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宋知礼站在一旁,近乎冷漠地看着众人。
侧过头,见一旁的老夫人点燃了香烛,又供奉了许多金色的叶子,随即双手合十,诚恳地跪下。
这是一个尤其虔诚地姿势,不光是跪下,还要额头磕地,反复三次才算是祈愿成功。
紧接着,宋家的所有人都依次点燃了香烛,跟着又跪下,最后磕头三次。
充满金色光辉的殿内,此时寂静,檀香的味道充斥在殿内,大家都已经习惯这般祈愿,连心性顽劣的宋晚云都未曾不满一句,安静虔诚。
宋家小辈已连续三年来清平寺,每一年,都会这样祈愿。
却不是为自己。
殿门外的宋知礼淡淡看着,却不似往日里平静,连神色间沾染上几分厌倦。
老夫人回头,又叫了声他:“知礼,过来祖母这,让佛广大师替你看看。”
金色的光芒落在他身上,男人着墨色长袍,周身气势冷若冰霜。
静默两秒以后,在老夫人渴求的目光下,宋知礼还是上前几步。
顷刻间,殿内也只剩下三人,老夫人看着佛广大师,终于焦急地问道:“住持,你知我儿死得早,我现在就指望着我孙能好好的,你多替他看看?”
佛广大师身穿灰色长袍,素净古朴,他手持一串佛珠,平静的目光落在墨色身影上。
其实他已经看了半响,仍是叹气,连道两声:“我佛难渡,我佛难渡。”
老夫人看着佛广大师这般模样,手搭上心口,艰难地呼出口气:“我儿当年,我儿当年走得早,佛也未渡他。”
老夫人这一生,只此一子,才华横溢,年过弱冠便在朝廷上大展手脚,却不过而立之年便逝世。
但好在留下了知礼,他甚至比他父亲更加优秀,得天子赏识,得百姓厚爱。
儿子逝世以后,老夫人便只有他一个孙子,自然是极其看重。
只可惜这孩子命数里带劫,而立之年定有大灾。
眼瞧着他明年就是而立,老夫人心里很不舒坦,也会慌张:“那知礼,既然住持这般说,你也跪下来试试,你也跪下来求求佛,求求他渡你……”
宋知礼却只是淡漠地扫视过去,神色厌恶。
他双目直视着那尊佛像,内心平静,未曾有半分的虔诚,一尊虚拟的金像,也值得寄托吗?
只是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宋知礼顿了下,有些烦了,只好开口,平静道:“祖母,为何要信佛呢,父亲是如何死的,你明明知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老夫人听着这句话,忽而止住声音,抬头直直地看着他:“知礼,你又是从何处听到这些话的?”
宋知礼也看着她,冷淡地样子。
“若不是,你为何要将林氏的女儿接回府上?”
他落完这句,便不在言,只转过身,朝外走去。
山色空蒙,水汽湿漉漉,逐渐氤氲开来。
宋知礼缓步朝竹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