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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幽谷危客 上(1 / 2)

司徒玉几人乘舟到了对岸,仍不见云剑出来,司徒玉心中又急又惊,伏在南宫晴怀中哭个不停。朱无戒几番下水也找不到云剑,司徒玉哭道:“怎么办啊!”“什么怎么办?”众人一愣,回头望去,只见云剑从林子里走来,司徒玉一愣之下,随即扑了过去,问道:“你,你没事吧?”云剑替她沫了抹眼泪,笑道:“我哪有事?倒是你,为何哭成这般摸样。”司徒玉顿脚道:“还不是担心你,朱大哥一直找不到你。”云剑道:“我早就起来啦,不过他们早不知到哪里去了,四下都找不到。你也不必担心,我自幼熟悉水性,便是在水底里呆上个十天半月也没问题的。”司徒玉嗔道:“胡说八道,害人家担心得要死!”云剑心中怜惜,抱住司徒玉道:“好玉儿,都是我不好!”突然脸上一红,转过头去,只见他们都早已知趣的走开。司徒玉见他衣服未干,道:“你去换件衣裳吧?衣服都湿了,小心得病。”云剑微笑道:“还用换做女子吗?”司徒玉脸上一红,道:“人家担心你,你居然还有心思说笑。不理你了。”她害怕云剑又拿此事开她玩笑,急忙托辞离开。云剑几步追上去,只见那少年和诗若雪并肩回来,众人见少年脸上五道红红的指痕,不由得一愣,陈佩之心中忽地想到:“莫不是这少年对诗姑娘有什么歹意,给她打得。”少年见众人诧异的望着自己的脸,讪然笑道:“这蚊子讨人厌,叮在我脸上,我心中一发狠便给它来了一掌。各位不必介意,嘿嘿。”他强笑数声,道:“云剑云公子呢?”云剑和司徒玉走了出来,闻声应道:“我在这儿!”诗若雪盯了少年一眼,道:“你还没告诉我爹爹去哪儿呢。”少年笑道:“我若说不知道你相信吗?”诗若雪摇了摇头,少年苦笑道:“那我只得不说了。”诗若雪还想说,云剑却已走了过来,笑道:“公子有何赐教?”那少年一点头,道:“你和我来一下。”云剑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随着他一齐走去,却不料诗若雪竟然也跟着,陈佩之一瞧,心中更加担心自己所猜想之事,暗道:“若暗少年当真对诗姑娘有什么不轨行为,我拼上性命也决计不能放过他!”

少年见诗若雪跟来,不由得苦笑一下,道:“姑娘难道是信不过小生,怕小生借故溜走?”诗若雪点了点头,少年叹了口气,道:“无妨,既然你也知道我会剑芒,你也料得我的身世。”云剑惊讶道:“你说你会剑芒,那么你果真是剑圣林圣梵的传人,但那天你为何矢口否认?”少年笑道:“我又没否认,我只是说我不姓林罢了。”云剑奇道:“你不姓林,那你姓什么?”那少年道:“我姓云,单名一字尘。”云尘点头道:“家父云天,有个亲弟弟,叫做云涯。”云剑陡然一惊,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云尘道:“我爹爹是你的大伯,我是你的堂兄。”云剑道:“你,你说我爹爹还有亲兄弟?那,那为何娘在信中没有提起?却叫我去投奔爹爹的结拜兄弟向天啸。”云尘道:“我爹爹还在世的事只怕二叔也不知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此番出谷的目的便是要带你回去见我爹爹,其中详情,待得谷中相会之时才细细道来。”云剑心情激动难言,没想到自己飘零,居然还有亲人。当下毫不犹豫的跟着云尘去了,诗若雪皱眉道:“你难道就不肯说?”云尘长叹一声,长长一揖,道:“我的好姑奶奶,小生的确不知令尊的行踪,他没告诉我,我也不敢多问,他似乎身有要事,匆匆交代话后便走了。”诗若雪轻轻避开他这一礼,微嗔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云尘叫道:“天地可证!小生所言句句是实,如有半点假话,教我当这洞庭湖里的王八!”诗若雪嗤的一笑,道:“我并非说你所言是假,而是,而是说…”她羞于出口,语气略微一顿,改口道:“爹爹他可还好?”云尘道:“剑王他身子很好,姑娘只管放心。”对云剑道:“我们走吧。”诗若雪脱口问道:“要去哪里?”云尘笑道:“自然是要去见我爹爹了,姑娘要不要一起来?”诗若雪脸色微红,道:“我去找司徒妹子好了。”云剑心中大感诧异,暗暗想道:“看来诗姑娘今日怎么怪怪的,难道当真和大哥有什么关系?”只见云尘带着自己走会了湖畔,只道他要向众人告别。陈佩之心中百般疑问,却终于出不得口,云尘道:“这位云公子乃是舍弟,小生要和他一起去见家父,先在此告别。”

