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疼你,把你带回家来,象自己儿子般的宠着护着,那是你们的缘份;南琴也疼你,可他是个内向的人,只懂得琴,不懂得人。咱们容家,实实在在的,只有我最明白你,最懂得你的心。
我知道,你是正派人,只怕有小人在背后乱嚼舌头,说你贪图咱们容家的家业。可是,就算是看在你二爷疼你一场的份儿上,你愿不愿意为了二爷,受这个委屈,替他守好这个家,让他哪一天回心转意,回来上海,至少,至少还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说到此处,容修动了感情,红了眼眶。
提到容嫣,柳儿只觉得有尖刀扎在心头。
罢,罢,罢,就为了二爷,一生一世,做容家的看门狗又如何。
柳儿深深磕头,道:“老爷抬举柳儿。柳儿怎么会不懂得。柳儿本是一个小叫花子,要是遇不到二爷,只恐怕早已饥寒而死,化为泥尘,怎么会有今天!这份恩情,柳儿一生一世也还不完。老爷您放心,容家班永远都是姓容的,是大爷和二爷的。老爷别心灰,咱们总有办法救出大爷,找到二爷,到那一天,许稚柳就将容家班完璧归赵。”
***
“那么我就告辞了,柳川队长。”
穿着黑色西装的小田切鞠了个躬,退了出来。
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个子不高,容貌平凡,象一般时下的日本青年一样留着一撮小胡子。身为日本秘密警察队的分队长,他跟了柳川队长已经差不多五年了。可他从来没见过柳川队长象今天脸色这样难看。看来那个支那人的事真的给了他不少压力。听说因为这件事,明明官阶地位不如柳川队长的石原大佐也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实在够气人的。想到那个支那人,他很自然的想到了柳川队长的妹妹,可爱的真理子。小田切感到有些气馁。这段时间,真理子对那支那人的关心实在是超出了正常范围。她几乎每天都要缠着他,打听关于那个支那人的一切消息。而且真理子明显的憔悴了,每一次看到她,眼睛都是肿肿的,神情哀绝得让人心碎。
小田切觉得很不开心。
虽然他知道,就算没有那个支那人,出身平民的他也是永远也没有资格接近贵族门弟的真理子小姐。可是,如果真理子爱上的是和她门当户对的贵族或亲王,对于他来说,也许还比较容易死心塌地。可是真理子小姐偏偏爱上了一个支那人,在他们眼中,比猪狗还要不如的支那人。她那美丽的眼睛,为那个支那人而流出眼泪,为那个支那人而伤心欲绝。小田切只要一想到这里,就咬牙切齿:“让真理子小姐流泪,实在是不可饶恕……”
可是心里又忍不住想象,如果将死的人是他自己,真理子小姐会不会为他流下,哪怕只有一滴眼泪?
从第一次在柳川队长身边见过她,就对她恋恋不忘,心魂牵萦的真理子小姐。
他永远也得不到的真理子。
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走廊显得有些阴暗。
老妪几乎象是突然就出现在那灰暗的过道中,把想着心事的小田切吓了一跳。
她那灰色和服的身影,几乎和走廊里的阴暗连成一片,显得模模糊糊。
她低垂着头,看不到面孔,用悄无声息的声音说:“大人,可不可以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
小田切认得她。她是跟在真理子小姐身边的女仆,那个叫阿镜的老女人。
虽然每一次见真理子,她说的都无非是关于那个支那人的事。但是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真理子小姐,小田切还是不由自主的抬手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襟,随着那老妇人走去。
“小田切先生,你能来,实在太感谢你了。”
穿着黑色洋装裙的真理子,姿态优雅的鞠了一躬。
“哪里,蒙真理子小姐召唤,是我的荣幸。”
小田切不敢失礼。
“请坐。”
真理子的房间也是西式的,只在梳妆台旁有两只小小的椅子。小田切有些局促的在其中坐下,挺直着背,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接下来是说什么呢?小田切想,准是有关那个支那人的事。