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流下山买完缝娃娃用的材料回到纯阳时,夜幕已落。太极殿的门掩着,他拎着东西腾不出手,侧身一撞把自己放进门,又倒退着使后背把门抵上关好。
“忘生?我回……”
李忘生听见门响,溜溜达达从内室出来,迎面瞧见谢云流冲着桌子发愣。他上前接过他手中包裹,“师兄可算回来了,净手用膳吧。”
谢云流任他接过东西放下,又被他推到水盆边,全程一瞬不瞬扭着脖子直瞅桌上的饭菜,结结巴巴地问:“师弟,这饭……你、你做的?”
“对啊。”李忘生把他的手摁进水盆里,“忙活半下午,你再不回来菜都要凉了。”
他草草洗手擦干,站到桌边仔细端详李忘生的四盘大作。份量不多,搭配眼熟,卖相尚可,肉菜香气随余温升腾,初步鉴定可食用。
李忘生拖开椅子,从背后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摁下坐好。
“还要我把筷子塞到师兄手里吗?”
谢云流立马拾起筷子。他举箸不定,视线在四个盘上打转三圈,最后夹起几片菜叶。
如果难吃,菜叶肯定是最难吃的。吃过这口,每口都比这口香。
他视死如归地把菜叶送进嘴里。
谢云流咀嚼。
谢云流思考。
“师弟,你以前是不是演我?”
——你这不是能把饭做好吃吗?
李忘生淡然提筷夹起红烧肉,“以前做不好可以吃现成的,后来开小灶的人跑了,只能自己摸索。同样的原料配方下锅烹饪,成品入盘却总不及记忆中可口。”
正如中午的生进二十四气馄饨,桌上四道菜曾经都有个拽里拽气的名字。十几岁的谢云流套着围裙满脸正经地胡说八道,花样百变地哄被纯阳灶房逼成小鸟胃的师弟往身上贴膘。那时鼓捣过的菜式太多,他自己几乎随做随忘,师弟居然能细细记下、惦念至今。
谢云流美滋滋地咽下干巴巴的山菜炒肉,“我做的饭当真如此难忘?”
——你就这么喜欢我?
李忘生回忆片刻,蓦然发笑,“中午那锅馄饨,浪刀主吃得恨不得把碗扣脸上。”
浪三归那副狼吞虎咽的饿死鬼模样浮现脑海,谢云流也绷不住笑了,“那小子是没出息,没吃过好的。”他挑出块鸡肉装模作样地端详,“李掌门可是享过宫廷大宴的人,怎么也对我这乡野村夫的手艺念念不忘?”
“忘生也没出息,”他垂眸轻笑,“就馋这口山间炊饭。”
谢云流心气充盈得几乎升天,“嘴馋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再溜进灶房惯着你啊。
“中午吃了师兄包的馄饨,说起聘礼,说起信物,又说起当年那几箱娃娃,忽然发觉,”他语带自嘲,“受了师兄那么多好,我却罕少投桃报李,连份像样的礼物都没送过。”
谢云流不以为然,“你整天在山上趴窝,我成日往山下出溜,哪用得着你送我什么。”
“从前也试过自己做点什么,可惜……”李忘生看着自己的手叹气,“做出来的东西丢人现眼,实在拿不出手,配不上师兄。”
“呆子。”谢云流调转筷子敲他手,“你想想风儿包的馄饨,他敢包我敢吃,你又怕什么?”
“别,”李忘生抬手止住话头,“别提。马上我就能忘掉它了,别让我想起来。”
谢云流嚼着饭菜用力憋笑。
俩人安安静静吃了一会儿,谢云流按捺不住好奇又问:“所以今晚这顿饭到底有什么说法?真就是你心血来潮?没别的意思?”
“心血来潮不假,别的意思也有。”李忘生夹起最后一块红烧肉搁进谢云流碗里,“想给师兄补个生辰。”
“生辰?”谢云流一愣,“啊对,那时候我还在从昆仑回华山的路上。”
他琢磨琢磨,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过?风儿说的还是三归说的?”
“我猜的。”李忘生眼中笑意粼粼,“倘若师兄在意生辰,回山当日便该耍性子了。”
谢云流低头欲盖弥彰地清嗓子,“这话说的,你师兄我岂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你就是。李忘生心想。你是全天下最不讲道理的人。你现在摆出副“区区生辰补不补无所谓”的表情,假如我顺嘴接句“既然师兄无意便当我没说”,你立马就会跳起来跟我急眼。
虽然师兄跳脚光火的模样颇为有趣,但他今日无意于此捉弄。
“忘生还为师兄备了份礼物,劳驾师兄稍后随我去取。”
“取便取,说什么劳驾。”谢云流把盘底扫荡干净,“眼看要成亲了,少跟我文绉绉地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有些人呐,就不能跟他好好说话。李忘生冲他翻了个白眼,“可使不得,我哪敢让刀宗宗主给我端盘子送饭。”
“嘿,”谢云流让他气乐了,“你这浓眉大眼的也会占人便宜了?”