司徒玉奇道:“你什么时候有个哥哥?”云剑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是我大伯的儿子。”司徒玉半信半疑,点了点头,拉过云剑,悄声道:“你可别上当啊?”云剑道:“我第一次与他相见之时,便觉与他甚为熟悉,好歹也去上一去。”司徒玉凝眼一看云尘,忽地觉得他确实长得与云剑颇为相似。云尘叫了一条小舟,道:“各位若是没什么要事可以在这儿等我们一等,我和剑弟去去就来。”陈佩之只道诗若雪心中思切白钰,定然不肯答应,却不料她竟然点了点头。云尘微笑道:“那我们先告辞了。”与云剑登上船,使向一片黑暗中的洞庭湖。他只是说是云剑的堂兄,旁人自然也不知道他便是剑圣的外孙。云剑问道:“大伯他住在洞庭湖中么?”云尘道:“确切的说是我外公隐居在洞庭湖中,这个消息江湖向来无人知道,他不挑破身份也是不想让人来打扰外公。”云剑点了点头,云尘又道:“此事说来话长,待会见到爹爹时他再来告诉你罢。对了,他在江湖上打听得到,二叔已经被人杀死了么?”云剑黯然点头,云尘叹了口气,不再过问,他内力深厚,气力充沛,这小舟是越划越快。洞庭湖古称“云梦泽”,位于现今湖南省北部,长江荆江河段以南,胡面积极为广阔,洞庭湖南纳湘、资、沅、澧四水汇入,北由东面的岳阳城陵矶注入长江,自来号称“八百里洞庭”。水道纵横,无边无际,云剑心中暗暗惊奇,虽然刚过中秋,月亮正明,但今夜雾多云厚,遮蔽了月光,湖上还是漆黑一片,也只有这个时候,湖上面才没有人,云剑道:“大哥,这路远不远啊?”云尘笑道:“入个深谷便到了。”只见他将小舟使入一条分叉的水道,渐渐离远去,行多一饷,迎面隐隐是个山崖。到了山崖后已经无路可去了,云尘将小舟划到一旁的草丛,用船桨拨开浓密的水草,隐隐出现一条河道,将船使进去。云剑张头一望,只见周旁的水草足有一人多高,隐没一条小船轻而易举。

小舟不久来到一处石头前,云尘打转船头,往左边而去,不久云剑只觉周旁全黑,阴风阵阵,潺潺水声。云剑心知小船已经使进崖下隧道之中了,这条隧道隐蔽得如此之好,也不怕让别人发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剑忽然只觉眼前一亮,其实天色已黑,又加之厚云密布,虽然外面自然要比隧道里光亮,但却也到不了让人能眼前一亮的地步,现在云剑眼前一亮,并不是光线突然间充足,而是这里的景色让他着实眼前一亮。云剑揉了揉眼,仿佛自己是来到了世外桃源一般,虽是在黑夜,但云剑功力比寻常人深厚得多,眼睛所及之处自然比寻常人要广,他张头四下一望,自己乃是处在一片辽阔的水田里,岸边都长着高高的芦苇,远处有几点灯火,夜深静,时不时便传来几声蛙叫和蝉鸣。云剑只觉心中舒阔至极,索性躺在船里,云尘也丢下手中船桨,跟着躺了下来。任着小舟自己飘荡。云尘低声吟道:“一叶孤舟碧江畔,两岸青芦蛙声漫。夜深静,蝉声鸣,几处远火似灯明。”云剑道:“大哥,那几点灯火便是大伯住的地方么?”云尘点头道:“不错。”忽地笑道:“你愿不愿意与我通宵达旦?”云剑微笑道:“乐意奉陪!”云尘道:“咱们待得明儿一早再回家去,别打扰了我外公休息。”云剑点了点头,云尘又道:“剑弟,你和我说说你的事罢?我一直在这里长大,这里除了我外公,就只剩下我娘和我爹,没别的人了。”云剑长叹道:“世上没什么比爹和娘再好的人了。”云尘默然不语,云剑忽道:“对了,刀剑大会那天,我被张天凤打伤,是你帮我治疗的吗?”云尘点了点头,道:“我听你自报姓名,便知道你是二叔的儿子了。”他顿了顿,道:“我通过外公的考验后,他才肯让我出来,之后我行走江湖,倒是遇到了不少好人,坏人却是不多见。”云剑苦笑道:“这世上的坏人永远比好人多,你阅历不深,见到的好人未必便是好人。”云尘道:“那你呢?”云剑脸显幸福之色,道:“我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也有很多疼我的人,像,像爷爷,大哥,婷妹,大叔,还有叔叔贤弟,玉儿…”云剑笑着说:“虽然我没爹娘疼,但我自小却也不缺乏人疼爱。”

云尘大感兴趣,道:“你能和我说说么?”云剑点了点头,两人卧在船上,款款细谈,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渐的明朗,红如嫁妆的朝霞慢慢散了开来,蛋黄色般的初阳慢慢升了起来,天空一片殷红,把江水也映照得红通通的。真如红娘淡抹妆,问君能不醉?两人静静的看着这日出美景,直至红霞渐淡,日已半山。云尘一摸肚子,笑道:“爹娘也该早起了,我们趁着去凑顿早餐罢!”云剑含笑点头,以掩盖心中的酸楚。云尘划起船桨,虽然一夜未进食,但他气力仍是悠扬。云剑心道:“他的功力可深厚呐!”小舟划了一盏茶功夫,云剑已可望到在江边建着一座颇具规模的竹楼,有回廊小亭,花园阁楼,错落有致,伴以假山真水,丝毫不逊色周旁美景。云尘将小舟划进一座假山,里面却也别有洞天,云尘跳上假山,笑道:“我们快走,我已闻得菜香了。”云剑也跟着跳上岸,钻出假山,通过条小桥到了那竹楼,云剑见那小桥下还有个木制的小水车,搅动着流水,发出嗒嗒的声响。云剑瞧着有趣,心想设计这竹楼的人心中定然别有一心思。云尘和云剑转入回廊,迎面便走来一个丫鬟,那丫鬟喜叫道:“夫人!少爷回来了!”竟然看也不看云剑便又跑回去。云尘笑道:“这是我家的丫鬟,叫做翠儿,是个冒失鬼!”只听得一个妇人说道:“尘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玩够了么?”随声从门后走出一位身着淡雅的美貌妇人,身旁还有一位男子,剑眉星目,颇为英俊。而翠儿则是在那妇人身后。那妇人见了云尘先是一喜,随即脸色一变,道:“尘儿,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你外公不是说了不准带外人回来的么?你出去时不是好好交代过你了吗?”而那男子则是一脸惊疑的看着云剑。云尘苦笑道:“但是我带的并不是外人啊。”那妇人一愣,那男子却冲了过来,道:“这,这位是?”云剑跪了下来,拜道:“小侄云剑,先父云涯,拜见大伯!大婶!”那男子啊了一声,惊道:“你,你说什么!涯弟死,死了?”云剑又是一拜,流着泪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小侄后来才知道的。”

