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纳德是镇子上最有威望的去人,微可以说是这一带最见多识广的长者,这一点从他能一眼看出我们不是大城出来的游客就能判断,但说到底,他的见识还只能停留在小老百姓的层面。
甚至考虑到这个世界meng昧固守的整体现状,巴纳德老爷子的精明世故恐怕还比不上地球上随便哪个楼道里的王大爷我一直坚信地球上的每一个居民楼和巷子深处都有一个王大爷,宛若信仰般坚定。[]
毕竟巴纳德一辈子都在和金属站打交道,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所有的社会成员都只有金属分拣工,每天除了工作和去食物合成机那里领取配额之外根本没什么要思考的事儿,一个人一辈子也没有几次勾心斗角的机会,他能见识过真正的大城人和高级飞船那纯粹是因为他活的够久,可跟精明够不上关系。因此巴纳德在判断我们身份的时候就犯了个ting大的错误:他被自己的猜测吓住了,然后一切都想当然,完全没仔细想想是否有必要就这么对我们这群陌生人如此开诚布公,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一遍一当然他可能也是考虑过的,他说的东西都是只要稍微上心就能查到的事情,镇上恐怕不止一个人知道老格里克上了“希望号”除此之外巴纳德也没有多说什么,自然也没什么不该说的了。
而且其实严格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来分析,巴纳德将我们当成来自大城的特殊探员也不算缺心眼毕竟我们这拨人怎么看都不像在垃圾站上过活的。
普通人绝对不可能穿着这么光鲜的贵重衣服在垃圾堆里走来走去,这个世界的所有资源都来之不易,每一个合成工厂的产量都是有上限的,华丽衣服这样的奢侈品只能优先供给大城居民,在世界的其他地方绝无可能找到一样的东西,就好像你永远不可能在一个叫大王庄村的地方找到核工厂一样。这样我们来自大城就成了毋庸置疑的事实,然后姐姐大人还特别大方地送给格里克一自律机械:格里克是个小
孩子恐怕还意识不到,但巴纳德这个见多识广的老人很清楚一个毫无故障的古代机器是多么宝贵的东西,在任何地方对任何集体都是一种需要严密保护的财富,更何况那个自律机械看上去是那样崭新,它光洁的表面简直就像是刚从生产线上走下来一样,能随身带着这样的东西,而且有权si自决定将其赠与一个平民小孩那只有大城的官员才能办到,就好像在地球上,哪怕你没带身份证,走在大街上见人就塞半斤多百元钞那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你是个有钱人,不管你能不能活着走出半条街你都是个有钱人,这就是证明身份最有力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普通老百姓是不可能跟我们一行人一样的,就好像在地球上一个工薪阶层说啥也没那本事见人就扔过去半斤多钞票,哪怕你扔的是钢蹦恐怕一年的收入也不够你走出二百米……
巴纳德老爷子的判断都没错,唯一的错就是他太高估老格里克所可能吸引到的高层注意力了。
一个在飞船上处于最底层的管道修理工,而且在几年前还是个只能在垃圾堆里捡拾废弃零件的金属分拣工,这样的小角se注定不可能引起什么特殊探员的注意,后者要关心的可是大角se,比如战舰舰长或者大副二副之类的,哪有功夫长途跋涉去找一个管道修理工的儿子的麻烦?曹操让周瑜一把火烧了一半的家底他回去顶多把蒋干剁了,你觉得他会找当时给船上钉链子的小兵麻烦吗?更何况那小兵还十有**给烧死了……
珊多拉随便敷衍了两句,再用上一点点心理暗示,成功让显得紧张兮兮的巴纳德放松下来,并相信我们不会带走那个叫格里克的小男孩。然后出于好奇姐姐大人又向对方询问了一点关于格里克和水珠的事情。
毕竟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成了孤儿(现在还只有我们确切地知道这一点),而我们又机缘巧合得到了他们父亲生命最后时光所工作过的飞船,甚至,我们还有可能见到过那个老格里克,那个怀着雄心壮志想要找到新大陆的管道修理工或许就是我和维斯卡进入“希望号”残骸的时候见到的那些遗体之一,所以大家都觉得那两个孩子是和我们有缘的出于这一点缘分,我也想多了解一下他们。
