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记忆回笼,连带着那些被忘却的情感也蜂拥而至,几近没顶。想起这两日的所见所闻,谢云流禁不住收紧手臂,心中油然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滋味来。

这是他不曾见过的师弟,是那个在他离开后,独自撑起纯阳、被上门挑战的明教法王打伤的李忘生。

心头陡生无限怜意:先前他记忆有失,得知那些往事时固然难过,但毕竟不记得之后种种,难免雾里看花,薄言轻重;可如今历经一切后再回顾,感受却又不同。

那种无人可依、咬牙强撑的境地,他的师弟也曾经历过。

谢云流垂首将唇贴在李忘生面颊旁,想:我便是如何待他好也都不够,毕竟——那些过去,我都没能帮他分担。

一如他无法改变自己离开后对师弟造成的伤害。

“师兄,不继续吗?”

这时怀中人动了动,声音闷闷的传来,谢云流清晰感觉到两人相连的那处被催促般的咬合了一下,才想起两人虽然行功完成时自然精溢,却并未完全泄身,身下仍连在一处。

他心下懊恼,正要抽出,忽然反应过来,忘生所言并非不适,而是——

继续?

心头一热,那处立时便有了反应,勃然跳动着跃跃欲试。谢云流伸手向前摸去,察觉师弟也仍卓然挺立着,更是欣喜,手指在尖端安抚性的捻动按揉,如愿听见怀中人低吟出声。

他与师弟不只是在双修,还是道侣在行床笫之事!

他们已经两情相悦,而非单纯双修!

想到失忆之前,师弟一脸正经的同他提出双修解困,两人稀里糊涂又力持冷静的那场交止,对比如今亲昵交缠,温柔爱抚,何止天壤之别?谢云流心头火热,身下插弄了两下,便迫不及待扳过怀中人的下颌,吻上了那失忆前便渴求许久的双唇。

四目相对、唇瓣相贴之时,李忘生明显颤了一下,却还是垂下眼乖顺的张开唇瓣迎接他的入侵。然而仅是那一瞬间的视线相对,也叫谢云流看清了他眼中的复杂神色,心头微颤:

不是二十四岁的师弟!

是他的李忘生!

是他的——

心跳瞬间变得格外剧烈,怜意为主的诸般复杂情感尽数化为满腔渴望,谢云流骤然将人按倒在床榻上,扶着李忘生的腿将他硬生生转了半圈,一边激烈亲吻,一边面对面重又插了进去。

身下人的惊呼声被尽数碾碎在唇齿之间,谢云流发疯一般亲吻着他,肏弄着他,手掌用力按揉着身下人每一寸肌肤,仿佛要将人揉碎了就此吞噬入腹一般。

李忘生几乎要因这过于激烈的亲吻而喘不上气,却也被狂风暴雨一般的顶弄激起情热与渴望,微颤的手指攀上师兄赤裸的肩背,略微迟疑后便用力收紧,抛开一切顾虑回吻。

床榻的悲鸣声与肉体相撞的啪啪声响彻在耳畔,凌乱的的呼吸与偶尔响起的破碎呻吟交融绵缠,他们在唇齿间宣泄着彼此的渴望,也在咬合抽插的交止中占有着彼此,直到李忘生骤然收紧手臂,克制不住扬起下颌弓身泻出的那一刻,谢云流也禁不住那绵密紧咬的快感,抵在他深处一边抽插一边释放。

两人交叠在一起剧烈喘息,只觉这一遭快感犹胜先前,以他二人的体质,竟恍惚有种脱力的错觉。

片刻之后,李忘生终于耐不住灼灼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缓缓睁眼对上谢云流沉郁的双眸。

果然是师兄。

被蹂躏的有些凄惨的红唇微抿,胀热的刺痛感无声提醒着他,两人先前是如何激烈的翻云覆雨,又是如何两情缱绻,爱欲交缠……李忘生勉强平复急促的呼吸,低声唤他:

“师兄,我……”

话才出口,谢云流忽然俯身吻上他唇角,又游移到唇上温存厮磨。

“一见你开口,就知道你又要说话气我。”

谢云流凝视着他的双眼,目光深沉又锐利。

“双修之法可最快回复内力,制止迦楼罗之力的侵蚀。

“你我功法同出一源,亏空相仿,交止双修可事半功倍,最快推成双周天。

“此举只为保命,师兄不必多想。”

他一句句重复着当日李忘生一本正经、摆事实讲道理时所说的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我听到这些时,险些被你气死!我同你之间就只剩下公事公办了吗?还要叫你绞尽脑汁来告诉我,你所作所为只为恢复,并非别有它意!”