那男子正是云涯的亲哥哥云天。云天急忙扶起云剑,道:“你说你后来才知道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云剑长叹一声,道:“我自幼给爷爷收养,到后来爷爷死后,我才知道我爹是叫云涯,我娘的叫徐若兰。娘在血书中所写,他们早在十七年前便被雁北天害死,留下我一个飘在溪上,给人捡了抱回去。”云天听得如五雷轰顶,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倒。那妇人正是林圣梵的女儿林思琴,她见丈夫倒下,急忙扶住他,急问道:“天哥,你没事罢!”云天缓了口气,摆手道:“没,没什么事。来剑儿,快进来吃过饭先,然后好好跟我说说你爹的事。”云剑见他语气慈详,情似亲父,只觉胸口一酸,眼泪涌了出来。云天叹道:“乖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轻轻拍了拍云剑的后背,扶着他一同进屋。云尘笑道:“凡俗之物,岂能与娘做的相比?”林思琴闻言笑也不是,不笑却忍不住,只能强忍着吐下肚。云天瞪了云尘一眼,怪他说笑没看长眼睛,云尘天性阔达,根本就不去理会,当下道:“来!剑弟,快坐下,尝了我娘的手艺,保证你心情大好!”云剑微微一笑,云天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给他夹菜夹肉,道:“剑儿,好好吃吧。”云剑点了点头,道:“谢谢大伯。”当下吃了几口,只觉又酸又甜。云尘喋喋不休,说着些外边好玩的事物,大言其论,倒是云剑,却是少有的安静,林思琴道:“你就出去这么些日子,就这么没大没小,吃饭也安静不得,待会叫你爹好好伺候你一顿板子。”云尘笑道:“我千辛万苦找来了剑弟,爹他舍不得打我的。”云天呵呵笑道:“好,那不赏不罚,就此扯平。”语气略微一顿,道:“琴妹,爹今儿不来吃饭么?”林思琴点了点头,道:“是啊,吃完饭后你跟我去看看。”云天点了点头,用膳过后,云尘拉着云剑四处参观这里的景致,林思琴见两人走远后,才把门关上,云天奇道:“要去看爹爹干嘛关上门?”林思琴道:“你觉得他真是你弟弟的儿子?”云天一愣,道:“敢情你是在怀疑剑儿的身份?”

林思琴道:“别剑儿剑儿叫得那般好听,我说,他自叙自幼父母双亡,唯一养他的爷爷也死了,谁能证明他是你弟弟的儿子?尘儿这孩子虽然聪明伶俐,但自幼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长大,没什么江湖阅历,他为人又没什么城府,我怕是有人想偷窥爹爹的剑法,骗尘儿冒冲你弟弟的儿子。再说,你不是说你兄弟二人年少失散,你也是被仇家追杀中才碰巧给爹爹救了的,焉不知你弟弟早已不在人世?天哥,我知你这些年来念念不忘的便是你弟弟,但也要小心莫着了歹人的计谋啊。”云天虽恼她所言直白,但却也不无是道理,当下道:“可他长得确实很想我弟弟年少时的摸样。”林思琴叹道:“傻哥哥,天下之大,相似的人总是难免有,你们失散时不过十来岁,这人却已有十八九岁了,纵然有相似之处,却也不能就此说明便是你弟弟。”云天道:“不管如何,我相信尘儿,他是我弟弟唯一的骨肉,我不好好疼他爱他,却在这儿怀疑他,这,这算什么!”他拂袖踱了踱步,背过身子。林思琴也不禁有些生气,道:“不管如何!他身世未明白我总难安心!”云天转过来,道:“那你要怎样!”林思琴道:“我带他去见爹爹,此事爹爹自有把握。”云天道:“也罢!剑儿来到幽谷,这一面迟早要见,下午吃过饭便去,我要好好和剑儿叙叙。”林思琴道:“那好,我先带些点心去给爹爹。”转身走出了门,云天唤道:“翠儿,你去叫尘儿和剑儿来。”翠儿应道:“知道啦老爷。”翠儿走过几处阁楼,却始终不见云剑二人,不禁心中有些焦急,跳上一处假山,张目四下一望,叫道:“少爷,公子,你们在哪里,老爷叫你们!”“在你脚下呢!”“啊!”翠儿吓得一跳,“哈哈哈!”只见云尘和云剑从假山走了出来,翠儿拍着胸口道:“真是吓死我了少爷,老爷叫你们呢。”云尘点头道:“我知道了。”对云剑道:“剑弟,我们走吧!”两人并肩走了去,云剑道:“对了,还没问你,昨夜那个杀害何东庆的人追到没?”