“小格里克是镇上最大的孩子,再有几个月他就该十四岁了”巴纳德知道我们不会带走格里克也显得放心下来,这个在穷乡僻壤过了一辈子,老实巴交还有点憨厚的老爷子对格里克是真当成小孙子一样爱护的“他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可能是受他父亲的影响,那孩子总是喜欢在金属站的机械堆放区转悠,那里是大人工作的地方,小孩子很少在这个年纪去那。小格里克平常喜欢捡一些奇奇怪怪的零件回家,然后自己组装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儿,比如能播放影像的投影器,教会甚至都专程派人过来从他那里复制了一些影像资料,用来研究众神时代的事情。他也有点胡思乱想的毛病,但不像他父亲那样严重,可是那孩子的一些想法确实是很耸人听闻的。他甚至特别担心有朝一日那些古代的合成机器会故障,甚至担心从地下工厂中源源不断生成的物质资料总有一天会枯竭,这种异想天开的事儿让人哭笑不得,也幸好他只是个孩子,如果成年人还有这种想法,那可是不得了的罪过了。
至于水珠那倒彻彻底底是个普通的小丫头了,只是平常她太不喜欢说话了,有时候安静到会被人们忽略掉,她是格里克的妹妹,却有着和格里克截然不同的xing子,就好像她那双与自己哥哥不同的浅蓝se眼睛一样,水珠是格里克家的特例。或许是神看格里克家里已经出了老少两代不省心的家伙,于是让水珠降生来平衡一下吧,哈哈。”
巴纳德老爷子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此我和姐姐大人也是深有体会,格里克是个问题不断热情洋溢的熊孩子,而他妹妹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安静恬淡话不多说,我们在她家做客的时候,那孩子甚至能安静到让人忍不住忽略掉其存在,在这方面恐怕就连潘多拉都比不上她:毕竟虽然潘多拉是个总板着脸的三无,可至少那丫头肚子里总会偶尔滴滴一声吧……
跟巴纳德作别的时候,我们表示自己可能还会在这里呆上两天,至于原因就没有多说了,只是让老爷子放心,我们绝对不打算伤害两个普通小孩儿。
小镇的聚会已经结束,枯燥乏味的日常让这个世界就连唯一的娱乐活动都是如此无聊且短暂,不过这些都是对我们而言,镇上的居民倒是一脸满意的样子,似乎聚在一起吹吹牛皮吃点跟水泥一样口感的劣质点心就足够让他们赞美世界如此美好了,而小孩子更是欢乐,他们手中抓着劣质甜点,在肮脏的钢铁街道上到处打滚,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却没有一个大人出来呵斥他们,而这就足够让他们欢呼雀跃了。
在任何一个世界,小孩子都比成年人离幸福近得多。
天上的人造光源已经暗淡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橘红se圆环,就好像日环食一样,那是核聚变太阳在利用反应堆的余热和光辐射为地面提供夜间照明,我们回到了格里克的小屋,发现小屋中亮着暖暖的橘黄se灯光,两个孩子都已经回到家里了。
他们果然和一般的小孩儿不一样,妹妹水珠是过于安静,早早结束和同龄人的游戏之后就回家坐着发呆,格里克则是挂念着他收集的那些破烂零件:被命名为“嘟嘟、,的自律机械留在家中修理那些东西,格里克迫不及待地要回来看看自己的宝贝已经焕然一新成什么模样了。
好吧,答案是非常令格里克喜出望外的,当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个工作效率超高的自律机械正在淡定地给一架崭新的单兵战机擦拭前端附甲,那么大个东西当然是不可能放在屋子里的,所以“嘟嘟”还顺便拆掉了格里克家的一面墙,好让战机的脑袋可以从屋外伸进来,但是格里克本人对自己的房子惨遭拆毁好像毫不在意……
我坚信那个自律机械之所以没组装出一个擎天柱,完全是因为它还不敢把镇半拆掉。
当然我还ting好奇它是用什么材料组装起这么个大家伙的,反正我不相信格里克堆放在房间里和屋子后面的那些零件正好够组装一个战斗机,那些东西哪怕全都化成水恐怕也不够浇铸出一套战斗机附甲板来。对于我们的这个疑问“嘟嘟”用自己的机械臂指了指镇子不远处的金属分拣站,于是大家就知道这东西的材料来源了。
事实证明,这个还保持着帝**工厂思想的自律机械要理解这个世界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