李忘生撇嘴,“跟我师兄学的。”
谢云流提着筷子站起来作势要敲他,实际手落下去却是收拾碗碟。摞好餐具刚要端起来,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连忙撑住桌子抬手去压太阳穴。
“什么情况,今天没喝酒啊……”
他甩甩脑袋,抬头看见李忘生从袖中掏出个小白瓷瓶拧开倒进嘴里。他勉力瞪大眼睛,“师弟,你喝的是……”
“解药。”李忘生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把谢云流的胳膊挂到肩上。“师兄,且安心随忘生去取你的礼物。”
双指拂睡穴,李忘生肩上一沉,谢云流彻底闭眼歪头栽倒下去。
谢云流再睁开眼,满目赤红,他几乎以为自己瞎了。他反射性想鲤鱼打挺坐起来,却发觉双手被缚在头顶,抽脱不得。奋力挣扎间,眼前光影晃动,他豁然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拿红绸蒙了眼,绑在床上。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略加思索便恍然大悟:“李忘生!你发哪门子疯!”
罪魁祸首从屏风后面绕出来,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到水盆边。
“师兄醒啦。”他赤身裸体地坐到床沿,“恰是时候。”
谢云流只能看见模糊人影,闻见隐约香气——李忘生沐浴用的药材。他知道师弟所谓礼物是什么意思了。
“你要不……放我也去洗个澡?”他试探着问。
“师兄睡懵了?”李忘生笑着伸手钻进被里戳他的胸肌,“穿没穿衣服都不知道?”
谢云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光被绑在床上,还是不着寸缕地被绑在床上。
“师弟,”他艰难地咽唾沫,“不是给我过生辰吗,你绑我算怎么回事?”
“师兄不是总嫌我不够主动?”李忘生四指在他胸膛上翻飞弹敲,撩人心弦,“过生辰嘛,得让师兄称心如意。”
他的手从胸前缓缓向下,轻巧击叩砸得谢云流欲火中烧、喉咙冒烟。
“倒也不必如此横跳极端……”
“我以为师兄就喜欢极端的。”他一把掀开锦被,翻身跨坐到谢云流腿上,前后摇蹭调到舒适的位置。“非黑即白、听风即雨,向来是师兄的拿手好戏。”
谢云流倒抽一口气。
“师兄也有只会咬牙不会反驳的时候?”李忘生居高临下地审视他,“以前骂我不是出口成章、词句迭出吗?”
报复,赤裸裸的报复!谢云流在心里大吼。
“我可没把师兄的嘴堵上。”他腔调悠然,指尖在他下腹指指点点画圈圈,“师兄怎么不说话,只会拿剑指着我?”
谢云流的剑指得更高。
“看来师兄不想听我废话。”他伸手握住那柄剑,以掌心摩挲,“师兄的剑倒不似师兄的言语那般冷。”
李忘生手上未干的水迹沁着丝丝凉意,衬得那柄剑像新淬的热铁。
“寇岛遗迹中,师兄说我当年奸猾。”他换了个动作,激得谢云流猛一挺腰,“若我当年奸猾,早该把你蒙了眼睛捆在这床榻上。什么密信,什么长安,统统不许看,不许去!”
他忿忿俯身,凶狠地伸舌舔压,“那天晚上就应该缠着你把生米煮成熟饭,省得让你这到手的鸭子还转头飞了三十多年。”
这不又自己送回你锅里了吗。谢云流绝望地意识到李忘生的舔弄只是一次性的撩拨。师弟,别光顾着煽风点火了,下点猛料吧,我真的快熟了。
“年少的时候我傻,觉得你谢云流遍览红尘繁华,怎会甘心与我相觑一生。现在我想明白了,”他探身扯掉谢云流眼上的红绸,看他在身下阴影里眨眨眼睛,聚焦视线。“我喜欢你,我对你合该偏执,合该自私。我该让你满眼满心都是我,别的都不准看,只准看我。”
谢云流着魔似的直直盯着他,李忘生满意地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很好,”他俯首奖励他一个湿漉漉的吻,“你也喜欢我。”
他退回去,枕头的高度让谢云流低头刚好能看清他的举动——
他在给自己扩张。
谢云流脑子里嗡的一声。
“回头想想,我都不知道十七岁的时候到底为什么要思前想后做那些心理准备,明明做好生理准备便足够……”
沐浴时润滑过的穴道牵出丝缕黏液,被他随手抹在谢云流硬得吐水的性器上。
“我想要你。”他徐徐沉腰把他裹进身体里,几番磨蹭终于将其完全占据。他抬眼对上谢云流滚烫的视线,“你是我的。”
适应片刻后,他缓慢地动作起来,寻找合适的角度和节奏。谢云流起初尽力克制怕伤到他,后来发现他迅速进入状态玩得如鱼得水,索性顺势妄为给他添柴加火。
“刀剑相向、危言蛊惑……”李忘生腰身起伏,话语被惊喘搞得断断续续,“昔日说这些话时,谢宗主可曾想过如今光景?”