“……”

李忘生垂着眼听他一句句数落,却被谢云流捏着下颌强令他抬起头:

“之前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这会儿哑巴了?”

“师兄让我说什么?”

李忘生终于抬眼看他,哑声开口:“明明是你先说想要离开,说此间诸事已了,要回返刀宗。”

他回想起当日种种,手掌攥紧了身下床褥,“我想留你,又别无他法,你摆明了要就此离开,我总不能开口说我心悦师兄,想要师兄留下?

“一把年纪了,那些私情,我又如何……”说得出口?

谢云流猛地将他抱紧:“为何不能说?有何不可说?”

他贴着怀中人的脸颊,去细细吻他微颤的睫毛,吮去不知何时沁出的些许泪意,心头酸涩一片:“我一直、一直在等你开口留我。”

李忘生咬紧牙关,声线微颤:“忘生留过……”

“那这次为何不留?”

李忘生霍地闭紧眼,终是没来得及拦住眼角蜿蜒而下的泪意:“……师兄愿归,于愿足矣。”

“不够!”谢云流吻过那行泪痕,心头揪成一团,抬手按着他后颈与他额头相抵,一字一顿,“李忘生,你要一辈子私我,心悦于我,恋慕于我。因为我爱你,心悦于你,想要你。我心归处,自始至终都是李忘生,你若放手,又让我去何处?”

李忘生的牙关剧烈颤抖起来,他忽然一个翻身,将谢云流压在身下,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谢云流,若我开口,你留是不留?”

他双眼才被泪意洗过,明亮又灼热,谢云流爱极了他这幅模样,任由他压制着自己的双手,与他视线相对,不闪不避:

“留。”

他迎着李忘生不敢置信的目光,蓦然笑开,恍然仍是当年潇洒肆意的小谢道长:“无论再难回返,师弟要留我,我必然会留下。”

他顿了顿,温声补充:“这次不骗你。”

灼热的液体骤然砸落在赤裸的胸膛上,谢云流迎来了一个主动的、满载赤诚的亲吻。而李忘生也终于等到了故人回返,将他心心念念大半生的流云彻底留住。

恍然如从前。

……

“两位师兄都想起来了?”

第二天清晨,于睿瞧见联袂而来的谢李二人时,有些惊讶的挑起眉,目光在两人间略一流转,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谢云流身上的旧道袍,才收回视线正色道:“既然如此,之后两位师兄如何打算?”

“还是与之前一样,去少林。”谢云流并不介意她的打量,言简意赅,“我与忘生身上的迦楼罗之力只能勉强压制,一日不除,我二人的内力便一日回不到从前,总是个隐患。”

李忘生颔首道:“师兄所言甚是,这段时间纯阳诸事还需师妹与众位师弟分担,刀宗那边大师兄来前就已安排好,如若方便,也可让门下弟子照看一二。”

“那些刀崽子们耐揍着呢,无须担心。”谢云流倒是看得开,“浪三归他们几个不是吃白饭的,寻常武林人士不是他们几个的对手,真有打不过的,不会跑么?”

“师兄先前不也放心不下想要回去?”

“我那是放心不下他们吗?明明是——”

“咳……”

于睿忍无可忍轻咳出生,提醒道:“两位师兄,我还在呢!”这俩人旁若无人的说话习惯能不能改改?

她是不介意,但若换成旁人在此,怕是要头疼。

“……”李忘生捏了捏眉心,道:“总之两派之事大体已安排妥当,我二人明日一早就出行,此事暂且不要告知旁人,以免横生枝节。”

于睿颔首道:“掌门师兄尽可放心。不过——两位师兄如今内力恢复几成?可需派遣弟子跟随?”

