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
当日越国公大婚,世子夫人也是列席过的,知道儿媳妇的这位表嫂发起癫来有多难缠,只是却也并不十分惧怕。
有什么好怕的呢
世子夫人心知肚明,归根结底,当日之事还是因为小姜氏和李文和没理,这才叫越国公夫人有了借题发挥的引子。
而淮安侯夫妇要是不主动冒头去掺和人家的家务事,怕也不会把自己搞得那么难堪
只是这会儿越国公夫人站的是英国公府的地面,会是英国公府的人,她们又没有理亏之处,越国公夫人再如何蛮横无理,也没由得在英国公府闹起来的。
此一时,彼一时了。
承恩公府。
承恩公前不久刚没了老父,紧接着就因为老父的丧事,在满神都的人面前大丢了一回脸这还没完呢,这之后没过多久,大苗夫人便跟他和离了
糟心事一桩接着一桩,好消息却是一个也无,甚至于连他的同胞兄弟都开始烦他了,居然找人熬了壶哑药骗他喝下,这会儿连话都说不了了
承恩公满腹怨囿,无处申诉,只好在家中喝闷酒,一醉解千愁。
正院小厨房里,厨娘白氏将新烤出来的一只肥鸭搁到案上,先提刀切了流油的鸭屁股捏在手里,“嘬嘬嘬”的招呼着,往院里边去喂她养的狗了。
等白厨娘再回到小厨房时,案板上的那只烤鸭不仅仅少了一只屁股,连带着还没了条腿。
她柳眉倒竖,还当是帮厨的小子偷吃了,叉腰正待发作,忽的心有所觉,猝然回头,却见一个黑衣郎君靠在旁边墙上,手中擎着一条鸭腿,一边吃,一边面无表情的打量她。
其人神情冷峻,背一把长剑,一看就不是善茬。
白厨娘“”
眉毛松动下来将叉腰的手若无其事的收回到两膝前弓一下腰客气的笑
白厨娘蔫眉耷眼“小郎君慢点吃,仔细烫呢”
黑衣剑客见她如此反应,脸上冷色稍退“你是府上的厨娘”
白厨娘低眉顺眼道“是。”
黑衣剑客又问“承恩公现下在哪儿”
白厨娘心下纳闷儿,这人问那老狗在哪儿干什么
再觑一眼他的形容,乃至于自家老爷的人品,她心里边不由得影影绰绰的浮现出一个可能来。
白厨娘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小郎君,我知道有条不会引人注意的小路”
她摘下围裙,果断的朝他一招手“跟我来”
黑衣剑客“”
黑衣剑客难免心想,看起来,承恩公是挺招人恨的呢
英国公府,包大娘子院里。
世子夫人来这儿之前,心里边是存着几分不快的为了昨日儿媳妇跑回娘家的事儿,她心里边就憋着火呢,这会儿眼见儿媳妇的娘家人居然还敢上门来寻自家晦气,便更觉恼怒了。
她自觉是个尊贵体面的人,决计不肯像小姜氏一般声泪俱下、嚎啕痛哭,说起话来也是绵里藏针,只是没想到越国公夫人居然也不复新婚之夜时的癫狂,真的一板一眼的跟她讲起道理来了
最要紧的是,虽然在讲道理,但同时也没疏忽了阴阳怪气自己几句
栓q,有被骂到
世子夫人脸上笑意往下掉了掉,倒是也没有完全落下,不动声色的落座,瞟一眼身后的小儿媳妇,后者便笑吟吟的上前来开了腔“三嫂也真是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张姐姐才刚失了丈夫,在娘家实在觉得苦闷,这才来姑姑这儿透透气,叫你这么一说,人家成什么人啦”
包大娘子听得面露疲色,意欲开口分辩,那边乔翎却朝她摆了摆手,说“妹妹,你先别说话。”
包大娘子微微一怔。
方才说话的妯娌也愣住了。
继而便见乔翎往世子夫人面前去站定,稍显茫然的挠一下头,问“论品阶,我是正经的国公夫人,论身份,又是府上的姻亲宾客,没有世子夫人坐着喝茶,却叫我站着的道理吧”
她很认真的问世子夫人“是我就该站在这儿听府上训话,还是说府上的待客之道有些问题呢”
世子夫人听完,冷汗就掉下来了
方才一个恍惚,还当是平日里儿媳妇们争芳斗艳的来伺候自己呢,结果一不小心给疏忽了
主要是越国公夫人太年轻了,尤其辈分也小,她下意识的就把越国公夫人当成晚辈了虽然越国公夫人也管包大娘子叫妹妹,但实际上,她的年纪比包大娘子还小呢
世子夫人失了先手,不觉间涨红了脸,当下讪讪然起身,行礼致歉“夫人见谅,我这儿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
