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间屋子,外面看着很普通,里面因灶上一直燃着火却要比别处都温暖一些,又有许多桌案,上面放着菜箱,东西虽然杂乱,可是就是让她觉得自在。
素波来的时日长了,早知道这个厨房的档次正如叔父和自己在府里的地位,比起上面的丞相、陈征事等人,就是底层。但是又好歹算是文人,与婢仆之流名义上天差地别,因此再不能与陆府下人们一处的。
相府里便为这些文人们单设了厨房,供应还算不差,但其实做出来的饭菜却着实不怎么样。
厨房里六七个厨娘仆妇胖胖的,懒懒的,一日三餐都是糊弄着。根本与她先前在古书中看到的那些富贵人家的精明能干的厨娘两个样!就连她们自已,虽然免不了偷弄些吃的,但大多数时候也与大家一样吃那些做坏了的饭菜。
说也难怪,对于文澜阁最下层抄书打杂的人,陆丞相虽是关照的,但是他高高在上日理万机,说句待遇上不能差了之后,哪里还会关照到厨房做饭做菜的小事上呢?
真正管着这些事的管家之流,其实再不会重视的。向这些穷酸们示好有什么用?他们除了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就没有别的长处!更何况,就是对他们好些,他们往往也看不出来,就似向瞎子们抛媚眼一般。
穷酸们在意的是面子,孟尝君的门客曾叹过,“食无鱼,长铗归来兮!”要的并不是东西,而是体面!现在厨房里每餐有肉,穷酸们再没有人能说出什么,难道他们还好意思讲究口腹之欲吗?
因此派到这处厨房的厨娘们没有一个精通厨艺,多又是在府里没有人脉,或者喜欢懒惰耍滑之辈。
反之,来到这处厨房里的人也会时常愤慨不平,因为这些用饭的穷酸们从来没有一文赏钱。
文澜阁另一处的厨房就时有赏钱可拿,相府的属官和大儒们富贵而大气,哪样菜做得好就放赏,有时候是几匹绢,有时候是一把把的铜钱;内厨房里就更不必说,只说那厨娘们的吃穿用度,都跟主子们差不多;至于外面给仆役的厨房是没有赏钱,可是他们却也不必受这些穷酸的气呀!
因为穷酸们还是有架子的,一时哪里没有做到,他们便觉得没有颜面,若是报了上去,吃亏的又是下人了。
素波慢慢熟了,就知道了她们的不满。
可是她也不肯拿出赏钱来,徐叔父每个月只一贯钱,第一个月的两贯是初到相府的见面礼,与那绢布一样,后来就没有了。而一贯钱只有一千个铜钱,真不算多,若是赏了,就算每个人只一个钱,也要用去六七钱,而且赏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中间隔得久了又会生出怨怼,若是每天都赏,那可是一笔极大的开支,还不如就一毛不拨。
叔父和自己缺的东西还多着呢,处处都要用钱,素波到现在为止,连件新衣服也没舍得买。
但是,素波也有办法。几乎没有人不喜欢美食,几个厨娘懒,可她们也一样馋,俗话说又懒又馋是有道理的,这两者时常伴随着一同出现。
而能做出美食最方便的地方,自然是厨房,毕竟这里有各种的原料,又有现成的灶火,而她的目标也不过提高自己的饮食水准。
第一次素波在厨房里做了一道清蒸鱼,差点将厨房里的几个人惊得呆了,不是说世家女吗?怎么会做菜?而且只用如此简单的方法做鱼,会好吃吗?
但是,这道清蒸江鱼果真鲜美无比,肉质细嫩得几乎可以媲美鲜鱼脍,却又比鲜鱼脍更多地保留了鱼的本味,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将一条鱼都吃光了,然后又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