谢云流闻言皱眉:“带人做什么?不够累赘的,我与忘生已恢复两成内力,应对寻常宵小不在话下,想来也不会有不长眼的来打劫我们。”

“纯阳弟子倒是容易说通,刀宗那边,还得大师兄亲自传令才行。”于睿并未多劝,又想起一事,“对了,之前卓师弟才让一名可靠的外门弟子将掩日魔剑送往少林,两位师兄路上如若遇见,可否暗中照拂一二?”

谢李二人对此自无异议,又与于睿商讨了些两派之事,确认无误后就离开了镇岳宫。

于睿将他们送至门口,见两人走远了才收回视线,抬眼看向旁边的房檐:

“莫刀主留在此处,可是有话要同贫道一叙?”

她话音刚落,一身黑衣的莫铭已从檐上隐蔽处跳下,向着于睿行了个礼:“清虚真人,可否告知在下宗主之后的路线?在下意欲追随在后以防万一。”

“哦?”于睿挑了挑眉,“你们宗主没同你说?”

“宗主想来另有考量,但他这些年树敌颇多,如今又内息亏空,在下打算缀在后方,如有万一也好通信。”

于睿娥眉微蹙,盯着他片刻后似想到什么,微微一笑:“倒也是个办法……”

华山前往少林,快马通行最是方便,然而当谢李二人离开华山,到达长安纯阳宫驿站打听那携带着掩日魔剑的弟子的踪迹时,却得知对方并未走陆路,而是打算行水路离开长安。

如今朝堂乱局方歇,百废待兴,江湖却是被谢采、月泉淮等人搅得一团乱,帮派林立,大小势力镇日里冲突不断,因此长安周边各个官道对于江湖人士管理的格外严格,往来通行时诸多盘查。

纯阳弟子自然不担心盘查之事,但他随身携带的掩日魔剑却是个麻烦:官道人多眼杂,一旦被有心人察觉到掩日魔剑在他手中,说不得要引来麻烦。因此那弟子才放弃官道,选择从广通渠前往潼关,以此来规避风险。

巧的很,他预定要坐的船今日才出航,谢李二人干脆换下道袍,身着常服,扮作寻常旅客顺利混到了船上,得以近距离接触那弟子。

那弟子是个妙人,并未隐藏纯阳弟子的身份,毕竟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堂,国教弟子的身份多少能震慑一些宵小之辈。但他为了隐藏掩日魔剑,干脆大咧咧配了一身宝剑:手中提着一把、背上背了五把、腰间还另外别两把套剑,走在船上仿佛行走的兵器展示架,颇有诸邪辟易之效——莫说是普通人,就连江湖人士见到他也是绕道走,原因无他:万一轻轻一碰,掉了把剑砸到自己怎么办?

这身装扮甫一亮相,就被谢云流嫌弃的不行,强忍着毒舌的冲动拉着李忘生去了舱中:“这小子倒是有些急智,看来无需你我操心。”

李忘生也忍笑:“也不知卓师弟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弟子。”

“我看多半是你那好师妹寻的人。”谢云流说着关上舱门,随手将包裹放在桌上,活动了一下手臂:“到潼关前应当无需盯着他了,就算有人偷剑,也离不了这船。”

黄河水急,危险程度也比陆路要高,广通渠这一段虽然还算平稳,坐船的人也不多。因此他二人使足银两包了个小舱,无需和外面众人挤在一处,倒也自在。

才转身走了两步,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谢云流眉头紧皱,隔着舱门询问,原是时近正午,船员趁机前来推销午膳零食等物。

倒是会做生意。

他谢绝了那船员,言说两人食水备足,下船之前不必打扰,三言两语将人打发走后,复又转身,就见李忘生已然点了灯盏在榻上盘坐,俨然准备修炼了。

谢云流:“……”

他走到榻边坐下,竟有些微妙的局促,一句“何必如此用功”在唇边打了个转,被硬生生咽下,总觉得不合时宜。

那日他二人双修之后,除却记忆突然恢复,内力也恢复至两三成,然而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恢复的这部分就被迦楼罗之力吞噬约有十之一二,算来这两三成的内力也只够数日的消耗。因此两人路上还得继续修炼,以抵消迦楼罗之力带来的影响。