谢云流忍无可忍地摸索那道绑手的绸结。
“依我看,谢宗主合该与我这卑鄙小人凑成一对。”他暗示性地夹紧身体,描拓体内吞吐的轮廓,“这么多年过去,的确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谢云流真的受不了了。李忘生的尖牙利嘴和李忘生的软腰紧臀不知哪处更磨人。李忘生一说话就分心,还偏要阴阳怪气说个不停。他受限于姿势没法大开大合地迫使他光会张嘴不会说话,反倒被他骑得不上不下、没着没落,痛苦难捱却又甘之如饴。
他恍惚地想,或许过去的三十六年里,不止他一人饱受爱恨撕扯带来的甜蜜煎熬。
他终于开口。
“忘生……对不起……我错了……”
李忘生压胯坐到最深的位置,体内的东西顶得他咬唇闭眼才能勉强咽下喘息。
“谢云流,你知不知道你伤我有多深?你知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扎在身体里是什么感觉?”
他摸摸自己的小腹,手指扫过那些暗褐色的伤疤,睁开雾气迷蒙的眼睛。
“我也会疼的。”
谢云流摸不准他是说的到底是心里疼还是身上疼,小幅扭动试图往外抽。
李忘生立即按住他的腹肌,收紧甬道,“不许动,不准走!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要你真刀真枪捅我的时候你反而心软?谢云流,你行不行啊?”
谢云流心里那点柔情蜜意转瞬被他煮成沸腾的骂骂咧咧。你话说成这样,我答行或不行似乎都不太行吧!
“李忘生,”他低吼道,“松开我。”
“师兄想给我来个痛快的?”
师弟,求求你赏我个痛快。
“等着。”
谢云流抽气昂头,脑袋在床头木板上撞出咚的一声,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下身被李忘生夹裹蹭磨的快感挤占了每一条神经回路,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听不真切,过载的感官中只剩下与李忘生相连的触觉闪亮尖啸。
李忘生不再说话,转而认真地在他身上耸腰扭胯,直至支撑不稳伏到他身前。他额上细汗密布,面颊红晕蒸腾,抑制不住的呻吟倾淌在他胸膛上。
谢云流仅剩的理智从喉咙中挤出几个飘忽的字:“忘生,我快到了,你……”
李忘生绞紧身体,抖着嗓子扬声打断他:“不准出去……我都想要。”
他捆在头顶的手扯得床架吱嘎一声。
李忘生低叫着缩紧穴道。
如此直白的要求,必须满足。
谢云流仰起脖子喘了两口气,骤然扯开绑缚结扣,打挺起身扣住李忘生的后脑将他按入一个暴烈的吻。
李忘生勉力维持的那点清明被吞得一干二净。他闭着眼睛脑海空空,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搁,半天才反应过来缠上谢云流的脖颈。
他的性器直挺挺地顶在两人之间,谢云流探手握住,快速地套弄起来。李忘生上面下面都被他填满,本就不由自主想扭着身子将胸前两点往他身上蹭,此刻又怎耐得住腹间逼仄空间里的粗暴侍弄,不多时便颤抖着交待在他手里。精液黏黏腻腻地沾在身上,让他错觉两人已经如胶似漆死死粘合,再也撕分不开。
他们保持着这个紧密拥抱的姿势平息身体的躁动,半晌才从铺天盖地的炙热情欲中找回开口说话的能力。
“师兄,”李忘生挂在他肩上哑声道,“腿好酸。”
好个李忘生,骂舒坦了开始卖乖了。谢云流默默张开那只干净的手,掌心使缓劲从他腿根往下一寸寸按揉。
“小腿。”
谢云流挺了挺脊背,虚揽着他的腰倾身去捏他的小腿,紧绷的肌肉在指下逐渐松软。
“好舒服。”
李忘生喟叹一声,手臂在他脖子上圈揽得更紧。他歪过头,嘴唇贴到谢云流耳边。
“师兄,生辰快乐。”
他从谢云流的鼻息中听出一个张扬的笑。
“这是那间竹屋?”谢云流问,“当年我等你的地方?”
