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言,秦卫的脸色骤然一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侯爷明鉴,此事确实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当初,侯爷在闲谈中提及荣王爷举荐馨德郡主前往蒙古和亲,并且在只言片语间表明自己对这件事的认同。属下清楚的记得,侯爷说‘西府以和亲为谈判条件,无论功成与否,皆对东府没有半点好处。但东西二府之争并不能与大宋存亡相提并论,和亲之事虽对东府无益,却是令大宋化险为夷的唯一办法。’”
“不错!此言的确出自本侯之口。”
“属下将侯爷的高论铭记于心,并被侯爷的深明大义深深折服。侯爷虽是东府之人,却能为顾全大局而替西府仗义执言。此一节,恐怕天下没几人能做到。”秦卫一本正经,言之凿凿,“正因如此,在下愿效仿侯爷为大宋安危献出绵力。当时,和亲一事最大的阻碍无疑是郡主的态度,她一心等柳兄回来,因此对荣王爷的苦口婆心置之不理。于是属下苦思冥想,内心挣扎再三,方才决定利用离间柳兄和郡主的感情,促成和亲。属下虽然想出这个计划,却不敢自作主张,于是第一时间向侯爷禀告,待得到侯爷的允诺后,方才昧心行事。”
“我知道。”赵元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卫的双眸,幽幽地说道,“当时本侯问过你,背叛自己最好的兄弟,你后不后悔?”
“侯爷能为大宋安危舍弃东府利益,属下亦能为家国大义舍弃个人感情。”秦卫郑重其事地说道,“事到如今,属下仍是那句回答,为大宋天下计,莫说背叛兄弟,纵使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甚至赔上祖宗十八代和子孙后代的声誉,我也不后悔!”
面对秦卫的义正言辞,赵元并未急于开口,而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洞穿他的内心。
“侯爷,难道你至今仍不相信我?”秦卫悲愤道,“难道你认为我收了西府的好处?”
“秦卫,如果你所言非虚,则是舍小求大,忍辱负重,你便是大宋最忠心的臣子。”赵元幽幽地说道,“但如果你信口开河,则是背信弃义,卖主求荣,你便是天下最狡猾的奸贼。”
闻言,秦卫眼神一狠,举手起誓:“属下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我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好!”沉吟再三,赵元凌厉的目光渐渐柔和几分,“本侯……相信你!”
“多谢侯爷!”秦卫面露狂喜,连忙叩首谢恩。
“起来吧!”
“遵命。”秦卫缓缓起身,而后面露踌躇,试探道,“柳兄如今已重获自由,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闯祸,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应对?”
“既然本侯已答应小王爷不再为难柳寻衣,自然不能出尔反尔。”赵元思量道,“但他与公主私交甚久,感情之事又岂能说断就断?此一节,本侯不可不防。”
“侯爷的意思是……”
“秦卫,这些日子天机阁不会有其他差事,因此你闲来无事……可以多去‘陪陪’寻衣。”
赵元此言别具深意,令秦卫眼神一变,难以置信道:“侯爷真打算让我去‘陪’柳兄?”
“你不愿意?”
“当然不是。”秦卫纠结道,“只不过……我刚刚才背叛他,柳兄现在恨不能杀了我……”
“正因如此,本侯才决意派你去‘陪’他。”言至于此,赵元的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冷笑道,“因为你已背叛他一次,柳寻衣绝对想不到你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再背叛他第二次。”
“什么?”秦卫大惊失色,“侯爷的意思是……”
“我让你陪他,其实是希望你能密切监视他。”赵元反问道,“本侯的用意,难道你猜不出来?”
“属下当然明白侯爷的意思,可是……”秦卫似是有口难开,踌躇道,“可是柳兄毕竟是我的生死之交,侯爷让我接二连三地欺骗他,我……”
“不是欺骗,是保护!”赵元纠正道,“如果任由他闯出弥天大祸,柳寻衣必死无疑。你只有时时刻刻地陪着他、安抚他、规劝他,才能让他走出困境,避免危及自身,累及朝廷。”
闻言,秦卫不禁陷入沉思,琢磨半晌,方才缓缓点头:“侯爷所言极是,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柳兄自寻死路。只是眼下柳兄对我怨恨颇深,我想接近他……恐怕难如登天。”
“他为何怨恨你?其根源并不在于你欺骗他,而是因为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极重。”赵元幽幽地说道,“他越恨你,说明他越在乎你。若是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出卖,他断不会如此愤怒。”
“这……”
“本侯问你,你想不想与柳寻衣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我当然想,只不过……”
“本侯成全你们。”赵元摆手道,“我有一策,定保你们兄弟能化干戈为玉帛。”
秦卫心中大喜,忙道:“请侯爷示下!”
“将一切罪责统统推到本侯头上!”赵元淡淡地说道,“你只是奉命行事,实属无奈。柳寻衣在天机阁多年,深知军法如山,令行禁止的道理。因此,只要你向他诚心忏悔,并晓以利弊,他一定会顾念你们多年的兄弟情义,原谅你的‘无奈之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