云尘道:“追是追到了,不过给她跑了。”云剑奇道:“他武功很高么?”云尘道:“武功是很高,不过还不是我的对手。”云剑道:“既然如此,那怎么会给他逃了呢?难道是你故意放走他的?”云尘苦笑道:“也可以这么说。”云剑道:“那是为何?”云尘脸色微红,他纵然天性再阔达,也不能直接说他摸到了人家的胸脯,给人家打了一巴掌后走的。讪然笑道:“这个我可不好意思出口,你若真想知道,去问诗若雪便好了。”心道:“这种事她更羞甚我,更不会说的。”云剑听得心中起疑,见他神色忸怩,寻思道:“莫非尘哥与诗姑娘当真是有什么关系?贤弟心中一直仰慕诗姑娘,此事还是问个清楚的好。”当下干笑数声,道:“尘哥,你觉得诗姑娘怎么样?”他还是不好意思直接问,他见云尘神色颇为忸怩,直接问的话只怕他不肯说。云尘道:“诗姑娘长得确实很美,我以前没出谷,总以为天下最美的人不过我娘尔,但诗姑娘确实要比我娘美貌很多。”云剑道:“除此之外呢?”云尘哈哈一笑,云剑一愣,不知他突然笑些什么。云尘道:“诗姑娘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她的定力只怕连打坐了十多年的我也不及。”云剑笑道:“你又不是和尚,打什么坐?”云尘道:“我练的是道家的内功,所以外公以前每天都督促我打坐。”云剑点了点头,两人谈谈说说转眼便来到厅中。云天早在厅中等候。云尘和云剑一同拜下问安,一个道:“孩儿见过爹爹。”一个道:“侄儿拜过伯父。”云天扶起他们,笑道:“来,快坐下。”云剑和云尘两人坐在他身旁,云尘道:“爹,你叫我们来干嘛?”云天道:“自然是和剑儿好好叙叙。剑儿,跟伯父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云剑从头道来,说到伤心处,自然不免抹泪一把。云天听完后已是满脸泪痕,道:“孩子,那雁北天武功那么厉害,日后报仇切要小心!你虽然已近得到了万戒大师四十多年的功力,但这天钟神功非同小可,你切要小心行事。”云尘笑道:“这还不容易,我这就去杀了他就是。”云天瞪了他一眼,道:“杀父之仇自当有子女去报!你瞎掺和些什么。”言下之意竟然并非是担心云尘不是雁北天的对手。

云剑到现在还没真正见识过云尘的武功,也只是知道他内力甚为深厚而已,见他们父子的神情,显然是并没有把雁北天放在眼里,心中不禁又惊又奇。云天道:“我也该和你们说说我的身世了。”云尘长这么大却从未听过父亲提起自己的身世,心中也有些好奇,当下正襟危坐。云天微叹一声,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我们兄弟二人遭仇家追杀,涯弟被打落悬崖,我则一直被追杀到筋疲力尽,最后被爹爹救起,把我带到这幽谷,至此以后,我便从未再出过谷,心中一直牵挂的便是涯弟的生死,本来害盼望在有生之年能再见一面,却不料终于成为虚梦!空待一场!”云尘低声道:“爹,你不是等来了剑弟么?”云天笑道:“不错,见剑儿今日长大成人,武功高强,爹爹我的确是很高兴,很满足了。”话到此处,却绝口不提他自己的身世来历,只是叙述被仇家追杀,以至兄弟分离。云尘道:“爹,那你既然被人追杀,却为何不去报仇?”云天道:“这三十多年来,仇人现下差多不都已死了,纵然还有没死的,也差不多寿终正寝了,去杀一个将死之人,何有意思?况且这些年我与你娘爹爹一起在谷中生活恰得自在,此生有此,夫复何求?”云尘点了点头,道:“善恶终有报,也说不定他们早给其他仇家杀死了。”云剑万想不到他们父子于仇恨看得如此淡薄,倒是出乎意料,心想尘哥打坐了十几年道,心中自然淡泊一切。他心里忽地想道:“放下仇恨,的确是可以过得很自在,如此无忧无虑岂不更好?”但想到自己十多年来未见过父母一面,每每见到别人家庭温馨场面时心中总是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羡慕。他自己心中有时会想,若是自己的父亲还在世,他会是个怎么样的人?而疼自己,爱自己的爷爷也遭人杀害,他养自己这么大,但自己却来不及去好好孝敬他,便黑发人送走白发人,无辜的死去,只觉世上已无亲人可以再疼自己了。每每念及至此,心中总是浮现着一个念头,便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报仇雪恨天经地义,只觉这些恶人决不可原谅。原本心中那份仇恨已渐渐被他压下,但此时再见云天,再见到亲人之时,却重新被燃起。心想:“雁北天杀人劫财,绝非善类,虎猛这些人也都是无恶不作的坏人,杀之更是造福于民,若那些恶人个个都让他们寿终正寝,那不知还要害死多少好人!”

几人再谈了一会儿,林思琴便走了进来,道:“天哥,爹起来了,我们去看看他吧。”说着睨眼一下云剑,暗暗示意。云天虽然心中不愿,却也不能拂了她的意思,道:“剑儿,你也一起来吧,这幽谷毕竟是爹的,你来了也该当去拜见他老人家。”云剑点头道:“是,侄儿知道。”当下几人由林思琴带步,走出回廊,到了一处后院,穿过了后院后再进入了一片竹林里,林子里环境清幽无比,也未闻得一两声鸟鸣蝉叫,与初来幽谷时那一片蛙声蝉鸣大不相同。云剑心道:“这种地方倒真是很适合打坐。”当下悄声问道:“尘哥,你以前便在这儿打坐的吗?”云尘点了点头,低声道:“过了这片林子后你切不可再说话了。”云剑点了点头,心中颇为诧异。几人走到林子尽头,只见对面入眼帘的竟是一座巨石,石下有一个铁门,长满了铁锈,云剑心中暗暗惊奇:“莫非一代剑圣便住在这种地方?”他心中虽然百般疑问,却是不敢出言询问。林思琴拿起了在铁门旁的一把小铁锤,轻轻敲了一下,放回去后,过了一盏茶时间,只听得门内传来了一声悠扬的声音:“怎么了,琴儿?”林思琴道:“爹,我和天哥来看你。”过了须臾,又传来那苍老的声音:“好吧,你们进来。”林思琴点了点头,缓缓打开了铁门,发出一阵闷闷的咔咔声,云剑们随她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是一条弯弯的隧道,隧道两旁都放置了灯火,一片通亮。云剑等人走了不多时,便来到一个石门前,是一个没有门板的拱形石门,云剑见里面不大,陈设淡雅,一个白发长须的老人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容安详,似已入定。除了他身旁金猊在飘着白烟外,仿佛一切都是静止的。那老人轻轻一嗯,从鼻子中射出一缕淡淡的白烟,缓缓打开眼皮,登时射出一对寒光来,这石室里并无灯光,除了天井泻下来一缕淡淡的阳光外。那老人一双眼仿佛黑暗中的明光一般,亮的非比寻常。云剑心头一凛,知这老人的内功修为极为了得,几乎已至化境。林思琴和云天齐拜道:“见过爹爹。”云尘也拜道:“尘儿见过外公。”云剑不知要叫什么好,忽地想起徐萧和林圣梵乃是师兄弟,便道:“见过师叔祖。”

