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就是心细体贴。有了她在,许稚柳再没喝过冷茶,吃过剩饭。不管多晚回到家,轻轻一拍门立即就有人来开,刚一坐下就有一杯泡得刚刚好的绿茶递到手中,一块干干净净的热毛巾擦手擦脸,屋角的洗脸水水温刚好,不用他出声,含杏已经拿过舒服的拖鞋侍候他换下。只要说一句还没吃饭,厨房里的蒸笼里,永远有专门为他留的仍然热气腾腾新鲜饭菜。到后来,许稚柳的贴身衣服都是她亲手洗,洗出来特别的白和干净,又熨得妥妥贴贴,穿在身上,还带着阳光的气息。
有一次许稚柳回来得太夜了,估计着今晚可能没人开门。谁知他刚轻拍了一下,门就应声而开。熬夜熬得睁不开眼睛的含杏对他露出满是倦意的笑容:“柳叔!”
许稚柳只觉得感动:“含杏,以后太晚了,你就不要等我。我有钥匙。”
含杏道:“那哪儿行。万一老张爷爷又糊涂了,不但上了锁,还下了门栓,那柳叔岂不是有钥匙也没用?我不放心,还是在这儿等着好。”
又道:“柳叔你别担心我。我一点儿不困。柳叔你吃过饭了吗?”
许稚柳道:“吃过了。你快去睡吧,别忙了。明儿不是还是有戏吗。”
含杏道:“对呀,柳叔明儿的戏更重。我要服侍柳叔好好睡下才可以啊。”
含杏到华连成大院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她聪明伶俐,已经品味出这大戏班子的人对许稚柳那种复杂的微妙态度。一方面许稚柳的确能干而且努力,他本身唱得好,为人也好,所以在这国难当头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戏班子的还能勉强维持着一时的盛况。许稚柳对人对事,尽量公平公道,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落人话柄。但另一方面,这些人并不太服许稚柳,含杏听他们背后言论之间提到柳叔总是多有不屑,据说柳叔曾经是个小叫花子,被这家的二少爷从街上捡了回来。他完全是靠了讨好和迎奉容家老爷和少爷,才得到今天的地位。容老爷过世后,他就强占了容家的戏班子,还卖了容家的大院。“那满满一箱金子,至今不知道收在什么地方。”“多数都是他自己独吞了。”
总之,这些人口里的许稚柳是个机心极重,厚颜无耻,贪婪小人,白眼狼。而含杏听出来,最让他们不忿气的地方,就是他从泥里麻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这才让他们红了眼,气破了肚。
但这些闲话都只是私底下说说,当面了见许稚柳,他们还是得客客气气的叫他许老板或者柳少爷。毕竟这一大家子人,的确是靠了这无耻下流的小叫花子在生活。当然,也有自始自终不卖他帐的,比如庚子,从来都直呼他柳儿,一副看你拿我怎么样的嘴脸。许稚柳倒没拿他怎么样,从不和他计较。
开始时她还试着为许稚柳分辩两句,身边的人总是一副讳莫如深的笑容说:“小姑娘懂得什么?你才认识他几天?”
含杏只觉得十分不平,虽然跟了许稚柳没多久,但她直觉柳叔是个好人。无论是教她写字或唱戏,从来都没有欺负过她是不名一文的小姑娘,也从来没有色迷迷的占过她便宜。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他都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到了后来,她也不分辩,只是格外心疼许稚柳起来。
也许是连容家的丫环都有点从心里觉得许稚柳来路不正,所以对他也十分马虎。
有时许稚柳在外面排了戏,回来晚了,错过了吃饭的时间,竟然连饭都没得吃。许稚柳又从来怕麻烦别人,就只有拿个冷馒头就咸菜,坐在桌前一碗白水送下。
有一次许稚柳应酬晚归,看门的老张竟然糊里糊涂的下了门栓,结果年老耳背,柳叔打了半天门都没人开,只好大半夜的再出去找旅店将就一晚。
自从含杏知道了,她就对自己说,有她在这里一天,她就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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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在上海的虹桥机场,中国的保安队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