乔翎点点头,理解的笑“没事儿,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脑子迟钝,我懂。”
“”世子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牵动一下嘴角,没说话。
乔翎一来一回,已经会意到包大娘子每日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婆婆糟心。
妯娌也糟心。
这还只是长房这边呢。
英国公府可不同于人口简单的越国公府,整整六房人铺下来,累也能把人累死
包大娘子接触的人,并不是穷凶极恶的那种坏,但这也绝对不意味着她的日子好过。
就是这种喉咙里卡了鱼刺的细微痛苦,才叫人难受呢
乔翎方才同世子夫人说话的时候,也在暗中观察着包大娘子的神色,见她并没有显露出不满,也没有替婆婆解释圆场的意思,便有些了解到她的秉性了。
靠得住,也能立的起来。
沉吟几瞬之后,她同世子夫人提议道“不瞒夫人,我学过一些医理,今日见了妹妹,便发觉她情状实在不算太好,刚巧我们家在城外也有座庄子,便想着叫妹妹搬过去住上一段时间,权作修养了,不知道夫人以为如何”
世子夫人脸上薄薄的笼罩着一层笑,神色淡漠,没有说话。
倒是包大娘子那先前开口的妯娌柔声细语道“越国公夫人这么说,那可就是太冤枉我们了,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我们裴家怎么虐待儿媳妇了呢。”
又说“妇人病这东西,成了亲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的。小侄女没福气,夭折之后,府上也没少叫三嫂进补,燕窝流水似的用下去,脸色也没见多好,只怕不是出去住一段时间就能起作用的”
乔翎听到一半,便不由得张开了嘴,只是没有作声,一直等到她愁眉苦脸、感同身受般的说完,才顺势往椅背上一靠,正式开腔“这位夫人,你是”
那妇人微微一笑,朝她行个礼,道“妾身夫婿府上行六。”
“哦,裴六太太,”乔翎于是便这么称呼她,继而道“你知不知道民间有句俗语,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六太太脸色微变,稍露窘迫之色“我不太明白越国公夫人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乔翎看着她,一字字道“当着一位母亲的面故意提起她夭折的孩子,往人家的痛处上戳,这是很贱很贱的行径,你明白吗”
裴六太太哪儿经历过这种明刀明枪的对阵
她神情僵住,一时难堪起来,只强行解释说“我没那个意思,夫人想多了”
乔翎遂道“你知道皇宫在哪里吧下回进宫的时候,要不要同圣上谈一谈夭折了的嫡出皇嗣既然百无禁忌,那就一视同仁啊,有什么不敢说的见不到圣上也没事儿,跟太后娘娘说说也成啊”
裴六太太愈发窘迫起来,异常勉强的笑道“越国公夫人说笑了。”
“我没有跟你说笑,也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乔翎很认真的跟她重复一遍“裴六太太,你故意戳我妹妹的痛处,故意叫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伤心,你这种行径很下作,也很贱,可能英国公府的人都比较习惯你的这种作风,我妹妹呢,性情柔弱,也很忍气吞声,但我不一样,我见不得你对自己没有足够清晰的认知,我要告诉你你真的很贱”
裴六太太站不住了,满脸通红,喉咙发涩,眼眶里都涌出热流来了“你”
乔翎心平气和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很贱的裴六太太。”
裴六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