“嗯。”他在师兄身上拱蹭着改换惬意的姿势,“终于换我把你逮在这儿了。”
他的师兄偏过脸来寻他的唇,他乖乖地张嘴送上去,任由那人缠住他舌尖又磨又吮。
“我好喜欢你。”李忘生在他唇间咕哝,“我要跟你合籍。”
谢云流边亲他边笑。
李忘生咬他嘴唇,提高音量,“我要跟你成亲!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谢云流心知那些气话已被李忘生抛到九霄云外。他抬手搂住他的腰,“我也爱你。”
他们恋恋不舍地断开亲吻。谢云流抬头看着他绯红的脸,热意仍在经脉中鼓动。他松开李忘生的身体,“要起来吗?去擦洗一下?”
“嗯。”李忘生撑着他的肩头支起身,让谢云流的性器滑出去。他动作绵软地跨到床下,扶着床柱缓了缓才摇摇晃晃地迈步。
谢云流赶紧翻身下地追过去扶他,“抱你过去?”
李忘生摇摇头,“没事,站会儿就好。”他的声音有些疲惫,眼睛却晶亮,“还想要。”
谢云流勾唇揉了揉他红硬的乳尖,“怎么回事,你过生辰还是我过生辰?”
李忘生被他弄得张嘴喘了两声,“绑了师兄那么久,想……让师兄尽兴。”
谢云流乘势把他摁到墙上亲得续不上气。一吻罢了,李忘生晕晕乎乎地靠着墙缓神,恍惚听见谢云流放着狠话往屏风后面走。
“尽兴是吧,哼,等我端盆水回来把你打理干净,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尽兴。”
李忘生耳根一烫。
又一阵热意滚向下腹。
一道蓝色剑气斜刺飞出,正正落在李忘生脚下。他叹了口气,从石壁角落里走出来,把食盒搁到山洞中央的桌案上。
谢云流闭目盘膝坐在床榻上,“躲在后面做什么,吓唬我?”
“见师兄出定入神,不敢惊扰。”
“我是养病,又不是修炼什么绝世神功,你还怕我走火入魔不成?”谢云流睁开一双含笑瞳眸,“怎么才来?我一个人在这儿无聊死了。”
“这才第一天,师兄就嫌无聊。”
“九老洞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你又不来陪我,当然无聊。”
“听闻师兄此前在翁洲闭关许久,连君山共议都辞而不去。那时怎么不嫌无聊?”
“那时候憋着劲琢磨怎么弄死月泉淮,天天对着纯阳别册想得脑袋都要炸了,当然不无聊。现在月泉淮死了,我还想那些作甚?”
李忘生不赞同地摇摇头,“习武乃是修道,又不单为了对付谁。师兄赋闲在此,无人打扰,正适合推演功法。”
谢云流嗤之以鼻,“我哪分得出那心思。”
李忘生皱眉,“师兄既嫌无聊,又说分不出心思,敢问师兄今日忙了些什么?”
谢云流托着腮帮子看他,“忙着想你。”
李忘生无语凝噎,“师兄当真无聊。我有什么好想的?”
“可想的多了!”谢云流抬起头来,“想你批阅了几篇公文,想你指点了几名弟子,想你中午吃得不多下午会不会饿,想你今天有没有抽出空来想我。”
李忘生赧然,“我……这不是来了吗。”
“来了就是想了吗?”谢云流挺背叉腰,“狱卒也去大牢里送饭呢!”
“你!是你自己说要来九老洞闭关的,我可没逼你!”
“别人都是亲一下就好了,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李忘生被他的无端指责弄得火气蹭蹭上,没好气儿地回怼:“你心不诚。”
“你说什么?”谢云流一骨碌爬起来坐到床沿,指指自己脑门上尚未落净的三道痂痕,“我心不诚?李忘生你有没有良心?”
