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姬的审判(抹布/破镜重圆/N/微)(1 / 1)

丧钟为谁而鸣?呐喊为谁而起?

看这公正的执法之处,审判者庄严肃穆地站立在刑台上,行刑者紧握锃亮的佩刀,执行死刑的木桩上还残留着发黑的血迹,没有比现在更神圣的时刻了。围观群众摩肩接踵,有年轻女人聒噪地同伙伴谈论今日大事,也有男人注视着台上的犯人,发出惋惜的喟叹;更有年迈的妇人鄙夷地对这将死之人指指点点,不忘教育她年幼的儿子。而即将被置于死地的,是一名少女。现在,到了用法律扞卫国家的安危与国民的尊严的时刻。审判者将代表正义,以人民的名义对她进行最后的拷问:

“最后问你一遍,是谁派你来的!如果你现在认罪的话,或许我们还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这背负罪恶的少女,在人群的谩骂声中低垂着头颅,被粗粝的绳索紧紧捆绑在木桩上,褴褛的衣裙上则沾满了血迹。听闻审判者的发问,她平静地低声重复那句回答:“我无罪。”

“何等愚蠢的女人,何等丑恶的谎言!这个女人公然藐视我们的法官,祸乱我们的祖国,那么就让正义的烈火,狠狠地将这罪恶的女人烧成灰烬吧!”

审判者一宣布行刑时间的到来,同仇敌忾的人群便发出嘈杂的呼声。“烧死她!烧死她!”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喊道。

少女不作出更多的答辩,亦不抬头看嘈杂的人群一眼,只是注视着脚下堆积的木柴,缓缓闭上疲惫的双眼,陷入往日的幻境中。

“年轻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躺在这里,还以为是阿芙洛狄忒或者阿尔忒弥斯坠落人间并受了伤。不过你为什么之身来到这陌生的异邦?又为了什么,你满身鲜血地躺在这荒凉的谷底?”

穿着华丽,手执铜剑的年轻贵族发现了她。但是少女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也不记得了,她只感觉腹部隐隐作痛,有鲜血顺着大腿流下——这年轻的母亲啊,她甚至尚未看见自己的腰身隆起,就失去了继承一位高贵天神的血统的孩子。但是这并不影响发现她的人们对她的看法。

陌生人立即命令侍从们将少女抱上了马车,无论她如何拒绝或挣扎。

“嫁给我吧,我可是这里唯一能为你提供保护的人。如果你想,就是连天上的星辰我也可以摘给你。”

“不,我是个不详的女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应该留在这里。“

青年渴望占有她,便向她求婚,尽管他容貌英俊如阿波罗,身手矫健如阿喀琉斯,在地位上则拥有统治这片土地的合法继承权,但少女却屡次拒绝他,甚至试图逃跑。最终,这高贵的青年将路上捡来的少女软禁了起来。

祭神的乳香被点燃,丧钟再次敲响,少女普绪克望向黑压压的人群,在剧烈的头痛与眩晕中,一切都想起来了!

一切都想起来了!黑夜中的亲吻,染血的金箭,厄洛斯的愤怒,熄灭的烛火,阿芙洛狄忒的惩罚,打在身上的鞭子,诅咒,悬崖,勒紧咽喉的手,鲜血,争吵,哭喊声,压在她身上蹂躏的青年……

“你不听我的祈求,那么你毁掉的不仅是我,也将是你自己。”她对侮辱了自己的男子如是说。

“留在这里,不要试图诅咒我;如果你肯为我诞下子嗣,我甚至可以让你做我的王后,而不仅仅是侍妾。”残暴的青年领袖如此回答她。

战争很快来袭,举国兵汉虽骁勇善战,全力备战,但仍不敌敌国的进攻,最后不得不在这次战争中节节败退,落荒而逃。

“必须处死那位王妃!”大臣们群情激愤,他们对誓死效忠的年轻领袖愤怒地谏言:“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是敌国派来迷惑你的奸细,是她给我们带来了厄运!她将带领我们走向毁灭!”