李忘生此刻抓紧时间打坐修炼,正是最恰当的选择。

可谢云流就是觉得心绪不平。

他与李忘生一别五十载,数度见面均是匆匆分别,九老洞外重逢后更是先打月泉淮,又匆忙双修,一直没能完全静下心来一叙别情。

而后就是一连两日失忆。

说起来,失忆的那两日,他二人相处反而自在随意,失忆后的谢云流只记得与师弟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毫无负担自在得很。可如今再让他如之前那般没皮没脸的同师弟亲近,他还真有些做不出来。

更何况——

谢云流看向盘膝入定的李忘生,师弟显然也与他有同样的感受,否则这一路也不会如此沉默,更少与他交谈。

但让他也如李忘生这般话都不说就盘膝入定,他又不甘心。

谢云流盯着师弟一如记忆中年轻俊美的脸庞,只觉喜爱非常,又不愿贸然唐突,绞尽脑汁思索相处之道:是旧事重提,还是谈及未来?

但旧事尽是伤心事,未来……看师弟之前的反应,对刀宗显然也不怎么喜欢。

昨天下午他们离开于睿那处回到太极殿后,不久便收到了莫铭送来的厚厚一叠刀宗制服。门人考虑的颇为妥当,见他重返盛年,除去宗主礼服之外,竟还备了几件与弟子服饰类似的轻快款式由他挑选。

于是谢云流兴致勃勃褪去道袍,换了刀宗劲装在李忘生面前接连展示,任由他选择喜欢的样式,但李忘生对此兴趣寥寥,除却“好看”之外并未给出其他评价,选来选去,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被换下的道袍上。

谢云流看懂了他的心思,收纳行装时便选了道袍与刀宗服饰各一,心底却忍不住暗暗叹气:

师弟果然不喜欢刀宗。

他虽然答应了李忘生留下,但如今情况注定了这个“留”,不可能以回归纯阳的形式——刀宗已建,不是说丢就能丢下的,那也是他的责任,只要谢云流还在世一日,就不可能彻底放下那群刀崽子。

好在小一辈如今已逐渐成长起来,他这个宗主多数时候也只是镇山之用。待到将来时机合适,未尝不能放手——左右宗门并不需他时常坐镇。等他能够辞去宗主之位,也就能正大光明的守在师弟身边了。

或者将师弟一同拐走也不错。

“师兄一直看我作甚?”

经受不住一直落在身上的灼灼视线,李忘生忽然睁开双眼看他,“不修炼吗?”

“刀宗武学以外功为主,不具那点内力消耗。”谢云流下意识答毕,又觉不对,忙补了一句,“你先修炼,我替你护法。”

李忘生却叹了口气:“师兄这些年奔波在外固然受苦,可也不该荒废武学。”

谢云流霍地挺直脊背:“我何时荒废过武学?”

“外功师兄的确不曾荒废,忘生望尘莫及。”李忘生偏头看着他,“但我听闻,当日与月泉淮一战之时,师兄乃是因内力不济才棋差一着,想来恩师的内景经,师兄至今不曾修到三重吧?”

“……”

提到此事,谢云流不由气短,他这些年精研刀法与剑法,又东奔西走,内功一道上进境的确不如外功。

但——

“武学之道本该张弛有度,各擅胜场,实属平常。”李忘生悠悠然先他一步开口,“可当年忘生勤修内功时,师兄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忘生在外功一道上天资不及谢云流,当年无论如何勤学苦练,进度始终赶不上对方。倒是内功修炼时进益颇快,内外失衡,以至本身实力只能发挥七八成。得知此事,谢云流便时常督促他修炼剑法,还以自身作比,言明内外双修的重要性。

“大师兄当年说,长短不一,更该齐头并进,以此为由日日训练我修剑法。如今忘生不敢说内外并作,却也哪一头都不曾落下。倒是师兄经脉虽修的宽广,距内景经三重却始终差临门一脚。”

李忘生说着拍了拍自己身侧,含笑示意,“如今忘生已修至三重许久,师兄怎可落于人后?”