“那能说明什么?换做寻常师兄弟也是一样吧。”李忘生咕哝。
“寻常师兄弟?”谢云流瞪大眼睛抬高嗓门,“你拿我当寻常师兄弟?好好好。”他跳下床,掀开食盒,取出几样饭菜摆到桌上,剩下的扣上盖子推回李忘生面前,“你走吧,回你太极殿吃去,别跟我在这破山洞里受委屈。明日送饭也不必劳烦李掌门大驾亲临,随便派个弟子来就行了。”
李忘生瞠目结舌,谢云流一套歪理说得他又是生气又觉理亏,一口气顶在肺尖,憋得上不去下不来。“你你你……”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从哪儿被他绕进去了,结巴半天,最后认命地泄了气,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
啵。
李忘生探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就完事儿了?”谢云流抱着胳膊问。
李忘生只好又去亲他的嘴唇。
“这还差不多。”谢云流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别闹了,”李忘生匆匆转身,手忙脚乱地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摆好,“先吃饭吧。忙了一天,你不饿我还饿呢。”
谢云流闻言只好坐下,“忙什么?纯阳上下不是有卓师弟看着吗,你整天跟着操什么心。”
李忘生把筷子递给他,“总有些他不太熟悉的事务要我亲自过目。”
“你从南诏回来养伤的时候不就是他做代掌门?难道那时候你也是这般不肯放心?怪不得养了那么久才好。”
李忘生低头吃饭不接他的话茬。
“说起来,这些家具是谁派人布置的?”谢云流问。
“我。”李忘生答。
“为什么放两张床?你还打算给我派个守夜弟子不成?”
李忘生差点噎住,“那是我的床。”
谢云流震惊道:“什么意思?”
李忘生端着饭碗茫然地看着他,“我怕你晚上又起来咳血,过来看着总归保险些。”
“我是说,”谢云流朝左回望,又朝右回望,冲李忘生比划两张床之间天涯海角的距离,“你摆那么远干嘛?显你找的山洞大?离那么远看得见什么啊?”谢云流感觉莫名其妙,“担心的话何不睡我旁边瞧仔细些,这个距离你不如直接回太极殿睡,来这儿遭哪门子罪。”
李忘生放下碗,心说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看你晚上总被我吵醒,想着离你远点。”
“我……唉,”谢云流叹气,“一个人睡了大半辈子,床上突然多了个人,确实不太习惯。不过,”他看向李忘生,“习惯都是养成的。你多陪我睡一阵子,我就习惯了。”
李忘生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索性提起筷子继续吃饭,“行,你说得对。”
谢云流的面色朗然转晴,“吃完饭我就帮你把被搬过来。”
李忘生嚼着菜默默点头。
碗筷枕被俱收拾妥当,谢云流边脱外衣往架上挂,边问李忘生:“我去后面泉水里洗个澡,要一起吗?”
他语气平常,李忘生也没多想,随口应下:“好。你先去吧,我点上炉火就过去。”
等李忘生抱着里衣放到水边石头上,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谢云流长臂舒展倚着岸石,半个胸膛露在水面之上。烛火跃动,水波粼粼,幽光勾映谢云流俊朗轮廓,深邃迷人。
李忘生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傻站着干什么?”谢云流扬声催他,“赶紧下来,这泉水特别舒服。”
李忘生深吸一口气,迈入水中。谢云流所言非虚,这潭泉水甫一触及便觉温润滋养,令人精神一振。胸腹处的陈年噬痕微微发痒,好似皮肉新生。他低头瞧了瞧,可惜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怎么了?”
见谢云流起身涉水似要上前,李忘生快走几步踏入深水,“没什么。有点凉。”
谢云流贴身拥住他,“现在还凉吗?”
温热躯体蒸得皮肤暖烫,李忘生松懒地回抱他,笑道:“不凉了。”
谢云流盯着他的笑颜看了一会儿,忽然拧身把他整个人摁进水里。李忘生骤失平衡无处着落,瞪大眼睛死死攀紧谢云流,却见他笑得肆意张狂,低头含住他的嘴唇。
气泡咕噜噜上升。
李忘生浸在水中,看不清,听不见,漂浮悬空,时间静止,独余谢云流的呼吸在唇齿间吞吐。
他闭上眼睛。
世间唯此相依。
身体被一股猛力拽出水面,李忘生干瘪的肺叶顿时拼了命地攫取新鲜空气。没喘上两口,谢云流又将他按入一个暴烈的吻。他窒息无力招架不得,齿关大开被人攻城略地侵了个彻底。唇舌分开时,他几近昏晕。
谢云流把迷迷糊糊的李忘生箍在身前,拨开他凌乱的湿发,看他垂头抵住自己的肩膀。
他快意地扬起唇角。
“你……咳咳……”李忘生哑着嗓子开口,“你这是报复。”
“不错。”谢云流语调轻快,“你趁我不备亲我,我也要趁你不备亲回来。”
“幼稚。”李忘生嘟囔。
“就你成熟。”谢云流哼道,“昨天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关在门口哭鼻子。”
“谢云流,”李忘生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滚热字句岩浆般倾吐:“我爱你。”
“李忘生,我也爱你。”
谢云流俯身捞起他的腿弯一用力,把人打横从水里抱了出来。
“你干什么?”李忘生手足无措地挂在他身上,“不是洗澡吗?”