也有人趁机指责年轻的领袖:“你昏庸又鲁莽,才会娶这样一个不祥的女人!真叫人怀疑你是否有做君主的才能!”

有人心怀鬼胎,也有人铁血丹心,唇枪舌剑逐渐变成了激烈的打斗,领袖在混战中不幸被觊觎他的王位的人刺中,悲惨地死去;沉默的王妃终于被闯入的士兵们押走,她注视着被杀的人和杀人的人,喝下了她从青年身边偷来的毒药。

也许是最可怖的毒药也为这纯洁的灵魂而动容,它并未立即生效,只是让她更虚弱了一些。

“杀了她!杀了她!”义愤填膺的士兵们齐声怒吼着,“我们才能血洗战败的耻辱!”

“杀了她!杀了她!”最后所有人齐声喊道。

这轰动人心的消息不胫而走,从侍卫到宫女,从宫女到宫外的商人,从商人到学者,所有人无不听见一句愤怒的喊声:

“杀了她!”

这正义的呼声响彻每一个人的心中,传到天际,甚至连正在安睡的神灵也能听见它,并为之动容——结束了来自母亲的惩罚,爱神厄洛斯终于得已走出被关押的地方,此时有一种愿望从他受伤的胸膛中油然而生,他想知道他曾深爱的少女如今在何方,是否还活着。如今此种呐喊吸引了他,他来到这座城市,听见集市上的人们在讨论今天发生的新鲜事,城里要处决一个年轻女子。

一个女人说:“她的外表像阿芙洛狄忒一样娇艳,声音像塞壬一样诱人,举止像阿尔忒弥斯一样清高,实际却有着最可怕的蛇蝎心肠,比起美狄亚,海伦,赫拉,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个恶毒又可恶的荡妇。”

一位诗人也说:“这楚楚绽放的恶之花朵,她怀揣甜蜜的毒液,令一位贤明的领袖殒命,令一个富饶的国度临危,然而她却叫‘普绪克’,多么美好的名字!“

“她在哪儿!”听闻传言的爱神顿时大为震惊,他心中残存的温柔也变成了指向少女的仇恨,他既为曾深爱过她而感到羞耻,又为她的行径而怒不可遏:“倘若我亲手抓到这个该死的妖妇,我非得亲手杀了她不可!”

爱神立即就找到了少女,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人们的动作比他要快些:

举着火把的审判者高喊道:“现在,既然这个女人死不认罪,那么我将代表正义,用复仇女神的烈火烧死她,为民除害!”

刑台下的人们随即举起愤怒的拳头,大喊道:“为民除害!”

言毕,燃烧的火把被用力投向少女脚下的木柴堆,但是就在烈焰接触到那些木头的那一刻,拥挤的人群便惊呼出声——枯木非但没有燃烧,甚至从那干枯的身体中开出了血红的花朵!

这盛开的无名之花震慑住了所有的在场者,连爱神自己也颇为震惊。那火一般的颜色令人们立即噤若寒蝉,屏气凝息,甚至有人暗自祈祷,希望见证下一个非凡的奇迹。

然而神奇的花朵绽放不久,立即有零星的声音喊道:

“那么,凌迟她!从她身上割下每一块肉!把她的心脏拿去喂狗!”

紧接着嫉妒的女人们吼道:“让这个荡妇死无全尸!”

“这个女人不死,天理难容!”

“对,天理难容!”

审判团立即同意了群众的要求。行刑者便向普绪克泼去一桶又一桶的冷水,以便使她保持清醒。但是当那些水珠一碰到少女的衣裳和发梢时,便自动退回木桶中,使少女毫发无伤。审判长一怒之下决定撕掉她的衣衫——当他粗暴地撕开她的领口时,却惊艳于她诱人如凝脂般的肌肤。

他端详着少女娇艳憔悴的面容,叫嚣的兽欲逐渐被唤醒,这时他便扯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他对台下的人们大声喊道:“反正是个将死的女人,那么就物尽其用吧!”

