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庭抬手作揖,温声唤道:“不知苏先生向来可好?久未拜谒,望乞恕罪。”
“兰阶这是做什么,我也不过虚长你几岁,何苦这般拘礼。”苏振翮忙欠身托起殷庭,他的声音微有些低沉,显得沉稳坚定,偏又温和得让人如沐春风,“先前你留的信我也看见了,怎么能说久未拜谒呢。还有,你来便来,带那么些礼物做什么,倒叫我挺不好意思的,正寻思着改日去你府上回拜一番。”
“先生这是怎么说的。”殷庭弯起了唇角,笑着道:“先生于我亦师亦友,我自当执礼。”言罢拍了拍爱子的肩,柔声道:“还不见过你苏伯父。”
“继羽见过苏伯父。”殷继羽正看着苏振翮的霜鬓朱颜暗自感慨说书先生所言非虚,闻言连忙乖巧的做了个长揖,童声脆甜,稚气未退,很是讨人喜欢。
“好俊的孩子,是令郎罢?言行举止都与你相像得很。”苏振翮弯腰托起了殷继羽,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真是岁月不饶人,这孩子也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呢,当年分明只跟只小猫儿似的。样貌也生的好俊俏,不过不像你……是像尊夫人多些吧?男子肖母,正是福相。”
殷庭略一颔首,习惯性的抚了抚爱子的头顶,“苏先生好眼力,犬子的相貌确实像拙荆更多一些,愿承先生吉言,将来是个有福之人吧。”
“殷相的独子,苏州殷氏的嫡孙,怎么会是没福气的人。”苏振翮抬手向着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的石桌处做了个请得手势,“是叫做继宇么?承继广宇,胸怀大志,好大气的名字,将来只怕是成就不可限量呢。”
不料殷继羽忽然瞪大了眼睛反驳道:“是万古凌霄一羽毛的羽!继羽者,所继乎翱翔之高志也。”
苏振翮不由莞尔——他并无子嗣,本就是喜欢小孩子的,殷继羽长得俊俏,又这般聪明可爱,自然更叫他看着喜欢——忍不住也摸了摸殷继羽的头顶,“有子如此,兰阶真是好福气呢。”
殷庭才在铺了厚厚的垫褥的石凳上坐下,闻言不由苦笑摇头,“有什么福气,这孩子顽劣得很。”
“兰阶不能要求太多,我看令郎就不错。孩子们,总该是顽劣的,若是一生出来就拘谨死板得像个小学究似的,那还叫什么孩子?”苏振翮自桌上的荷叶盘里取了一块杏仁酥放在了他手中,“何况这孩子……很像是小时候的端允。”
殷继羽接了杏仁酥咬了一口,眨了眨眼睛含糊不清的道:“端允?……苏伯父说的可是裴太傅么?”
“了不得,你也知道裴太傅?”苏振翮略怔了怔,取出一方锦帕小心的擦去了殷继羽唇边的饼屑,语声却依约有些恍惚了。
“怎会不知,小侄的名字还是裴太傅取的呢。”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挺了挺小胸脯,不无自得的道:“名继羽,字承彦——继承的承,裴彦的彦!”
正用盏盖拨弄着浮在汤面上的茶梗的殷庭闻言猛的抬头,而后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已然怔住了的苏振翮。
裴太傅名彦,苏相字敛羽。继羽,承彦……
“继羽,承彦……”苏振翮只觉得眼睛一阵泛酸,耳畔似乎响起了多年前好友的戏谑之语:“将来若是有机会归隐山林,便索性收养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