“我感觉那泉水厉害得邪门,泡上片刻感觉都快成仙了。”谢云流稳稳地抱着他走到岸上,朝两人的衣物堆抬抬下巴,“你把衣服拿上。”
李忘生甚至忘了要求下地,伸手言听计从地捡起两堆衣服。
走到床边,谢云流刚要放下他,李忘生忽然挣扎起来,“不行,身上全是水,会把床弄……唔……”
谢云流把人放到床上欺身压上,“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想那些?”他伸手去摸李忘生的性器,结结实实地捋了一把,看他鲤鱼似的弹起身子。“有那工夫,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
“晚上还要睡觉……”李忘生粗喘着说。
“你不是准备了两张床吗?总得派上用场。”谢云流凑上去舔咬他的耳垂,“枕被都在另一张床上。放心,不碍事,宽敞得很。”
“可你还在养病。”李忘生皱着眉头说。
谢云流支起身子,“你怎么总有操不完的心。”
李忘生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谢云流闭上眼睛念念有词。他稀里糊涂地盯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唇看了半天,直到谢云流一记指诀按到他身上,他才明白过来:谢云流念的是天道剑阵缔结阵眼的法诀。
浑圆太极在他们身下铺开。李忘生躺在床榻上,感到龙脉灵力冲刷周身经脉。
谢云流睁开眼睛,“这样行了吧?两仪生息,灵力充盈气海,运转过后仍能回归龙脉。”
灵力阵阵翻涌,李忘生觉得身体愈发躁动。他忍不住张开嘴,吐出一声灼热的喘息。
“看来是行了。”谢云流勾起唇角,继续去他下身作乱。他用手指和掌心轮番挑逗李忘生的柱身与双丸,目光直直盯着他的脸,闭目、咬唇、皱眉、惊喘,李忘生的神情变化被他尽收眼底。他耐心地把人摸得汁水涟涟,直到李忘生抬手掐住他的胳膊,嗓音喑哑地催他快点。
“快点什么?”他坏心眼地问。
李忘生屈起指节在他小臂上挠出长长的红痕,“快点让我……嗯……就是这样……快点让我射出来……”
谢云流抓住他的手,俯耳贴到他唇边,“你在跟谁说话?”
“师兄,谢云流……”
他的吐息暖暖地扫过耳廓,谢云流满意地起身。
李忘生两眼迷蒙,面颊红润,着魔似的启唇喃喃:“云流。”
谢云流下腹一跳。
他松开手,整个人罩在李忘生身上,低头问他:“你叫我什么?”
李忘生痴痴地凝视他,“云流。”
谢云流狠狠吻住他的唇。他缠住李忘生的软舌不住挑拨,李忘生呼吸急促像要续不上气,却不推不阻,任他予取予求。他的吻从红唇流连到前胸,牙齿蹭过挺立的乳尖,李忘生猝不及防惊叫出声。胸前两点被他舔得水润发亮,痒意细细密密地刺惹全身。
他难耐地张开腿。
“你想要我进去吗?”谢云流问。
李忘生眼睛里蒙了一层亮晶晶的雾,看得他心池荡漾。
“想。”李忘生清清喉咙重复道,“我想让你进来。”
谢云流的指尖触到他的穴口,“你确定吗?”
“确定。”李忘生抬腰往前送了送,“快点。”
指节没入进去。李忘生咬着嘴唇发出哼鸣。
“疼吗?”
摇头。
谢云流试探性地动了动,听他发出断断续续的喘叫。的确不像疼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深入,突然头皮发麻地意识到:“你里面怎么是湿的?”