“物尽其用!”看清她的面容的年轻人们仿佛受到鼓舞,立即明白了审判长的意图,便一哄而上,将少女从刑架上放下来,拖到刑台下,有的人负责按住她,有的人则开始疯狂撕扯她的衣物。女人们疯狂地尖叫着,羞耻地咒骂着,抓紧了自己的丈夫,又或者蒙住小孩的眼睛,同时她们自己又乐意观看这一出惨无人道的闹剧。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不喜欢这样。”爱神看在眼里,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不喜欢干涉人间的事情。他听见人群中兴奋的声音:

“她真美!简直是个尤物!”

“啧啧啧,真是不赖!怪不得我们的王子为她神魂颠倒。”

普绪克发着高烧,早已无法挣扎也无法哭喊,白皙的肌肤渐渐裸露,陌生的双手在身上游走,她在半昏迷之中,瞥见似乎有人正大打出手,听见男子们的争吵声,唾骂声和笑声。

“都他妈滚!是我先来的!”

“我先!”

“朋友面别着急,一个个来!”

“全都疯了,连哈德斯的牢笼也容不下这群野兽。”爱神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罪恶的,卑劣的狂欢,他立即现身于刑台中央,对所有人显形。他周身散发着神圣的光芒,无一处不耀眼,无一处不完美,立即震慑住了所有人。“是他!这是一位天神!”人群先是惊呼出声,惊讶于这正义的刑台之上显现出的神迹,又立即再度缄口,陷入敬畏与恐惧的沉寂中。

“这个女人犯了什么罪,使得你们要对她施以酷刑?”

“这个女人是个恶毒的妖精,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有人答道。

“你们从何得知?”爱神立即反问道。

“这……”台下的人开始面面相觑,末了有人作为代表,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您有所不知,宫里的人,法庭,都这么说,我们也看见了她身上的血迹。”

“那么,把这个罪恶深重的女人交给我来处置吧!”

神明一开口,没人敢拒绝。既然一位神要代替人来审判,那么就遵从他的旨意吧。有死的凡人们战战兢兢地聚在不死的天神面前,仿佛都变成了木偶,不在像之前那样义愤填膺,理直气壮。有人庄严肃穆地静候神的裁决,期待一个大快人心的决议;也有人忐忑不安地注视着衣衫不整的少女,为自己曾经的罪恶行为而忧惧。

爱神俯身将濒死的少女拥在怀里,那些历历在目的血迹刺痛了他的双眼,当他触碰到她那血迹斑斑的衣衫时,他的双手甚至在颤抖。他曾关在笼子里精心爱护的鸟儿啊,现在像病弱的花朵般失去了生机。他紧紧握住她那消瘦的手,感受到她最后的生命在缓缓流失,然而他的体温并不能使她那苍白的脸颊因此而变得红润些——这时一大群白鸽和天鹅也从天而降,它们轻盈地落到躺着的少女身边,落到爱神的肩上。

“普绪克,我相信你是无罪的。”厄洛斯忍受着巨大的悲痛,紧紧抱住少女,“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无罪的。”

“她是无罪的。”所有的鸟儿都用它们那美丽的叫声说着证言,台下一片哗然,众人皆战战兢兢又不知所措,惊讶于这突然反转的判决。

陷入半昏迷的少女闻言费力地睁开了双眼,尽管她也同样心如刀绞。她此时多么希望推开抱住自己的爱神,如果她还有力气这么做的话。现在她狼狈得像一只过街的老鼠,怎么可以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呢。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少女用最后一丝微弱的声音问道。

“我早就不生气了。”厄洛斯含着热泪,微笑着说。

听完这句话,少女澄澈的双眸中忽然闪现出一丝生机,仿佛枯草在冬日开出花朵,仿佛深藏的夙愿得已实现,在她那苍白的唇边,一个微笑得已绽放。

“谢谢你……”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少女的唇边溢出——下一刻,她的眉头因突如其来的剧痛而蹙起,汩汩鲜血毫无预兆地从她的嘴角涌出,染得那红唇愈发娇艳,肌肤欲加诱人。