那老人淡淡看了云剑一眼,缓缓道:“这人是谁?”云天道:“回爹爹的话,这是天儿的弟弟的遗孤。”林圣梵道:“遗孤?”云天点头道:“不错,他爹爹被人害死了。”林圣梵哼了一声,道:“你为何叫我师叔祖?”云剑道:“因为徐萧是我外公。”林圣梵脸色一变,道:“你是徐萧的外孙?”云剑听他话语中半点没有亲切感,反而极为冷淡,不觉心中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林圣梵道:“徐萧生的也是女儿么?”云剑点了点头,不料林圣梵嘿嘿冷笑几声,道:“苍天有眼,那个毒誓果然灵验,哈哈哈。”云天夫妇对望一眼,均觉奇怪,云尘心中更是诧异,家人中属他与林圣梵关系最好。云尘自小与外公长大,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摸样,在他心中,林圣梵是一个极为庄严的人,从不苟言笑,今日当真一反常态。林圣梵冷笑罢后,两眼精光直逼云剑,道:“徐萧武功那么高,你爹怎么会给人杀死?”云剑知他心中有所怀疑,便道:“因为我外公已经仙逝了。”林圣梵似乎愣了愣,道:“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云剑微微一愣,心中已觉奇怪,但还是道:“我,我外公已经仙逝了。”林圣梵闻言呆了呆,片饷作声不得。过了良久,终于长叹一声,云剑见他那对如星般璀璨的双眼似乎有了泪光,只听他道:“他武功那么高强,谁杀得了他?”云剑道:“我娘在信中说,是他的大徒弟雁北天杀害了外公。”林圣梵道:“徐萧收徒不甚,死得活该!”他微微喘了口气,道:“他的徒弟为什么要杀徐萧。”云剑道:“那是为了要夺天钟神功,雁北天杀了外公后,并没有夺到天钟神功。几年后终于找到了我爹和我娘,杀害我爹娘后夺走了神功。”林圣梵脸色变了变,喃喃道:“天钟神功,怎么会落在徐萧手里?这天钟神功一日不除,终究是祸害人间。”

林圣梵忽地沉声道:“你可知你外婆还在么?”云剑摇了摇头,道:“这个娘并没有提起,我也不知道。”林圣梵默然不语,脸色阴晴不定,云剑道:“怎么?难道师叔祖认得我外婆?”林圣梵冷冷道:“何止认识?”他忽然长叹一声,道:“我是想用一生来忘记她。本来这十来年我不曾记起她,以为淡忘了她,却不料竟然还是这般挂念她。”云剑等人闻言都是一呆,这个严肃的老人竟然会说出这番深情的话来。但林圣梵却似乎被勾起了回忆一般,道:“琴儿,你可知为父要给你取思琴这么一个名字?”林思琴不意他如此一问,心中愣了愣,摇头道:“孩儿不知。”林圣梵缓缓道:“我有个师妹,叫做王琴。”云剑等人心中恍然:“原来他取这个名字的意义是要怀念他师妹王琴,故言思琴。”林圣梵道:“我和徐萧是师兄弟,他是大师兄。其实,我们是天山派的。”云剑讶然道:“天山派?”林圣梵双眼直视远方,并没听见他所言,继续道:“师妹是师父的养女,我和大师兄一直都爱慕着师妹,只是彼此不说罢了。”语气一顿,忽然厉声道:“但徐萧这个混账!师父死后本来要他接管掌门,但他不愿一生默默无名,只因为我们天山派向来有个规矩,门人弟子向来不准到江湖上去。徐萧他一接掌门,此生便只能在天山上,他不肯接管掌门,却要到江湖上去扬名立万,说什么天山派武功博大精深,埋没蛮荒之地实属可惜,起初师妹和我都极力反对,不肯破坏规矩,但最后师父临死前也答应了,只要我们立下毒誓,放我们三人下山,但却终身不得再上天山。我们师兄弟当时立下了毒誓,生下的后人均是女子,不得为男,以此绝后!”他缓缓吐了口气,道:“之后我们也各自成名,徐萧独创六合派,在江湖上威风得紧,我得知了师妹与他成亲的消息后,便独自寻觅到这幽谷中,打坐悟道。我天山派的武功博大精深,徐萧所创的天行步不过也是在鹰扑技上创新罢了,而六合剑法,六合神功,无一不是来自天山派的无相剑法,无相神功。他大言不惭,居然有脸自立宗派,哼!可笑居然给自己的弟子打死,当真是报应!报应!”