“我不知道,”李忘生咽下呻吟,“泉水,或者龙脉,或者都有……我不知道……”他躁动地晃晃腰,“现在你又有闲心了?继续啊。”
谢云流挑挑眉毛,不再追问。指根很快抵住穴口,稍驻片刻,第二根手指进得也很顺利。到第三指的时候,李忘生已经叫得像只发春的猫,大腿张开,瞳眸潋滟地望向谢云流,“可以了,你可以……”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干脆闭上眼睛彻底仰躺,“你可以进来了。”
细细碎碎的吻落在下腹,谢云流的手指在他体内流连几息才缓缓抽出。他不由自主地跟着挺腰,仿佛亦是恋恋不舍。
不必急,另一种慰藉接着送上门户。他热情地叩了叩门扉,主人家便迫不及待地敞开径道,邀他进去。
他欣然从命。
客人礼貌,却分毫不知委婉;主人慷慨,却并无多大本领。才进了个顶,那穴口就骤然收紧,卡得来客不知是进是退。往外一退,那穴口痴缠吸绕不放人走;往里一进,上面那张嘴儿又叫得像只仰啼的鹤,仿佛被谁逆着方向搓揉了羽毛。
真是难办。
谢云流停在门口,伸手揉捏他的下腹和胸乳。肚腹柔软得像一汪暖水,乳尖挺立得像两颗花芽。呵出的风吹皱了水,温湿的雨润醒了花,惹得一片春意盎然。观园径道又敞开些许,邀客人品鉴更深处的风光。
端的是韵味十足。
他一路走走停停行到尽头,可这春色烂漫岂是一遍足以赏尽?他便又退至径门,再入一遭。
几趟下来,他渐渐忖摸出这窄径的妙处,时而贴这侧,时而贴那侧,忽然撞进一处了不得的风景。那墙畔花簇教人一蹭,竟然雨露洇洇,渗出水来。来客被眼前胜色引得痴迷,得了趣味,不住地撩拨那簇奇处。花枝颤颤,满园的春光似都被那撩拨牵动,荡漾不休,令人头晕目眩。
床榻上的躯体酥成一堆,泌露滴汁地任人采撷。采花之人拨开花瓣撞触蕊心,惹得花苞不愿合上。飞蜂采蜜不也是这般?不依不饶地停在蕊上,还要往里进得更深,渴望将这花汁蜜液榨取殆尽。可这花却是却经寻捣越是润泽,生怕飞蜂进得不够深,驻得不够久。花瓣遭了许久惊扰,作势又想闭合。
密密拥住采蜜的蜂,想要如何?
大抵是觊觎那蜂上的花粉。
莫非忘了自己是朵什么花?分明结不得果呀。
但花粉终被讨去了。
花又张开。
李忘生紧绷的大腿泄了力气,松松地夹在谢云流腰侧。他整个人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时一样筋酥骨软,但又比那时狼狈许多。泉水、汗水,还有些不明不白的液体混在一处,这冬日的梅花才淋了一回春雨就有些支撑不住。
那行云布雨之人伸手蘸了蘸腹肌上溅染的白色浆液,又笑着去摸穴口溢出的汁水。他尚未抽身出来,指尖在相接之处点戳徘徊,激得穴肉含羞似的缩紧,不许进来,也不许出去。
可惜还是要出去。
李忘生顺着谢云流抽身的动作挺起腰腹,又在彻底失了含吮之物后脱力落下。他目光空茫地躺在床上,呆呆喘了半晌气,才想起自己这幅四肢大敞的姿势有些太过放浪。他合起双腿翻了个身,凝黏的液体挤出些许,沿着敏感的皮肤一路淌下。
谢云流赤身裸体地转了一圈走回床边,手里拿了块热毛巾,蹲下身子细细柔柔地帮他擦脸。李忘生本就泛红的面颊被热气熏得愈发暖艳,两片嘴唇又被他连舔带嘬地弄了一番,润得几乎滴出水来。
“去泉水里泡泡?”谢云流提议。
李忘生抬起眼皮不做声地瞧他。
谢云流笑道:“这次是真的洗澡。”
李忘生垂下眼睛,在床上蛄蛹了一下,然后果断扯了扯谢云流的袖角,“不想动。抱我。”
于是谢云流又把这堆梅花从染了浆露的床铺上拢起来,浸入一池涟漪荡漾。
他倚回先前那块岸石,李忘生搂着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他撩起泉水有一搭没一搭地浇在李忘生身上,顺手不轻不重地捏揉他的皮肉。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谢云流前额抵在他锁骨下方,熏香散去,所嗅即是李忘生原本的气息。
“多早?”李忘生的声音还是有点哑,“你十六岁的时候吗?那年我可才十三。”
“十三岁怎么了?长孙皇后十三岁就嫁给太宗皇帝了。那年太宗皇帝就是十六岁。”
“可长孙皇后十九岁才生下恒山郡王。”
谢云流抬起头,“我提前想想你长大是什么样子都不行吗?三清在上,我到二十岁都没碰过你!”他突然又垂下脑袋,“我都没见过你十九岁是什么样子。”
李忘生心中亦是一阵涩痛。他也错过了谢云流的三十年青春。
他别开视线看向水面,一望,却被瞬间摄住心魂。他惊异转头看向谢云流,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水面。
谢云流警惕地直起身子,“忘生?”
“你看,水里……”
谢云流揽着他的腰站起来,待到水波渐平,倒影凝聚,他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口干舌燥。
泉镜摇摇,映出他们二三十岁的模样。
谢云流摸索着去捋李忘生的胡子,触感真实。而他在倒影中看到的,是自己捞了一把空气。
他忽然起了促狭的心思。
他搂着人往更浅的地方涉去,池水没过膝盖,其上皆裸露在空气中。待到涟漪散尽,自然映在倒影中。
“啊!”