“普绪克!普绪克!”厄洛斯手足无措地喊着少女的名字,泪如雨下。他而折腰。

躲在高大神像背后的大祭司沉默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暗自咽下积蓄已久的唾液,竭力抑制住身体某处的滚烫的欲火,不料身体越来越燥热,他甚至很想立即冲上去,像幸福的君王一样同时拥抱两位女神,将克制已久的欲望埋进神殿中横陈的玉体内,肆意纵欲。

“我这真是交了大好运了,能见到众多凡人不曾见过的奇景。如果得到阿芙洛狄忒为妻,普绪克做妾,娇妻美妾左拥右抱,,没日没夜地快活,再横躺在她们那交错的洁白肢体间酣睡。岂不是一件美事?”大祭司暗自思忖着,热切的视线却盯着殿内的女神们寸步不离。他静默地打开了自身的牛皮口袋,拿出了一只芦苇笔和一卷莎草纸。

“以后接受别人的礼物前记得动动脑子。”良久过后,情欲的浪潮终于得以平息,恢复冷漠的脸上丝毫不见先前的迷乱之色,阿芙洛狄忒地注视着瘫倒的女神,第一次给了她由衷的教诲。

“是……”黑发女神垂泪颔首,默默捡起一旁散乱一地的衣物,将它们随意裹在疲惫不堪的身体上。

“他已经来了。”

“求您不要离开,我……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身后是普绪克颤抖的,略带哭腔的声音,阿芙洛狄忒置若罔闻,决定不去理睬此种殷切的恳求,她戴好最后一个黄金镯,整理好黄金耳环与项链后冷冷地笑道:

“别哭,你可是我的乖女孩。”

“母亲,无论如何,我不希望她再次因为您而受到伤害。”青年神来到神殿一角,将自己的衣衫为墙边蜷缩着的衣衫不整的普绪克裹上。她感到冷,有些发抖,也许由于药效带来的副作用,也许是由于内心的忧惧。

“我说过这不是我的错。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我。”

阿芙洛狄忒不耐烦地侧过身子,不料从神殿中的镜内瞥见黑发女子扑倒在粉发神明的怀抱中,她抿紧了红唇,他则握住她的一截纤弱白皙的手腕。

“真对不起……我以为我快死了。我不知道那是……”黑发女神一抬头,眉头蹙起一个令人怜惜的弧度,眼眶如娇嫩的白玫瑰泛着浅红,水润双眸里泪光点点,化作万千温柔,先前的淫靡之色早已荡然无存。

往后接连几天,阿芙洛狄忒的几位祭司都相继遭遇不测,轻者被神像砸伤,家中失窃,重者死于非命,陈尸街头。

死的是那位大祭司,他的画也不知所踪。

不过最终还是有人得到了那幅画。只见画上除了画着两位寻欢作乐的美女之外,还写着作者的留言:

旅客,请你千万莫要让希腊人看见这幅画。

商人,请你携上你的香料和珠宝,与这幅图一起带到东方。

祭司失踪的事并非人尽皆知,普绪克对此事也不太关心。她望着那修葺一番的神庙,怔怔出神。兴许是先前的经历让她无所适从,她总感觉有些愧疚,但又无可奈何。她发着呆,一转身,便遇见了她的丈夫。

“在想什么?”厄洛斯端着酒盘,递给她一杯美酒。

她想也没想,就将那杯酒喝了下去。丈夫从身后拥住了她。

“太相信别人可不太好,普绪克。”他说,“不过,我欲望深重的妻子啊,我理解你的感受。”

普绪克的大腿不安地摩擦着,他的手撩开了她的裙子下摆。

传说众神之王宙斯也曾十分钟情普绪克,并且希望得到她,但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做,除了给那美貌的女子永恒的青春。因为她身上的欲望足以让精力十足的老头也害怕,只有爱神能消受这种欲望。

他们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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