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真是害怕。”谢璇喃喃,“那些人都成了精,太难对付。”仰起脸儿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是担忧。
韩玠低头瞧着她,将每一个眼神和神情都收入眼底。
“不必害怕,凡事有我。”
凶险的、阴诡的,所有的事情他都不怕。熬过绝望、历过生死,曾经失去过一切,这一世所有的跌宕起伏都不足为惧。只要,她不离开他。
风沙沙的吹入堂下,两个人怔怔的站了许久,谢璇低声道:“玉玠哥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眼神、举止,全都不一样。”那时候的他坚决而意气风发,纵马而来的时候璀璨夺目。如今的他却仿佛沉寂了,脸上鲜有笑容,心机却更深沉——以一己之力去对抗越王、郭舍和冯英,那是多么凶险的事情!
可他却仿佛全无畏惧,甚至带着一种孤绝,像是全无退路只能向前。
她忍不住揪了揪韩玠的衣襟,“可我觉得,这样好辛苦。”
这是在心疼他?
韩玠微微一笑,手指落在胸口,“你在这里,我不觉得苦。”袖口滑落的时候,隐约能窥见藏在其中的齿痕。那时候的他,为何那么狠,竟将伤口蚀成疤痕?
谢璇只觉得心里有种温暖的酸楚在涌动,头一次试着问出压在心头的疑惑,“那时候我死了,你……还回过京城么?”
☆、第73章073
夕阳已渐渐斜了,深秋的风带着清冷,扫了枯叶下来,在地上打个卷儿后归于无声。外头谢澹懂事的练武,屋内便静得只有呼吸声。
韩玠的心骤然一跳,袖中的拳头下意识的握紧。
重生后一年半中,他从靖宁侯府的闲散公子做到如今青衣卫中镇抚使的位子,因数次立功和出彩的马球之术而得圣上青睐,暗查越王、与郭舍和冯英周旋、与高诚渐渐交心,其间诸般酸甜苦辣和艰难滞涩,唯有自知。在最难熬的时候,他会对着孤灯冥想,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前世的事情——
他当然回过京城,见到靖宁侯府的破败,抚摸她的遗物,却再也无法触及她的温软肌肤。那种痛深深印刻在骨髓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能叫悲剧重演。
他怎么会没回过京城呢?
眼中添了一抹涩然,韩玠的手掌落在谢璇的肩头,低声道:“回去过。靖宁侯府已经破败,亲朋好友也都离散。璇璇,我看到了那枚摔碎的玉珏,就在庭院里,被埋在雨水冲成的淤泥中。你摔碎玉珏,就是为了那个么?”
“那是我摔倒时跌碎的。”谢璇苦笑了一笑,那一夜的凄风冷雨犹在眼前,如今回想时那股绝望还是清晰铭刻,被包裹在韩玠的气息里,意志都变得柔软了许多,她的眼角微微湿润,低声道:“然后我想,那大概是天意。”
“是我对不住你,璇璇,我回了咱们的屋子,我找不到你,找不到孩子,只有那些冰冷的首饰和衣裳,沾了灰尘冰冷的放着。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账,你活着的时候没能陪你,就连你死也……”十数年中的悔痛头一回道出,韩玠无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捏得谢璇肩头隐隐疼痛。
她没有吭声,只觉那声音里全是沉淀着的悲酸,一瞬间叫她眼泪涌出,低声道:“别说了!”
那是她临死前最怨怼的事情,恐怕也是他苟存时最悔痛的事情。
眼泪肆意的掉落,她甚至想扑进韩玠的怀里,将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