼睫上,抖落出丝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