云剑万料不到他们师兄弟二人之间还有如此多的恩恩怨怨,瓜葛牵连,一时间不知怎么说好,云尘走前一步,道:“外公,谢非烟的传人来到了中原。”林圣梵道:“哦?谢非烟的传人?”云尘道:“不错,他们号称南海三神,刀神和剑神,以及枪神。他们在刀剑大会上扬言要大败中原武林,为谢非烟报被您打败之仇。”林圣梵冷冷道:“谢非烟的武功虽高,但功名心过重,武功高不到哪里去,他的传人也不过尔尔。不过竟敢如此狂妄,难道中原没一个出来收拾他们么?”云尘道:“他们武功确实有过人之处,而且都会无量渡劫这门佛功。”林圣梵动容道:“无量渡劫?这不是佛陀仙人派的秘传禅功么。”云尘道:“听说谢非烟去了南海后,接掌了佛陀派。”林圣梵冷笑道:“他这种人居然可以接掌佛陀派这种佛教派会,当真可笑。”云尘又道:“中原的刀王和号称刀神的羽飞比试过,但最后却流干血死掉。”林圣梵道:“技不如人,给中原丢脸,死了不可惜。”云剑口微微张开,想要反驳他,但终于看在他是自己长辈份上,忍住不说。但林圣梵眼光何等厉害,一瞥之间,早已看到,冷冷的道:“怎么,你对我所言不以为然是么?”云剑本想说:“不敢。”但林圣梵又道:“哼!不敢说么,徐萧的后人都这般的没有?”云剑提高声调,道:“不错,我是觉得你老人家所言差异!”云天夫妇闻言脸色一变,林圣梵道:“好!你说说看,我哪里不对了,若是一派胡言的话,老夫立即要你好看。”云剑心头有气,毫不客气的道:“好,那恕晚辈无礼了你老人家说刀王技不如人,死了活该。只是这比武之事岂能以成败而论?刀王虽输了,但他却没有给中原武林丢脸。人们都照样敬重他,奉他为刀王,这是不是一派胡言,你老人家看着办吧!”林圣梵冷冷道:“你一个后生小辈胆敢对老夫如此说话,胆量倒是不小呀。”云天低声道:“错不了的,这一定是我弟弟的儿子。”林思琴道:“你何以如此确定?”云天道:“他这一副脾气与我弟弟简直一模一样,天下绝无有此神似的。”

林思琴见他说得如此决绝,便不好再出口反驳。林圣梵忽地睁目一喝:“你胆量是不小,但看看究竟有几斤几两!”忽地划出一指,只见金猊上的白烟随着林圣梵的手势化成直线射向云剑。云剑心头一凛,一个闪身,白玉剑已在手中,手腕一震,剑尖颤抖着疾刺向白烟,但那白烟是无质之物,被利剑一刺立即消散。林圣梵手指颤抖,微微低喝,颔下白须飘飘,只见他手指起起落落,指指点点,那白烟随着他散了又聚,沿着剑刃射向云剑。云剑心道:“这白烟是有形无质之物,纵然使出萧雁剑法也未必对付得了。”云剑撤下白玉剑,转交左手,右手蓄力以待,待那白烟射到胸口之处时缓缓推出一掌,将那白烟烟头打散,云剑心中一喜,林圣梵哼道:“还有些能耐。看看这招如何!”只见他张开手掌,一合一捏,那白烟竟然随着他这捏合之势重新聚在一起,林圣梵手指一摆,那白烟赫然拐了个头,绕开云剑手掌,射向他的左肩。云剑倒抽了一口凉气,急忙举起左掌,却才只觉手里还有一把剑,心中忽地一动:“剑宫成老前辈所说的以气御剑的道理因该不止是驾驭剑一般简单,如若是师叔祖如此进攻,纵然能把剑随意操控,那又有何用?”他望着剑怔怔发呆,那白烟却已射到跟前。云尘暗暗焦急,但他素知外公的脾气,却是不敢插手相助。林圣梵冷冷道:“你不要命了么?”云剑一惊觉,手中本能一运劲,白玉剑剑头忽地一个急拐,剑头嗤嗤作响,把白烟打得消散殆尽。林圣梵愣了愣,他号称剑圣,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剑法。当下道:“好,凭你这手剑法,配与我动手,再接我几招试试。”把手一扬,取过墙上木剑,随即一递,别看这虽是木剑,但刺出来剑风嗤嗤作响,凌厉一点不逊真枪实剑,不愧为一代剑圣!云剑见他这一剑刺来平平无奇,但他领教过南宫晴这种“平平无奇”剑招的厉害,吃了次亏,不敢再大意,何况这是出自剑圣之手。云剑心念数转,长剑从旁敲试,想探一探林圣梵的剑路。云尘暗道:“剑弟这可糟糕了,外公无相剑法最是厉害的便是无招变有招!这一剑看来平平无奇,实是早已伏下杀招。”林圣梵冷笑道:“你不知无相的精义,无相即为有相,有相实为无相。”口中念到,手中木剑剑势忽地一变,有如泄洪大水,变得无孔不入,四处都是他的剑招。

云剑心头一凛,只觉他的木剑似乎随处可刺过来,不禁倒退几步。林圣梵低声一喝:“着!”木剑倏然点向云剑左肋,他身子仍是坐在蒲团上,但已经伸出半个身子了。云剑手肘曲起,倒转剑柄,左掌在剑柄上一拍,白玉剑立即飞出,正好撞在木剑剑头。云剑接势抓住剑柄,暗叹有心给林圣梵一个教训,长剑舞动,使出“九龙归宗”绝技,林圣梵身子仍是探出之势,乍然一见一阵剑影刺向自己,不由得一惊,只见他左手一扬起,从手指中射出一道三尺多长的剑芒,一道青光闪过,云剑手中白玉剑被震得弹起,掉在地上颤抖不已。云剑抚着双手,阵阵的呆了。林圣梵吁了口气,心中又惊又怒,惊的是云剑这一招极为厉害,迫得自己不得不使出了几十年不用的剑芒绝技,怒的自然是云剑毫不客气的给他来上这么一剑,冷哼了声,道:“这一手剑法可靓啊!不过可不是六合剑法,徐萧只怕没本事创出这么厉害的剑法。”他毕竟是个极有涵养之人,心里虽然动了怒气,但还是不发作出来。云剑道:“徒孙这套剑法叫做萧雁剑法。”林圣梵摇头道:“没听过…”他忽地脸色一变,沉声道:“遮莫是不败九剑?”云剑道:“其实真正的名字是叫做萧雁剑法。”云剑与云尘和云天述说中,如何学得萧雁剑法只是一句带过,并不细说。林圣梵道:“哼,我管是叫做什么劳什子剑法,总之这杀人不过九招的名号胡吹的,你这一招只怕便是剑法中最厉害的招数吧,却被老夫一招打掉,不堪一击,也敢号称不败九剑。”云剑心中一直把剑宫成当做自己的师父,听林圣梵所言极是蔑视,心中暗暗生气,道:“剑宫成他老人家早已逝世百年,师叔祖您再说他他也不会听到的。”他这话话里藏机,暗暗讽刺林圣梵,仗着自己功力深厚,胜之不武。

