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扭身挣脱许稚柳的手,这次倒没再跑了,只是还把眼睛埋在袖子里,唔唔的哭。
许稚柳只好求饶:“好了好了,柳叔吃,柳叔吃还不行吗?”
哭声稍停。
跟着她又抽抽搭搭的说:“都,都摔坏了。”
“摔坏了才好,摔了更好吃。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柳叔最爱吃摔坏的苹果了。从前买回来的苹果,都是要摔过了才吃的……”许稚柳无奈道:“不信你看,柳叔咬了哦——”
那对亮晶晶的黑眼睛偷偷从袖子里抬起来,看着许稚柳张大口,专挑摔裂的地方咬下去,她扑哧的一声笑了。
许稚柳完全搞不懂女孩这种生物。明明刚才还哭得那么伤心,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搞得你良心不安之极,此时脸上泪痕未干,却已经笑逐颜开。
她心满意足的看着许稚柳嚼苹果,问:“柳叔,甜不甜?”
许稚柳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一动,本想逗一逗她,突然又悬崖勒马,改变了主意,老老实实的回答:“甜,甜极了。”
她的表情更满意了,笑得比苹果更甜。
许稚柳正色道:“含杏,以后再别这么做了。你一片孝心,柳叔心里明白。但现在时局不稳,戏开得少,赚钱也不容易。你自己赚的钱自己存起来,将来好好的置下些行头戏衣,终究是你自己的东西,可不能随随便便胡花乱花了……”
许稚柳停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颇熟悉。愣了一愣,才想起这全是当年二爷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象是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
许稚柳心里咯蹬一下。满口的清甜顿时都变了苦。
含杏丝毫没有觉察许稚柳情绪的改变。她正在他身边絮絮的说着话:“……柳叔,你干嘛就由着庚子他们欺负你?我就是不忿气,明明你把好的全让给别人,可他们还要挑你的刺儿!柳叔,你什么事都明白,可这件事上你怎么就不明白,你怎么做都是没用的!没人会说你好。这些人,你就算把心肝掏出来给他们看也没用!柳叔,柳叔?”
许稚柳惊醒:“哦……”
“柳叔,我真是替你不值。你在这戏班子里,真的是枉担了一个骂名。”含杏轻轻道:“谁知道你受了多少委屈?”
许稚柳轻轻摇头:“含杏,你不懂。”
为了他,什么样的委屈我都可以忍受。
在这个世界上,谁不懂得我都没关系。我只要他懂得。
而且,也只有他能够懂得。
***
经过三个月的艰苦卓绝的浴血抗战,在五十多万中国军人惨烈而悲壮的牺牲之后,国民政府不得已发表了撤退声明:
“各地战士,闻义赴难,朝命夕至,其在前线以血肉之躯,筑成战壕,有死无退,阵地化为灰烬,军心仍坚如铁石。陷阵之勇,死事之烈,实足以昭示民族独立之精神,奠定中华独立之基础。”
九十多天的苦战血战终于告一段落。在那一天,日本军官俱乐部里一片醉歌笑语的欢庆之声,只是参加其中的那一个个包着头缠着手东倒西歪,唱着家乡小调的伤残士官,脸上挂着那不知是哭是笑的眼泪,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