李忘生短促惊叫,接着被谢云流从背后紧紧拥住。他顺着谢云流的意思朝水面看,自己半硬的性器被人握在手里,年轻的谢云流用下巴勾住他的肩膀,唇含轻笑,沉声问道:“师弟,喜欢吗?”
血气登时涌向下身。
影中年纪变小,手上刀剑硬茧似乎也少了许多。谢云流圈着他的茎身上下套弄,李忘生盯着水面上那张俊朗的脸庞,又瞥见被他单臂揽住无力反抗的自己,恍惚将那水中春宫当了真。腿脚一软站立不住,他一晃将那倒影搅得破碎。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捞,却如何捞得起一片碎光。
过往终究是过往。
都是假象。
他失了气力,幸有谢云流勉力圈揽才没膝盖一弯直接跪倒池中。
可谢云流并不是什么好心人。他使力扣紧把人往上提了提,低头贴到酥雪仙子耳边问:“师父教的下盘功夫,你都练忘了?”
怎么……怎么在这种时候提师父!李忘生的耳朵更红了。他很想去看水中青年,但又觉得分外羞耻;他很想闭上眼睛,又实在舍不得从情郎面上移开视线。
“师弟,”谢云流在他耳边吹气,“基本功不稳,该罚啊。”
李忘生瑟缩了一下。他脑中只剩下面前所见青涩懵懂的自己和惑人心魄的师兄,他的思维几乎退回十六七岁的时候。于是他开口道:“师兄要如何罚我?”
“不稳,就要多练。”谢云流屈膝轻顶他的腿弯,“腿分开。”
李忘生乖乖照做。
谢云流扶直他的腰,贴着他的后背稍微矮了矮身子,指尖叩叩他的穴口。
李忘生用力忍住一声呜咽。
先前充分扩张过的软肉轻易便被顶开侵入,他想要合拢双腿,却被谢云流张开手掌在腿间暗示性地撑了一下。他咬着嘴唇绷住动作。
未清理干净的黏液被手指勾出小穴,谢云流贴心地接导下来,免得让液体坠入水中引起波澜。这些液体沿着他的手掌蹭到李忘生腿间,又糊得乱七八糟。
一根手指很容易接受,两根手指也不算太难,三根手指在穴道里顺畅进出的时候,李忘生不禁疑心自己是不是太能吃了,小嘴馋得几乎要淌下水来。还差一点。他模模糊糊地想,那个酸痒的点,要是顶进去狠狠戳上几下,兴许他真会像个薄皮水囊一样漏得淋漓。
“不错。”谢云流评价道,“最后一关,师弟,你可要捱住了。”
他干净利落地抽出手指,李忘生第一声还没叫完,他便毫不留情地换了更粗硬的东西捅进去,从他喉咙里挤出变调的第二声。李忘生的身体抖了又抖,却到底在谢云流怀里站稳立住。这地方靠近灯烛,水中倒影分外清亮,他盯着自己额心朱砂,想它会不会随着身后穴道寸寸撑胀而逐渐消淡。
谢云流进到了顶,而那枚朱砂依然瞩目。他被师兄锢在这深山潭水里彻彻底底地破了身子,旁人眼中,他却还是持节守正的清白道子。
可他从来都不清白。他对师兄,亦从很多很多年前就怀了许多不清不白的心思。
他想摘下天上的云,据为己有。
流云拥拢着他赤裸的身体,他渴望从这云中榨出雨露。
他扭过头,想从谢云流那里讨一个吻。
“这便来讨赏了?”谢云流蜻蜓点水般啄吻的他的唇瓣,“你这样不是显得我……赏罚不明吗?”
“师兄对我……”李忘生透过池面一双秋水含光眸望向谢云流,“不明又何妨?”
谢云流饿虎扑食一般将他按倒。他早有准备地撑住身子,池水深度刚好将口鼻露出水面。
不必再看了。他闭上眼睛,完全可以想象十九岁的自己被二十二岁的师兄按在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先天元年,玄宗登基,谢云流自扬州东渡瀛海。如果他那个时候不管不顾追下山去,会不会淋上一场激烈汹涌的暴风雨,能不能用这身皮肉留住飘往天边的云?
师父会气死的。他憋着笑想。
要是他真的留下了师兄呢?师父会吹胡子瞪眼地给他们写合籍书吗?
他脑海中浮现出谢云流一身喜红的模样。
要是留不下呢?
他挣扎着直起上身,湿漉漉地贴紧谢云流。
无妨。他的云已经回来了。
他喘息着达到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