林圣梵冷冷道:“你心中不服,认为我仗着功力深厚欺你是么?哼,我这剑芒绝技,天下无敌,纵然是剑宫成本人,也未必赢得了我,你好好看一看你那把剑吧。”云剑心中一怔,拾起白玉剑一瞧,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见白玉剑的剑头居然给斩去,没有了剑尖,平平的就像块铁一般。白玉剑是把神兵利刃,那次把金乐圣那般薄金打做的折扇给削个粉碎都毫发无损,这次居然给林圣梵一剑斩断,心中一惊一愣,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林圣梵道:“你这把剑算是柄神兵,我用了八成功力才斩去它一角,否则就不会弹走,而是断成两半。”他也毫不隐瞒,直接便说了出来。云剑终于是心服口服,道:“徒孙心服口服了!”林圣梵哈哈一笑,竟像是一个对弈高手终于叫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心折一般,云尘三人对望一眼,他们已有数十年未见林圣梵笑了,今日竟然因为云剑一句心服口服而开怀大笑。他们却不知,林圣梵之所以百般刁难云剑,内心深处隐隐是和徐萧过不去,如今云剑亲口服输,在他看来,便如徐萧亲口认输一般,如何叫他不开心?他与徐萧同门之争,又兼情敌之故,自然很想战胜徐萧,但徐萧入门较早,功力也比他深厚,他虽然在剑术造诣上胜过徐萧,但若论真实功力,徐萧却还要稍胜半筹。林圣梵摆了摆手,道:“你们退下去吧,我要好好休息。对了,尘儿,谢非烟的那几个徒儿就交给你,不过你的剑芒还未突破最后一层,虽然对付他们已经绰绰有余了,不过既然要打败他,就要他输得心服口服,教他以后子孙也不敢再来中原,你待突破后再出去罢。”虽然与徐萧乃是对头,但毕竟同门一场,数十年的师兄弟情,闻得徐萧的死讯,心中自然也不好受。当下几人拜退了林圣梵,出了石洞,回到了竹楼中。云尘道:“爹,我送剑弟回去。”云天惊道:“怎么这么快便要回去?剑儿不好好住了几天么?”

云剑拜道:“伯父,外边还有几个朋友在等剑儿,而且我们此行乃是要找一个朋友,耽误不得,所以等剑儿办完事后再来看您。”云天点了点头,扶他起来,道:“早去早回。”也不知是对云剑说的还是对云尘说。云尘道:“剑弟,我们走吧。”云剑点了点头,颇有不舍的看了云天一眼,跟着云尘去了,他们来时乃是深夜,漆黑一片,但此时回去,却是万里晴空,虽然秋季萧然一片,但却也给这景色增添不少韵味。云尘划着小舟,笑道:“剑弟,等我突破最后一层后再出来找你。”云剑点了点头,道:“我此后要往西域走,娘交代我去找明教教主向天啸。不过路途曲折,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故。”云尘点头,一阵秋风吹来,掠起了他一片青丝,云剑想起此番入谷一行,只觉一阵秋风凄凉,长天阔阔,空生寂寞,微微长叹一声。云尘看了看他,唱道:“蓦然回首,零零落尘,流水飞红相映,凭谁言,无貂蝉美,无吕布俊?”云剑随着他的歌声,抬眼一望四周,只见两岸红花凋谢,与流水相映,薄雾微罩,气象百态,确实美不胜收,心里渐渐不知不觉开朗起来,嘴角斜斜挂起一丝微笑,心中一阵满足感顿时油然而生。云尘纵声长笑,笑声响遍四野,回荡幽谷。云尘载着云剑出了幽谷,到了洞庭水域上,划得更快,有如离弦之箭般,小舟到了湖畔,云尘送云剑上了岸,道:“剑弟,我这就回去了,你好好保重。”云剑道:“你也是,尘哥,代我向伯父问好。”云尘笑道:“是了,你好生走好。”云剑目送他一直消失在湖面上,才跨步离去。他只道司徒玉会在湖畔等他,但他四下寻找,却始终找不到他们。心中念头数转,找到当地丐帮弟子,一番询问,知道了连轶几人已经离开,和金碧侠等人去寻找打狗棒。问及司徒玉等人的去向时,他们却都摇头不知。云剑找了好几家客栈,却都没有线索,心中焦急不已,暗道:“玉儿他们肯定不会丢下我自己离去的,他们走肯定是出了事!”

云剑来到最后一家客栈,心中打定主意,找不到便填饱一下肚子再说。云剑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店小二满脸微笑着走了过来,云剑四下一见,只见这客栈摆着几副新桌新椅,那店小二笑道:“客官要住店还是用膳?”云剑却不理睬他,直接走到掌柜,问道:“掌柜,你有没有见过两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和两个英俊的小哥来住店。”那掌柜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摇头道:“没有。”云剑见他神情恍惚,知他有所隐瞒,但下伸入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他的面前,道:“掌柜的,他们是我的朋友,你若知道,还望你尽实说出来。”掌柜哀求道:“客官,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小本生意,惹不起你们这么折腾啊!”他如此说来,便是承认了知道,云剑微微一笑,道:“他们住在哪个客房,我要去找他们。”那掌柜抹了把汗,道:“那几位客官看起来蛮斯文的,但动起手来却跟牛一般,没动几下,把我这桌啊、椅啊,都给砸个稀巴烂。”云剑这才知道为何般来这些新桌椅,当下问道:“他们是和谁打?现在在哪儿?”掌柜苦着脸道:“他们凶神恶煞般,我们哪敢过去看,只见几个人影窜上窜下,我们哪里看得清楚?不过这些客官打了一番后,便出了去,记得那是天刚亮的时候。”云剑道:“他们和多少个人打?”心道:“莫要遇到江湖十恶霸才好。”那掌柜的倾首细思一会儿,最后摇头道:“记不清了,当时我害怕的紧,躲在柜子下面直发抖,只听得砰砰的打斗声。”那小二忍不住嗤的一笑,掌柜一掌拍在他头顶,怒道:“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就看见?”小二一吐舌头,道:“小的见过,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这两个家伙长得完全不像活人,所以我记得清楚。”云剑忙道:“小二哥,麻烦你告诉我这两人长得什么样子好么?”说着塞了一两银子给小二,那小二抹了把口水,道:“当时我虽吓得平屁滚尿流,但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两人一个一张脸比关老爷还红,一个却像从棺材里走出来一样,这两个家伙长得跟竹竿似得,高高瘦瘦,但武功可忒了得,我记得是最后他们追着那几个客官走的。”云剑听得脑袋里嗡得一声,喃喃道:“他们怎么会遇到冰火双雄!”小二道:“客官,您说说什么?”