谢云流被他一番连噎带训,不由失笑:“你可真是——”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得!拿他的话噎他上瘾了是吧?

谢云流气哼哼的一提衣摆翻身上榻,神色却放松下来,找回了几分与师弟相处时的轻松随意:“内功修为我的确不及你,但武学一道,本就殊途同归,倒也不必拘泥内外。”

“以师兄的天资,追上忘生的进度易如反掌。”李忘生动了动身体面向他,“然内景经博大精深,自抵达三重之后,我便心有所感,待修炼到四重之时,怕是就要达到师父的境界。”

谢云流微微一怔:“飞升么?以你之能,霞举飞升的确并非难事。”

“师兄以武入道,自然也能步入那一重。”李忘生静静的看着他,“但你我如今既为双修道侣,忘生便想对师兄更苛刻几分:师兄可愿重拾内景经,与我同赴大道?”

谢云流盯着他双眸看了片刻,眉头微挑:“同赴大道是假,重拾内景经才是真吧?你发现了?”

“……皆为真话,并非妄言。道侣双修,内腑经脉俱于眼前,师兄也未刻意隐瞒。”

迦楼罗之力在吞噬内力之余,对经脉亦有损伤,好在内景经擅长调理,倒也勉强能抵御。然而李忘生与谢云流双修之时,却发现对方受到的影响比他还要严重,略一思索便知乃是因师兄尚未修到三重之故。

以谢云流的天资,这么多年都未能修到三重,原因只有一个:他自行荒废了纯阳武学。曾经可能是心中有恨,后来以武入道,自然也就更不需捡起重修了。

可如今他二人情况特殊,重修内景经迫在眉睫,要如何劝说师兄回心转意,李忘生思量许久,才决定借着双修的由头提起此事,来试探谢云流的态度。

“你我之间,说话大可不必如此委婉。”洞悉了他之真意,谢云流有些不愉,伸手将眼前人的手掌拉过来把玩,“李忘生,你知道我这些年最恼你什么吗?”

这次轮到李忘生微怔,随尽哂然:“是我错了,不该同师兄这般委婉。”一时踌躇,竟又犯了昔年的错。

当年师兄刚回归时,他只盼对方重归宗门,见面之时小心谨慎,言谈务求委婉,却被一再恶言相向。宫中一役之后,李忘生痛定思痛,再三回想当时种种,终于悟透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

他想带谢云流回家,又贪心的想迎静虚子归山,只顾动之以礼,却未晓之以情:师兄想要的是家人的关怀,至于名声地位,反而是他最不在意的。

因此烛龙殿重逢之时,他与对方相处便自然许多,果然引得师兄态度软化,不复先前满身尖刺。

有话直说,足矣。

“知错就好。”谢云流将手指插入他指间,蜷起握紧,“认罚吗?”

“认。”李忘生微偏过头,笑吟吟望着面前之人:“只要师兄愿重修,忘生随你处置。”

“这可是你说的!”

谢云流猛地将人按倒,倾身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且先惩罚了师弟,再提重修之事不迟!

舱外水声震天,行船湍流之上难免颠簸,舱中却是一片火热,偶有一两声几不可闻的呻吟传出,又被夹板上鼎沸人声所遮蔽。

莫铭百无聊赖的蹲在甲板一角,望着船外浑浊流水陷入沉思:

他到底该不该去与宗主汇合?

总觉得宗主不太希望他出现。

这个苦恼一直伴随他到日暮西沉,月明星稀,直到甲板上人流渐少,莫铭也有些昏昏欲睡时,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宗主所在的舱门忽然被从内向外大力推开,一道身影赤红着双眼从中冲了出来。

“宗、宗主?”

莫铭倏然转醒,躲避不急被对方抓了个正着,想起临走前清虚真人的嘱咐,讷声道:“我,我不是……”

然而谢云流对他的存在恍若未见,只双目发红盯着船外滚滚黄河,满脸皆是不可思议。片刻后才转过头来,双唇微颤,面色惨白:

“兄台,请问今夕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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