云剑道:“小二哥,你可知道他们向那个方向去?”小二摇了摇头,道:“他们像烟一般的飞出去,当时躲在楼梯后边,哪看得见呀?不过对面门口买烧饼的老头应该看得见,那时他在那儿卖烧饼。”云剑点了点头,对那掌柜道:“这锭银子就给你补那摔坏的桌椅吧。”他也顾不得吃饭,匆匆离开,出了客栈,几步走到了烧饼摊前,那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了一片残缺不齐的黄牙,道:“这位公子,买烧饼么?”云剑点了点头,道:“给我来五个烧饼。”那老头连连点头,取出五个烧饼包好给云剑,道:“公子,五文钱。”云剑取出一两银子,道:“老丈,我没有零钱,你也不用找了,我只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答来,便还是算钱了。”说着把一两银子放在那老头手里,老头手中一条烟杆咣当掉在地上,拿着钱颤抖道:“这,这如何使得啊?公子你要问什么问题,老头我知无不答。”云剑道:“早上你可见过有几个人从客栈里飞了出来,他们往哪边去?”那老头道:“公子说得是那两个不像人的竹竿?”云剑一怔,点头道:“不错,你见他们往哪里去了?”那老头道:“他们往西边去了,飞得好快,我当时烟斗也吓掉在地上。”云剑道:“多谢老丈指点。”拿了烧饼,在镇上买了匹马,往西边疾驰而去。云剑心道:“往西边去那是去辰州,不知他们去哪里作甚么。”跑了将近四里路,官道上什么人也没见到,云剑见远处有一个凉亭,便赶到那里停下马稍作休息。云剑取出水壶,喝了几口水,侧眼瞥见亭子旁的树丛中盛开着一朵小红花,这朵花共有六瓣,寻常花物皆以五瓣为多,此花异于常物,云剑心觉奇怪,凑近去一看,只见这朵花的花瓣上还布满着黑色和白色的小点,细细一看,不觉越看越是喜爱,伸手拨开树枝,却见到柱子上斜斜刻着一个记号,指着北方,云剑摸着刻痕,木屑尚新,是刻上去不久的。云剑心中大喜,暗道:“这一定是玉儿刻的!”记号指向北方,云剑立即起身,却又回头看了看那朵红花,心道:“玉儿喜欢这种奇怪东西,我摘给她开开眼界。”当即伸出手,一把摘下了花,却突觉手上一阵剧痛,云剑急忙松开手,却是这花的花枝上长满着刺,云剑看着两根手指,小小的伤口溢出了鲜血,云剑含在嘴里吸吮了一下,取出白玉剑,将花枝斩断,把花朵放在身上藏好,这剧痛只是一闪而过,身子并无异状,当下不作多想,收拾东西后立即策马扬鞭,他确定方向后,更是疾驰狂奔。

云剑一口气奔了两里多路,前面却出现了个分叉口,西北两向伸去。云剑翻身下马,一番察看,只见向西首的一边马蹄痕相当匆乱,而向北的那边却是几道车轮碾压过的痕迹,旁边还有不少真气的马蹄印,云剑心中思忖:“这西边的的痕迹已经给少许烟尘覆盖,而这北边的却还崭新得很,玉儿留记不久,她既然会暗中留下记号,想必是给人抓去了,如此看来,该当走北边才是。”当下调转马头,往北边疾驰,云剑这么一走,却留下了终身憾事。

他快马加鞭,地上的车轮痕迹越来越新,心中暗暗欢喜,知道离司徒玉已经不远了。他遥遥望向前面,只见其旁是几个山坡,心生一计,认定方位后,策马走上山坡,从山上绕道而行,想要截在他们前头,云剑翻过一个小山岗,在一块坡石上极目眺望,果然遥见一队车马驶来,共有两辆马车,身旁跟着二十几人的小队,护在两旁,皆是齐齐穿着蓝衣。云剑心中微觉奇怪,走下山石,躲在一旁的石丛中。

这队马车渐渐走近,终于是看清了他们的面目,与其说有面目,倒不如说没有,只因他们神色呆然,面无表情,如木如石,又似傻子一般。云剑略微思忖,这些面目居然似曾相识,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但他印象中决计没有这么穿蓝衣的人。忽听得一个女子道:“你们要好好看住他们,这人可委实重要。”云剑听得这声音,全身顿时如坠冰窖,这声音赫然是蓝百和的,他一听她的声音,心中立即顿然,这些面无表情的人在进百毒神教的教坛中便见过,只是那些是红素她们的手下,当时蓝百和的手下并未出来,云剑也就没有印象了。

云剑心下一沉,对头若是其他人,哪怕是冰火双雄也罢,他也敢冲过去一拼,但偏偏是蓝百和,司徒玉等人在她的手中,他可不敢贸然行事,对付这些使毒的人,除非功力已至化境,百毒不侵,金刚不败的话,那是万万硬拼不得的。云剑心中暗暗焦急,不知是否要出手,却听蓝百和道:“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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